96|Chapter 96(1 / 2)

戲劇女神 明月璫 5393 字 2020-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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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霧茫茫垂眸道。

「是我強求了,明知道現在一切都變了,可請你原諒我這個做媽媽的,總想為自己的孩子做點兒什么。」程慧雲拍了拍霧茫茫的手背,「祝你幸福,結婚的時候給我們發張請帖,我想程越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幸福。

和路隨結婚么?今時今日,霧茫茫實在不敢去想。

海邊的風很大,霧茫茫的頭發被吹得飄了起來,風刮在臉上,帶著刺骨的疼。

霧茫茫將雙手藏在大衣口袋里,就那么靜靜地望著湛藍的大海,

如果說,程媽媽的話對霧茫茫沒有任何影響,那肯定是撒謊。

當年的程越就是那個為霧茫茫在雪中送炭的人,是她最期盼、最渴望、寄托了所有精神的人。

那段感情並不是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褪色了,而是被霧茫茫強行冷凍了起來,成了她心底最刺人的冰川。

而如今雪化了、冰融了,沖擊來得既快而猛,霧茫茫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完全反應不過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霧茫茫在想,如果程越早回來一年,甚至半年,她和他的結局都會不一樣,而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迷茫。

因為在那么多年里,霧茫茫心底的方向一直都是指著程越的。

他就是那塊飢寒交迫的孩子在最寒冷的那個冬夜被賜予的烤紅薯,僅僅只是聞了聞味道,就已經叫她感激淋涕,神魂都為之傾倒。

可是後來有人把這塊味道像天堂一樣的烤紅薯從霧茫茫手里拿走了,冥冥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對霧茫茫說,只要你變得乖乖的,變得優秀,它就將烤紅薯還給她。

這就成了霧茫茫心底最大的矛盾。

她一方面欺騙自己說當初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演戲,可是她心底最深處卻又在對自己說,只要你變得優秀起來,他就會回來。

所有的不正常,說白了都是矛盾激化的後果。如果霧茫茫真的成功說服了自己,她和程越的那一段青梅竹馬的感情只是演戲,她後來就不會一直痛苦,一直需要進行心理質詢。

程越就是霧茫茫心底最深的執念。

一如當初王媛為了路隨的一個解釋,糾纏了好幾年,只為聽他親口說出分手的原因。

霧茫茫雖然認定了程越拋棄她的事實,但何嘗又不是因為想聽到他一句解釋,才重新站起來的。

人的執念總是最可怕的。

現如今王媛和蔣寶良已經結婚,夫妻也無比恩愛,但若是這時候路隨回過頭去告訴她,原來一直是他想錯了,他愛的人一直是她,想要重新復合。

那么王媛會如何選擇?

當然老天爺沒跟王媛開這個玩笑,因為他找到了更好玩的目標。

在霧茫茫心中的烤紅薯被突如其來的魚子醬替代時,它又將那塊她渴望了十多年,激勵著她重新站起來,繼續走下去的烤紅薯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如果現實允許她,既吃烤紅薯又吃魚子醬,當然是皆大歡喜。就像霧茫茫以前買衣服的時候一樣,她有選擇困難症,所幸荷包豐厚,可以輕松揮手道:全都包起來。

可惜,現在不是買衣服。

然而人類的天性會讓他們在面對感情的選擇時偏向弱勢的一方。

霧茫茫想著程越,想著昨天他毫不猶豫沖出來把她推開的那個瞬間,到底是她辜負了他。

如果當初她能成熟一點兒,理智一點兒,她和程越就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而程越也不會為了她受那么多傷害。

可是當初她只顧著自己的痛苦,而忘記了程越也愛她,他心里難受的程度未必就比她少,只因他更強大更成熟,所以才能理智的離開。

那樣的愛情,霧茫茫覺得一生難求,這輩子她恐怕再也找不到如程越那般愛她的人。

而路隨呢?

一想起這個名字,霧茫茫的心就開始輕顫。

他們的感情並不深厚,分分和和,加起來也不過一年的時間。

而且路隨是那樣的強大而優秀,她若是離開了,他一定能找到比她優秀更多的女人,是不是?

