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1.28|(2 / 2)

顧清玄的聲音很平靜,卻氣得萊姆霍奇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你還問我有什么事?決斗!我要和你決斗!我們之間必須要有一個人被對方打敗才行!」

他大聲地喊著,氣勢洶洶地一揮手臂,大股大股的藤蔓便從兩邊的地面上憑空地鑽了起來,油綠粗壯的莖葉張牙舞爪地招搖在半空中,「噼里啪啦」地抽打著空氣,嚇得被籠罩在藤蔓范圍內的同學們紛紛走避,不敢沾上分毫。

「你瘋了嗎!在教室里不准私下決斗!」

不遠處有學生抱著腦袋叫嚷著,萊姆霍頓卻對此充耳不聞。他瞪視著顧清玄,狠狠做了個手勢,那些憑空出現的藤蔓們便自地面上躥升而起,凶猛地撲到一處,擰成了一股粗粗的長鞭,破空呼嘯著向著顧清玄當頭抽去!

顧清玄只是涼涼地笑了一下。

「又是鞭子。」他輕聲說,隨後伸手往空中一點,一圈圈熾熱的火蛇驟然間浮現在半空中,它們咻咻地圍繞著那根巨大的藤蔓旋轉片刻,隨後毫不猶豫地狠狠勒上它。教室之中閃過一線耀目的火光,只聽得「嗤」的一聲輕響,那向著顧清玄氣勢洶洶抽來的藤蔓,轉瞬間便已然化作了飛灰。

顧清玄將手平攤,空中那一圈圈長身招搖著的火蛇便有靈性般向著他的掌心投去,本來細長的火焰在這個過程里飛快地縮小變短,很快就只剩下了輕飄飄的一縷。顧清玄將這縷火焰拈在指尖,一晃手腕將其熄滅了,然後看著萊姆霍奇道:「現在,你滿意了嗎?」

萊姆霍奇怎么會滿意??

這事情的發展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樣啊!

萊姆霍奇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臉上身上落滿了自己召喚出的藤蔓化作的灰,他的臉已經完全是紙一樣的慘白了。他看著顧清玄良久,終於沒有忍住,斷斷續續地問:「你……你不是剛剛覺醒異能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這么強大的力量!

顧清玄嗤了一聲,根本就懶得回答他。

當顧清玄再度抬步走向教室外面的時候,周圍本來無聲地圍觀著一切的一名男生忽然挪了挪腳步。他向後靠了一下,給即將經過他面前的顧清玄讓出了一條窄窄的路。

「頭兒。」在顧清玄疑惑地望向他時,他恭敬地垂下臉,聲音雖低,卻非常清晰地說:「恭喜您,頭兒。您打敗了萊姆霍奇,按照慣例……您現在已經是我們新一任的頭兒了。」

顧清玄身後的萊姆霍奇本來蒼白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他憤怒地往前踏了兩步,低聲惱火地說著:「你怎么敢——王長林——你怎么敢——」

然而那名男生的舉動卻像是點燃了干草堆的火星,本來寂靜無聲的教室里立刻響起了稍顯凌亂的腳步聲,很快,教室中的人群就向著門口的兩旁散開,為顧清玄讓開了一條頗為寬敞的路。

「頭兒。」

「頭兒。」

那些曾經多多少少欺負過顧清玄的異能者們此刻分立兩旁,每個人都低著頭,讓萊姆霍奇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萊姆霍奇看到他們的模樣,感到了一種被背叛的恥辱,下意識地想要發火,但在看見前方顧清玄的身影,意識到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的時候,他一下子感覺到天旋地轉。

「……不……我只是一時失手……不……」

他絕望地盯著那個之前出言攪事兒的同學,然而對方此刻也正無聲地肅立在那兒,垂著頭不發一語。

「散了。」顧清玄淡淡說,然後便徑直地順著那條路往教室的門外走去。

直到他拐入走廊的盡頭之後,顧清玄也未曾回過頭來,賞給萊姆霍奇哪怕一個眼神。

學校的課程顯然比顧清玄原本意料中的要少,當他走到自己現在居住的別墅附近時,時間尚且還不到中午。

所以,當他無意中在小路上聞見了雞蛋灌餅的香氣時,也並沒有多想些什么。

——畢竟喜歡睡懶覺的人也是有的,在大部分人都起床了之後才懶洋洋地吃上一份早餐,並不值得令人感到奇怪。

只是……在顧清玄越走越接近自己的那所a5編號的別墅時,這雞蛋灌餅的香氣居然詭異地變得越發濃郁了。

怎么回事?顧清玄疑惑地想,他記得自己今天不曾吃過這東西啊,難道是有人把他的別墅門口當成飯廳吃了頓早餐?

