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1 / 2)

每天都有人貪圖我的美貌_新 作者:鶴衣

顧淵就那樣凝視著顧清玄,許久許久,忽然如釋重負般地笑了。

「其實剛剛我還在想,我猜測的那些事情是不是都是假的,只不過是我的一場幻覺……現在看來,我的猜測可能還是過於保守了一點。」

他打開個人終端,「嘀」地掃了下菜單上的電子碼,桌子左側一行小小的「待結賬」隨之無聲地變成了「已付款」。顧淵把終端重新關起來,推開面前的餐盤,站起身來問顧清玄:「換個地方坐坐嗎?這里現在不太方便說話。」

確實不太方便,之前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雖然已經漸漸平息下來,但周圍的場面卻反而變得更加混亂了。有人在看著熱鬧,有人吵吵著報警,也有幾個勇敢的人正試圖穿過熊熊燃燒的金屬堆,顧清玄在這片混亂里懶洋洋地站起身,不以為意地點頭道:「好。」

老漢斯燒烤店的周圍依然亂糟糟地喧嚷一片,在這樣混亂的場面里,悄悄地走掉了兩個人是完全不會引人注意的。很快地,顧清玄和顧淵就離開了事故現場,走到了街道另一端一棟富麗堂皇的建築里。

這棟建築看上去豪華極了,門口停著一排排形狀各異的懸浮車,其中甚至夾雜著兩艘小型飛船。建築的門口懸浮著華麗的光字,顧清玄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麗思異能修煉會所」……這建築和顧清玄概念里的「修煉」一點也不搭邊,但他並沒有說什么,而是和顧淵一同走了進去,一路上到頂層,刷卡進了一間布置奢華的房間里。

這房間的標注牌表明它是「靜室」,但里面的獸皮地毯、大只軟枕和天鵝絨的窗簾讓它看上去毫無通常意義上靜室的朴素感。顧淵在顧清玄的身後關上門,將門窗一一鎖好後,轉身看向顧清玄:「這里的老板是我熟人……如果你下次想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可以到這里來開個房間,我有這里的會員卡,打八折。」

他說著,隨手點了一下遙控器,敞開的窗簾立時「唰」地一下拉緊,沒有開燈的房間頓時陷入了靜默的黑暗里。

顧清玄輕輕一抬手,一縷火光跳躍著燃燒了起來,映亮了房間中影影綽綽的黑影。

「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告訴我嗎?」他舉著那縷火焰,靜靜地看著顧淵。

顧淵站在房間的正中,沉默了片刻後,方才低聲對顧清玄說:「抱歉……我想你應該也猜到了,我今天找你出來,從一開始就是另有目的。」

「我知道這樣做並不正確,但是我必須要對你的實力有一個大概的把握,才能做出我正躊躇著是否要做的事情……」

他說話的聲音極輕微,幾乎輕若不聞。一線微弱的陽光遠遠地自窗簾的空隙間投進來,映在顧淵的側臉上,讓他的神情看上去奇特極了,仿佛是悲傷,仿佛是痛快,又很快轉變成了隱隱約約的毅然與狂熱。

顧清玄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完全沒有要接話的意思,顧淵也沒有在意,他沉默著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問顧清玄:「你聽說過關於我母親的事情?我想你應該聽說過,畢竟這個故事,在顧家上下又有哪個人沒有聽說過……」

他說話的口吻帶著點微微的嘲諷,但說出來的事情卻又是真真切切的。就像是顧淵說的那樣,這件事情顧家上上下下沒有哪個人不曾聽說過,顧清玄當然也聽說過,甚至還聽說了不止一次。每當顧從章身上發生了什么大事,這件事情總是會被大家拎出來重新品咂一遍,而顧叢章通常高高揚起的頭顱,也會因為那段時間的風言風語而狼狽地低下來……這並不是令人意外的事情,畢竟顧淵的那位生身母親,可是顧從章這輩子最大的恥辱之一。

顧從章此人一生慣於踩著女人上位,他的第一任妻子、第二任妻子以及這兩任妻子的家族甚至國家,全都在她們與他結婚後慢慢敗落下去,而與此同時,本來已經差不多窮途末路的顧家居然堪稱奇跡般地一點點壯大起來,最終發展成為了銀輝國中的頂級豪門,在它的這一段發展壯大的過程里,顧從章的那種甜言蜜語以及冷酷絕倫的心性,可是給了顧家不小的助宜。

簡單來說,顧家,是踩著顧從章妻族的屍骨一步步登上頂峰的。

而這么一個慣於玩弄女人心的顧從章,到最後卻是被一個女人給玩兒了,玩兒了他的那個女人,就是顧淵了無音訊的母親。

當時顧從章與陸青結婚將近十年,早就已經對陸青厭倦,維持著婚姻不過是因為需要家庭而已,顧淵的母親恰恰在這個時候出現。從顧家現在流傳著的言論來看,她真是生得漂亮極了,有著一頭淡金的長發和淡的眼眸,皮膚如雪般晶瑩透明,整個人簡直像是用最輕暖的光做成的那樣溫柔,幾乎是她一出現的同時,就立刻掠走了顧從章的心。