或者這才是皆大歡喜,路氏再不必糾結將會有一個不合格的女主人,路隨也不用再被她這個蛇精病拖累……

只是僅僅這樣一想,霧茫茫就覺得難受。

她吸了口氣,低頭看了看時間,轉過身沒走幾步就看到了濱海公路上倚車而立的路隨。

霧茫茫停下腳步,遠遠地看著路隨。

沒有看到他的時候,好像什么都敢想,什么都能做,但是當霧茫茫看到路隨時,心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的感情是理應不辜負的,也不能因為他表現得更強大,就認定他不會受感情的傷害。

她自己經歷過那種痛苦,又怎么忍心讓路隨經歷一次。

「你怎么找到這兒來的?」霧茫茫走到路隨跟前道。

「只要有心,沒什么是找不到的。」路隨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霧茫茫的肩頭,又伸手去牽她的手,「還不錯,站了兩個小時,凍成冰棍之前還知道往回走。」

霧茫茫詫異地回看了路隨一眼,他也陪著自己站了兩小時嗎?

霧茫茫內心涌起澀澀的暖流,只是現在路隨對霧茫茫的每好一分,就會讓她更愧疚一分。

霧茫茫還記得自己曾經對路隨許諾的話,如果她想要紅杏出牆,有了二心,一定會親口告訴他的。

而她的現在的心有了動搖,不再那么純粹,霧茫茫自己也極端憎恨眼前的局面,可是要讓她現在立即就徹底將程越這個人從她的內心深處剔除,霧茫茫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在醫院見到程越,他怎么說?」路隨問。

霧茫茫心虛地垂下眼皮,回避了路隨的目光,「他沒說什么。」

「哦。」路隨尾音挑了挑,側頭看了看不敢看自己眼睛的霧茫茫。

車里流淌的是可以嚇死人的安靜,路隨何其聰明,霧茫茫知道他肯定是看出什么來了,只是沒說而已。

虧她還「演戲」演了那么多年,這會兒居然一點兒演技也飈不出來。

「我……」霧茫茫想說,給我一點兒時間,我不會對不起你的,我又不是傻子。

棄我去者不可追,她只是有一點小小的遺憾而已,畢竟當初是真的真的太想咬一口那只聞起來香香的烤紅薯了。

「聖誕晚宴的禮服路琳已經幫你做好了,我帶你去試一試?」路隨道。

上一次的聖誕晚宴,給霧茫茫的印象就非常不好,後面他們相處的情形更是江河日下。

今年霧茫茫和路隨還沒有討論過這個話題,霧茫茫是默認不參加的,說好了不結婚的,若是陪路隨去開舞,又要招來許多這方面的揣測。

現在霧茫茫聽見路隨這樣說,就知道他是在逼自己明確表態。

即使沒有發生程越這件事情,霧茫茫也知道自己還沒有做好陪路隨參加路園聖誕晚宴的准備。

感情雖然逐步升溫,但總是需要時間去積累、去驗證的。

而霧茫茫覺得路隨是明白自己的心態的,而這一切因為程越的出現都改變了。

霧茫茫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知道現在如果她說不去,路隨一定會覺得她是在顧念程越。

可即使是霧茫茫自己,也不能說她的決定就完全不受程越的影響。

路琳那兒他們自然是沒去的,霧茫茫的沉默已經表達了她的觀點。

「睡吧。」路隨在走廊上向霧茫茫道了晚安。

這是他們和好之後第一次分房睡,霧茫茫愣愣地看著在她面前緩緩合上的門,躺在床上,只覺得渾身都失去了力氣。

有些謊言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的每一絲神情異動都逃不過路隨的火眼金睛的,即使騙得了他一時,長此以往他也依然會發現的。

霧茫茫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看了一夜。

早起,按照醫囑吃了一片葯,霧茫茫現在是徹底冷靜了,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要是換成路隨的初戀女友回來,她心里還不知道要膈應成什么呢。

易地而處,路隨對她的容忍度已經非常大了。

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和底限,路隨也不可能一味的忍耐,何況他還是站在雲端的人,想要什么會得不到,何必非在她霧茫茫這棵歪脖子樹上掛死。