顧清玄這么想著,腳步便不由得加快了幾分,然而等他真正看清楚那股雞蛋灌餅香氣的來源時,卻直接頓住了步子,臉上的神一下子變得復雜極了。

那個幾乎被他遺忘了的叫做「七」的孩子,現在正孤零零地蜷縮在a5別墅門口的台階上,臂彎里摟著一小袋油光光的雞蛋灌餅。

他本來正緊緊摟著裝滿灌餅的袋子,呆呆地望著道路的盡頭發呆,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可是當顧清玄的腳步聲從小路盡頭響起的那一刻,七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閃閃發光了。他抬起頭望著顧清玄,怯怯地看著他,明明臉上毫無表情,顧清玄卻分明能看出那一點小心翼翼的討好。

顧清玄靜立片刻,終於往前走了兩步,七本來已經坐得筆直的身子立刻又板了板,他牢牢注視著顧清玄,看著他一步一步往自己的方向走來,終於緩慢地站起身,將自己懷里摟著的那袋雞蛋灌餅遞到了顧清玄的面前。

「爸爸……好吃,給你。」他小聲的說,好像很擔心顧清玄突然消失那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怎么都不肯移開視線。顧清玄的眼神先是落在那袋子還冒著熱氣的雞蛋灌餅上,然後又落在了那孩子手臂上燙出的發紅的痕跡上。

「……你就這么一直抱著它?」

顧清玄的眉頭皺了起來,七因為他的目光而感覺到自己做錯了事,下意識地將頭低了下來。

「我……我做的不對……爸爸……懲罰我……」

他惴惴不安地說著,忽然又抬起頭來,在發現顧清玄還在看著自己時便迅速地低下去,只時不時地用眼尾偷看一下,似乎在確定著他是否還在。

「以前你做錯了事情的時候,他們是怎么懲罰你的?」顧清玄皺緊眉頭,從他的手里把一袋子雞蛋灌餅接了過來——真的很燙,簡直像是剛出鍋不久一樣熱氣騰騰的。七咬著唇不說話,只是在顧清玄接過了他手中的灌餅之後,從腰上抽出一根光滑無比的鐵鞭來,將鞭柄倒轉,捧到了顧清玄的眼前。

顧清玄盯著那鞭子,然後伸手將它接過來,手腕微微一抖,本來光滑的鞭身上便「唰」地一聲,生出了許許多多的倒刺。

在鞭子身上的倒刺完全展開的瞬間,七的眼里掠過了一絲驚惶,他的身體輕輕地抖了一下,然而很快便站直了。這個比貓兒更加靈巧敏捷的孩子現在像是根木樁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盡管害怕,卻依然不作反抗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抽打。

很快,便傳來了「啪」的一聲輕響,隨後是響亮的「鐺」地一聲,那根黝黑的鐵鞭抽過空氣,狠狠地落在了別墅門口的鐵質收件箱上,塗著塗料的漂亮箱體立刻被抽出了無數道細小劃痕,那些劃痕上面的塗料已經在這一抽之下完全被扯去了。顧清玄抬起鞭子看了看,在那些尖銳的倒刺上面看見了絲絲縷縷的帶著塗料的金屬細絲。

盡管這一鞭子並沒有落在七的身上,但他依然忍不住害怕得發起抖來,牙齒深深地咬進了下唇。顧清玄神難看地將那鞭子擲在地上,隨著他指尖一點,那鐵鞭很快就化作了一灘鐵水,接著又化為輕煙,無聲無息地在空氣中消散了。

顧清玄提著灌餅走近那孩子,盡量放柔了聲音說:「你沒有做錯什么,不會再有人打你……剛才被燙到了嗎?是不是很痛?」

七怔怔地站在那兒,望著顧清玄的眼神又驚慌又疑惑,顧清玄擰了一下眉,干脆不再管他,直接帶著七進入了別墅內,吩咐機器人管家把暖氣打開。等到房間里的溫度稍稍升起來,顧清玄便伸出手,徑直扯開了他那件單薄得厲害的上衣。

幾乎是在那件上衣被扯下來的一瞬間,顧清玄的瞳孔就立刻縮小了。

那孩子的身上斑斑駁駁,滿是大小不等的新舊傷口,有的已經愈合了,有的卻還結著疤,淌血化出了膿。他的手臂和前胸處有著很大一片紅紅的印痕,顯然是剛才被雞蛋灌餅燙的,顧清玄看了會兒那些傷口,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