一輩子沒有愛過什么人的顧從章,那會兒可真是老房子著了火,簡直對她無所不應,那段時間陸青天天擔心自己早死,好騰出位子讓顧從章重新娶妻。當她為顧從章生下了兒子的時候,這種擔心簡直達到了極點,陸青也確實差一點兒就沒命了,顧從章本來是打算在她生產時候下手的,顧淵和陸青的四兒子顧洋之間的年紀,僅僅差了五天而已。

就在這五天的時間里,事情發生了極其巨大的轉變。

「我的母親,據說是阿杜萊斯的小公主……亡國公主,因為這個國家現在已經不存在了,有個身份地位極高的叛徒出賣了她,將她托在托盤上,像是端小牛肉一樣端上了鄰國的餐桌。」顧淵慢慢地說著這早已塵封的舊事,眼中流露出的神與其說是回憶,不如說是厭惡:「我想不用我多說什么,你也能夠猜到,使得阿杜萊斯亡國的那一位大名鼎鼎的叛徒,就是顧家的那位家主顧從章。」

「顧從章曾經是她的姐夫,她的姐姐頭腦發熱地陷入了虛假的愛情中,最終嫁給了一頭豺狼,將阿杜萊斯陷入了亡國的絕境……一夜之間,王室成員的血染紅了廣場,阿杜萊斯徹底成為歷史名詞,而顧從章借著這個機會,讓顧家攀上了天耀帝國的高枝……」

一個國家的覆滅,成全了顧從章一個人的榮耀權柄,顧從章那顆冰冷又貪婪的心,又豈是野心勃勃四個字就可以概括。

「……顧從章為了不留後患,覆國當天派人殺盡了幾乎所有有王室血脈的人,包括他的妻子,岳父岳母,甚至包括他兩個與阿杜萊斯王室有姻親關系的遠房親戚。按照他這樣的做法,理當已經達到斬草除根的極致了,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顧從章並不知道,阿杜萊斯的王室……其實還有一個最後的漏網之魚。」

「這個最後的王室後裔,也就是我的生身母親。」

「顧從章酷愛美,這從來就不是什么秘密,她通過自己的容貌博取到顧從章的歡心後,便悄悄地收集各種他賣國的證據……我想顧從章可能是賣國賣習慣了,不僅賣別人的國,也在賣自己的國,銀輝上上下下多少機密,都被他一五一十地賣到了國外去,就為了換取自己的那一點資源和利益……」

「如果銀輝國內知道了這件事,顧從章必死無疑。」

是的,必死無疑,然而顧從章現在還活著。

顧清玄靜靜地望著顧淵,後者現在說話的語氣已經變得有些凌亂了:「……你知道,她是來復仇的,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她都不應該懷孕,當然她也做了必要的措施……可是最後她偏偏還是懷孕了。」

「其實懷孕了又怎么樣呢?一個還沒有出生甚至還沒有成型的孩子,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特別是孩子的父親是一個那樣毫無人心的禽獸……」

顧淵忽然沉默了一瞬。

「……她本來應該去醫院解決掉這件事的,可是她沒有。」

「一個傻女人,又傻又愚蠢……這可能是阿杜萊斯王室的通病?」顧淵喃喃道,他話里似乎是在諷刺的,但神情卻透著隱約的悲哀:「她和她的那個姐姐差不多一樣傻……本來她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

顧淵的語氣並不激動,而是一字一頓,卻帶著一種幾近於絕望的平靜:「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決定生下我,如果沒有我,她可以輕輕松松地遠走高飛,顧從章可能一輩子也找不到她,甚至很可能已經死了許多年了……」

然而她最終還是選擇了生下顧淵。

阿杜萊斯的王室都有著極其容易辨認的特點:他們的頭發是月光一樣的銀白,他們的眼睛是幾近透明的淡銀,他們的皮膚也比大部分人都更加晶瑩,白皙無暇宛若初雪。

顧淵的母親接近顧從章時自然將自己原本的容貌做過掩飾,但一個初生的嬰兒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掩蓋自己的外貌的。可以說一旦顧淵出生,她自己的身份就會立刻暴露,而以顧從章的心性而言,他們母子決不會落得什么好的下場。

讓顧從章死,或者讓自己的孩子活下去,顧淵的母親最後選擇的,是自己的孩子。

「我想她的家人會因此而恨她的……這樣功虧一簣的復仇……」

顧淵低聲說,他摘下了自己的眼鏡,那雙漂亮的淡銀的眼眸,在火光下閃爍著一點晶瑩的光。

「如果阿杜萊斯當時還能有殘余的力量,我想她也不至於落到那樣的下場……但是很顯然,她並沒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