霧茫茫坐在鏡子前,給自己上了個淡妝,人總是要氣色好了,精神才能煥發,她不想再被過去可悲的自己給打倒了。

霧茫茫下樓時,路隨已經坐在餐桌邊了,她走過去坐下,路隨也沒看她一眼。

霧茫茫喝了一碗粥,用餐巾抿了抿嘴看著路隨道:「我待會兒想去醫院看看程越。」

路隨將手里的報紙折了折,放在手邊,然後道:「彼得會幫你安排車的。」

霧茫茫看著冷淡不已的路隨,心里無比難受,卻也知道怪不了路隨。

她前日的表現太可怕了,路隨心中不喜肯定也是應該的。

霧茫茫伸出手,覆在路隨擱在餐桌上的手上,「你別誤會,他救了我,我只是覺得應當去看看他。你能不能給我一點兒時間,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我只是需要時間去確認。」

路隨將手從霧茫茫手中抽走,他的確是生氣,不過更多的是生他自己的氣。

理智如路隨當然知道這時候如果想贏,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更寬和溫柔地對待霧茫茫,這姑娘心特別軟,只要他不出錯,霧茫茫絕對說不出要分手的話。

只是每個人都是有情緒的,又不是機器人。

愛得越深,期望就越大。

於路隨看來,最好的局面當然是霧茫茫果斷而堅決地拒絕程越,但他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不可能。

路隨心里厭惡霧茫茫的愚蠢和優柔寡斷,甚至會憤怒的想,就應該放手讓這愚蠢的女人和那愚蠢的男人配一對兒,然後看他們一代又一代地蠢下去。

這樣,他也就少了許多的麻煩。

霧茫茫臉上的淡妝和精心挑選的衣服,都讓路隨覺得刺眼,也覺得諷刺,這就是個典型的養不熟的白眼狼。

「你的眼里是不是只能看到程越一個人?」路隨抬眼看霧茫茫。

霧茫茫搖了搖頭。

路隨看著霧茫茫的眼睛道:「那就證明給我看。」

路隨站起身又道:「今天去了醫院後,你最好去一趟吳用那兒,心病總需心葯醫,你的葯已經回來了。能不能治好,就看你自己了。」

霧茫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路宅出來的。

她沒有先去醫院看望程越,反而直接去了吳用的辦公室。

幸虧吳用這會兒沒有病人預約,看到霧茫茫來,直接將她領入了辦公室。

霧茫茫在沙發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吳醫生,我想我有些理解當初我的媽媽了。」

吳用調整了一下坐姿,霧茫茫和他聊過柳女士,但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語氣。

「其實人的情感自己有時候真的無法控制。當初爸爸那樣對她,她心底一定也是很難受的。那時候我不僅沒能幫她,反而還一心埋怨她。現在想起來,爸爸媽媽相愛的時候,我的生活一定是很幸福很快樂的,所以後來落差那么大,我才沒能把心態糾正過來。」

「不過你現在看看我爸爸媽媽,他們相處得很好。不過其實我媽媽的重心早就從我爸爸身上轉移了,她一心撲在她的社交圈上,我爸爸則是一心在事業上,家里的氛圍現在很好。」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個晚上,為什么我以前就沒想到呢?總是問別人要愛,把所有的幸福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這多可笑。我自怨自艾了這么多年,到頭來才發現,一切錯誤的根源都在我自己身上。」

「當初程越離開的時候,我恨死了他,發誓再也不要理他。可是現在想起來,他又有什么錯?他是愛我的,甚至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一個男人沒有他自己的理想,一輩子只懂沉溺於情\愛又怎么立得起來,怎么對得起老天賜給他的天賦。我從來沒能理解過他,只是一味的索取,他為我付出良多,受過很多的苦,我現在只覺得愧疚。」

「茫茫,不要把一切的錯歸咎在自己身上。」吳用道。

「我沒有。只是以前我只能看到他人的壞,現在我可以看到他們的好了。」霧茫茫笑了笑,「謝謝你,吳醫生,這么多年都陪我走了過來。我想現在是我該面對現實的時候了。我覺得時光真是很神奇的東西,曾經覺得為之天都塌下來的事情,現在回憶起來居然會有荒唐可笑的感覺。」

「那路隨呢?你談了你的媽媽、爸爸,還有程越,但是沒有談起他。」吳用問。

霧茫茫想了想道:「這件事還是正在進行時呢,也許十年後我就能對你開口談他了。當然也許用不了十年,感情現在不是我生活的重點了。」

霧茫茫站起身朝吳用伸了伸手,「我能不能抱抱你?」

吳用遲疑了一秒。

「像一個朋友那樣,我今後可能不會再來找你了。」霧茫茫道。

心病最好的醫生只有自己,別人的開導、開解當然具有巨大的幫助,可是最後能不能走出那個怪圈,靠的還是只有自己。

吳用笑了笑,像霧茫茫伸了伸後。

霧茫茫輕輕地抱著吳用,然後道:「吳醫生,你知道戰勝恐懼焦慮症的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吳用不語。