「之前我扔的那個戒指呢?在你這嗎?」

七怯生生地看了他一會兒,指了指剛剛被扒下來的那一件衣服。顧清玄隨手把那件衣服抖了一下,曾經屬於「先生」的那枚戒指便叮鈴一聲滾落下來,在地面上轉了兩轉,停在了顧清玄的腳邊。

幾乎是本!能一般,七迅速地彎下腰想要替顧清玄撿戒指,然而顧清玄的速度卻比他更快。他一伸手,就輕輕松松地將戒指攏進了手里,然後他便對七命令道:「你先跟我來……管家,去買幾套他能穿的衣服。」

他從戒指里拿出一張光卡丟給管家,然後領著七往浴室的方向走去。除了他們之前站著的門廳和浴室之外,這間別墅的四處都鋪滿了軟軟的地毯,七走在上面的時候一絲聲響都沒有,顧清玄不得不展開了自己的靈識,好確定他是不是一直在。

「你先進去。」到了浴室之後,顧清玄指了下光潔寬敞的浴缸,然後便從那枚戒指里拿出了幾枝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花草。他將浴缸里放滿熱水,試了試水溫後,用紅蓮火憑空將那些花草淬出精華,一一滴在熱水里。頃刻間,一股淡淡的花草清香便在浴室里彌漫了開來,顧清玄又試了一下,確定葯性無錯,這才轉過身來,看了眼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孩子:「進去洗澡,愣著干什么?別告訴我你連洗澡都不會?」

那孩子遲疑了一下,連自己的褲子也沒有脫,就那么直挺挺的一步邁進了盛滿熱水的浴缸里,然後站在那兒,又一動不動了。

顧清玄:……

「你真的不會洗澡?」他不可思議地問,隨著他的話音,七的表情終於變了變,他好像因為顧清玄的詫異而惶恐極了:因為他下一刻馬上就毫不猶豫地一頭往浴缸里栽了下去,不僅仍然沒有脫掉褲子,而且連腦袋也埋進了水下,如果不是顧清玄忍無可忍地把他從水里拉出來,他甚至有可能就這么埋頭在水里一動不動直到憋死……

「好,你是真的……」顧清玄話說到一半,想起剛才這孩子義無反顧地把頭扎進熱水里的樣子,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把最後的幾個字咽了回去。

他按著七的肩膀,讓這孩子在浴缸里坐了下來,盛滿浴缸的熱騰騰的水剛好漫過他的胸口。顧清玄先是告訴他:「呆在水里,就保持這樣別動。」然後走出房門,叫來了那個只剩下三只半手臂的機器人保姆。

「……你會給人洗澡?」他看著那剩下的三只半手臂,有些疑慮,然而機器人保姆嗡嗡的回答道:「當然會,先生。」顧清玄想了想,還是一指身後的浴室房門:「你進去,給那孩子洗個澡……最好能教會他怎么洗澡……對了,記得別用那些什么沐浴液之類的玩意兒,只用浴缸里的水和毛巾就好。」

「好的,先生。」機器人保姆嗡嗡地遠去了,然而沒一會兒它又轉了回來,遲疑地問顧清玄:「先生……那缸水好像已經不能用了……」

顧清玄早有所料,他走進浴室,不出意外的發現那一缸的熱水已經完全變成了黑漆麻烏的臟水,也同樣不出意外地發現七現在還保持著他之前離開時的姿勢,直挺挺地坐在浴缸里,好像淹沒著他的顏奇怪的黑水完全不存在一樣。

「你去把這些水放了。」顧清玄隨口吩咐道,機器人保姆便依言轉過去放水了,然後他看了看七:「你先出來,等這一缸水好了你再進去。」

然後七就非常聽話地直接從那缸黑水里站了起來,於是顧清玄這才發現,他的褲子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機器人保姆脫了下來……

……他是怎么做到被脫了褲子姿勢還完全沒有任何變化的?!

