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納德夫人·悸動(1 / 2)

莫洛溫王國幅員遼闊,樞紐位置又在整個南境舉足輕重,蒙昧時期曾是教皇權杖上最耀眼的藍寶石。但隨著新教改革的浪潮浩浩盪盪奔涌而來,古典教廷時代倉促留下殘響。迫於整個南聯盟的壓力,深受教廷滲透的莫洛溫王室被集體送上了絞刑架。

蝸縮在宮殿里的舊貴族們化作大理石台階上一抹玫瑰色的血跡。

自那以後王國中幾個大軍閥圍繞著奪位的暗斗從未平息。

不見血的戰爭在暗處孕育罪惡。

地下街就是朽土中的一片。

安德烈借著夜色來到地下街,隨從小心地推開綴滿晶石的大門。

一盞燈都沒有,牆根冒出的水晶簇成為唯一的光源,空氣里的塵埃多得能凝成塊。

主管的仆人在接待室前小聲嘀咕著。

――在尤利爾副將眼下動手腳。

――准是瘋了。

接貨人坐立不安地望著門口。

燭火突然萎縮下去。

大門打開。

夜風灌入。

一個年輕高大的男人。

侍從替他脫下斗篷,抖去雪粒,里面的軍服妥帖地勾著身形,徽章、腰側的尖刀與槍管都閃著冰涼的光。

他與主管低聲交談。

然後緩緩走近他。

房間角落的留聲機打開了,古典鋼琴曲四處流淌。

隨從一前一後上來將接貨人按趴下來,獸人龐大的身軀接觸地面發出沉悶的巨響,臉貼住冰冷的大理石,眼珠子無力地轉著,視線所能觸及到的空間里只剩下男人邁動的腳步。

黑色軍靴接觸地面,聲音低沉夾在音樂里。

安德烈在他面前單膝跪地,望著他。

在接貨人眼中,男人英俊的面孔蒙著陰影。

「新到的水晶材料里似乎摻了一批次品,」安德烈望著他說,聲音放得低緩,有種循循善誘的感覺,「你負責接貨,能解釋一下嗎?」

他費力地搖晃腦袋,嘟嘟囔囔地說:「我不知道,大人……真的,檢測時每一枚都是合格品。」

侍從送來一個托盤,里面擺放著一顆流光四溢的水晶石。

「副將,這是貨物中疑似有問題的水晶。」侍從湊到安德烈耳邊匯報,「類似的還有三百顆。」

安德烈拿它起來,在手中摩挲把玩了一陣,語氣輕松:「樣子不錯。」

「是,是的!」接貨人連忙應聲,喉嚨干澀,吐字含糊,「我們真的沒有檢查出一絲問題!我發誓――」

安德烈的五指突然用力,水晶被緊攥入掌心,猛然爆開。

四碎射出的碎片將安德烈修長的五指割得血肉模糊,血管爆裂時血珠泵涌,濺了一串在他的臉上。

侍從驚呼著跑過來,安德烈抬手示意他們止住。

他低頭望著接貨人。

英挺的臉上,半面的血跡,混著吊燈搖曳投落的陰影,還有的沿下頷骨淌落。像噙著一簇開得正盛的玫瑰花,花瓣紛紛而下,漂亮,卻陰翳得瘮人。

安德烈沾滿血液的嘴唇彎起微笑:「看,它爆了。」

接貨人的肺皺成一團,呼吸紊亂,視線盡頭的燭火慌亂地搖動。

水晶材料用於制作魔導器,要經過精細的雕琢加工,像這種連握力都承受不住的水晶,無疑是最劣等的那一類。

「不――我不知道,我……這是怎么一回事,我……」接貨人語無倫次地解釋,嗓子像被一只細長的女人手掐住了,擠出一個字都疼得厲害。

安德烈接著問他:「有人指示你這么做嗎?」

「大人……我怎么敢……」

他說不出話,喉口一縮一縮發出嘶嘶聲,仿佛漏了風的木箱子。

「好吧。」安德烈笑著,從腰側取出尖刀,咬住刀鞘拔出刀。

獸人汗如雨下,身體每一處都在搖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狼狽地蹭動。

安德烈將刀置於他手腕上方,刀尖在軟軟的皮肉上逡巡著,壓力作用下陷入皮膚里,轉了個旋卡死他的命門,脈搏慌亂無措地顫抖,幅度沿刀尖傳至刀刃。

安德烈將刀深扎進去,血液像驟然綻放的花一般爆開。

獸人發出哀嚎。

他沒有停刀,沿著那條動脈縱拉而下,犁翻皮肉,一直割到臂彎處,半條胳膊上的肉向兩邊裂開翻卷著,血色玫瑰根植在暴露的血管里一朵朵旋開。

獸人疼得整個脖子上滲出黏糊糊的汗液,劇烈掙扎起來時,安德烈受傷的那只手反扣住他的腕骨,將他小山似的軀體輕松按住。

鋼琴曲似乎到達了一個高潮,曲調激昂起來,樂符涌如噴泉,整個房間的空氣隨之沸騰。

安德烈又縱割開了獸人另一只手腕上的動脈。

之後,他示意侍從送來一顆水晶。

他將它塞進獸人瑟瑟縮縮的嘴巴里。

獸人的五官皺成一團,不敢用力咬下,也不敢將其吐出,嗚嗚咽咽地用力張開顎骨含住龐大的水晶,口水沿著亂動的舌頭從合不攏的雙唇間流出,一滴一滴狼狽地滾進地面的血泊里。

「如果在你的血流盡之前這顆水晶還沒有爆開,」安德烈微笑著用沾滿血液的尖刀拍了拍他失去血色的臉,緩緩站起身。

「那么你的妻子和女兒或許還有時間享受不久後的冬至祭。」

低沉的聲音伴著鋼琴曲的結束調灑下。

獸人那動物般的含糊哭嚎回盪在房間里。

主管做了個手勢,示意侍從將獸人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