「那就是讓自己無所恐懼。」霧茫茫輕聲道,然後緩緩退出吳用的懷抱。

走到門口時,還俏皮地對吳用眨了眨眼睛,「不要太想我喲,我知道你研究我很多年了。」

「茫茫。」吳用在門口喊住她,「愛,從來都是人生的重點,並不是年紀大了,愛就不重要了。人只有在求而不得的時候,才會退而求其次。當然,愛也不是人生的唯一重點就是了。」

「謝謝。」霧茫茫淡淡地笑了笑。

霧茫茫隨後去了醫院。

程越還在住院觀察,他只是有些皮外傷,最大的傷就是左手手腕骨折了,這是他慌忙間撐地造成的,他的腦袋在地上受到了一點小小的撞擊,因為大腦是個精密物件,所以要留院觀察。

霧茫茫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病床旁邊,給程越削了一個蘋果。

程越接過蘋果笑了笑,「你還記不記得,讀初中那會兒,你每天都要帶個蘋果到學校,還是進口蘋果,又紅又大,國內少有超市有賣,即使有,也要10幾元錢一個。你自己每天都吃不完,非要分一半給我,逼著我吃,說不能浪費糧食。」

霧茫茫張了張嘴,想起這事兒來了。

現在回憶起來還真是好笑,那時候她是真的單蠢,從來都沒考慮過家境不好的程越心里會不會有其他想法,難怪以她的條件,追了程越三年都沒追上,直到高中才算拿下他。

「那時候我的行為一定讓你很頭痛吧?」霧茫茫道。

的確曾經令人無比煩躁,可現在回憶起來,那種甜蜜卻像海\洛\因一樣讓人戒不掉,程越心想。

其實還有一個細節程越並沒有提到。那時候霧茫茫給他削蘋果,從來都是一刀從頭削到尾的,大小姐在家里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個蘋果才練出來的絕技。

中間皮削斷掉的蘋果,霧大小姐總是會很大方地分給她那些小隨從們吃。

只有最完整的那個,才送給他——程越。

而今天,霧茫茫削的蘋果,皮斷了很多次,她也沒放在心上,不知道是技術生疏了,還是早已沒有了當年的心境。

「哦,忘了跟你說了,那個司機,我和阿姨商量了沒讓他賠償,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的醫葯費我會……」

霧茫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程越打斷了。

「這點兒醫葯費我還能出得起。」程越道。

霧茫茫不說話了,她只是在陳述事實,但無疑這樣的話的確會刺激到程越的自尊心。

「別擔心,現在我的自尊沒那么脆弱。」程越苦笑道。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當初自尊卻是差點兒逼瘋了我。我曾經恨你父母的銅臭,憎恨金錢,可是一定的財富基礎的確能讓人獲得尊嚴。當時如果我不走,我真的不知道我們的未來會怎樣,我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傷害你的事情。但是現在,茫茫,我或許沒有你的男朋友有錢,但是我不會再因為你給我買我買不起的蘋果,請我吃我吃不起的西餐就覺得自尊受損了。這樣的我,才敢重新愛你,你再也不必顧慮我那該死的自尊了。」程越道。

霧茫茫「噗嗤」笑了出聲。

當初一心想將自己的愛情捧到程越的面前,卻從沒在意過他需不需要,他想不想要。

真是年輕妄為的青春啊。

「這么說,我現在請你吃飯的話,可以去高級餐廳了對嗎?」霧茫茫玩笑道。

程越也笑了起來,「其實,那次你請我吃西餐的時候,我是有錢付賬的。我暑假打了兩個月的工,但是你堅決不給我機會。」

霧茫茫皺了皺眉頭道:「我當時到底得有多蠢啊?」以為只要不花程越的錢,就不會給他造成負擔。

「蠢得很可愛的。」程越笑。

「後來,在我的心里,我就想,我這輩子一定要請你再去那里吃一次西餐,這一次要我來付賬。」程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