顧清玄此刻的心情復雜極了。他搖了搖頭,快速掐了幾個指決,一團薄薄的煙霧便暖洋洋地將七完全包裹住了,確定他不會因為這會兒時間而傷風感冒後,顧清玄便走到漸漸放滿的浴缸邊,試了一下水溫。

「身上還疼嗎?」他問七,後者遲疑著搖了搖頭,顧清玄本來已經從戒指里又取出幾枝花草准備捏碎,想了一下又停住了。他幾步走到七的身邊,揮手散開煙霧,在他身上明顯變淡很多的傷疤處打量一會兒,又看了看已經全無痕跡的雞蛋灌餅造成的燙傷,這才終於確定他真的不疼了。

放進了那些花草後,顧清玄又讓七重新泡了進去。這樣反復地大約泡了四五次後,他終於停了手,讓機器人管家把買到的衣服送來。

幸好七還是會自己穿衣服的。

「你現在應該也明白了,我跟你之間本來就沒有什么關系,我不是你的爸爸,只是偶然擁有了這枚戒指罷了……不過我必須要告訴你的是,之前擁有這枚戒指的人,也絕對不是你真正的爸爸。」

等到七穿完衣服後,顧清玄把他帶到客廳里坐好,讓另一個機器人保姆送了點飯菜上來。一邊示意他吃,一邊說道:「我既然已經拿了這枚戒指,也就算是接了你和原本那人之間的因果。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對你做了些什么……你的家人也不知道是否還在。所以我為你洗髓伐毛,以你的身手而言,在洗髓伐毛之後,未來絕對不可限量。」

聽到這里時,七本來正大口大口吃著飯菜的動作頓了頓,他猛地抬起頭,似乎意識到了顧清玄接下來要說什么,眼中的神情變得驚慌起來。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幼犬,那種驚弓之鳥般失措的眼神幾乎能打動任何人的心,然而顧清玄卻只是冷冰冰地說:「我想這樣一個無可限制的未來,總能夠償還我撿到戒指的因果……畢竟仔細說來,我已經為你報過仇了。」

「吃完飯,你就走。」

顧清玄說完,將戒指里的光卡撿了幾張出來放在桌子上:「這里面是錢——錢,你知道?應該會用?你一會兒把它們拿好,只要不生活得過分奢侈,這里面的錢應該足夠你活到成年。」

那孩子厭惡地瞪著那些光卡,簡直就像是那光卡不是令人艷羨的巨額財富,而是隨時會翹起尾巴蟄你一下的毒蠍子。七的嘴里還含著一口尚未咽下的食物,但他卻遲遲沒有把它咽下去,只是那樣仰著頭,祈求地望著顧清玄。顧清玄看出他的想法,為此而輕輕地冷笑了一下:「就算你不吃完這飯,時間到了你也還是要走的。我不需要你,你明白嗎?你的存在本來就和我沒有什么關系!」

說完後他便大步離開了客廳,走之前看了眼時間,吩咐機器人管家:「半小時後送他出去,如果到時候他的飯菜沒吃完,就連著食物一起送出去。」

「是,先生。」穿著全套禮服的機器人管家彬彬有禮地回答,隨後便走到了七的身後,半是溫和半是警告地催促道:「尊敬的客人,你要是再不抓緊用餐,您的飯菜就涼了。」

顧清玄看了客廳一眼後,轉身上了二樓,開始繼續研究起能量石與異獸結晶之間的關系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樓下的客廳里傳來了一陣叮鈴哐啷的響動,就好像是一個笨拙的大人在伸著手臂試圖抓住一只靈活的貓,兩者在房間里蹦來竄去通常會發出的那種聲音一樣。顧清玄頭也不抬,輕輕打了個響指,兩名機器人保姆便一同去了客廳。

沒一會兒,七便在三名高級機器人的圍堵之下敗下陣來,被揪著領子丟到了別墅門外。幾乎在被丟出門外的一瞬間,他便從地上一躍而起,急急地奔向別墅房門,然而那扇門就在他眼前重重地關上了。

他在門口不甘地掂著腳尖往里望了望,卻始終沒有看到屋里有人出來,在等待了半晌之後,終於還是失落地慢慢蜷在了別墅門口的台階上。

然而幾分鍾後,別墅的花園里忽然響起了機器人管家沉重的腳步聲,七滿眼興奮地抬起頭,接著便失望地發現,機器人管家並不是過來給他開門的,而是把幾張薄薄的光卡隔著鐵柵欄甩到了他的身邊來。

「拿著這些走。」機器人管家用機器人慣有的那種嗡嗡聲說,它的電子屏幕對准了七的臉:「不管怎么說,祝你好運,小先生。」

然後,它便沿著剛剛過來的路返回了別墅之中。七站在滿地灑落的光卡里,卻只是仰臉注視著面前二層高的小別墅,就好像那別墅里裝著的不是別的,而是他的整個世界。新(hàitàngshuwu,c歐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