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2 / 2)

嫡妻名分 為伊憔悴 3230 字 2020-09-07

沈綰貞低頭,笑笑未駁。

次日,黃昏,闔家送沈綰珠上車,趕去皇宮神武門,候選。

馬車走遠,眾人轉身欲走,只有張姨娘不放心,朝馬車消失的方向張望。

這時,兩輛車子停在沈府門前,眾人一看是伯府的馬車,一個小廝走上前,行禮,「奉大少夫人命,接二少夫人回去。」

「貞兒,你婆家來人接你,你就回去吧!」沈老爺發話。

沈綰貞明知躲不過去,只好辭別沈老爺和吳氏,帶著綉菊幾個上車。

沈綰貞坐在馬車里,望著木質車壁雕花,心神不寧。

一路越近伯府,越覺不安,下車剛進伯府大門,就仰面遇見三少夫人曹氏,曹氏吃吃笑著,「二嫂回來了。」。

「弟妹要出門?」沈綰貞看她笑容暗昧,猜想定是她和詹少庭圓房的事,府中傳開。

「去趟鋪子,小夫妻床頭打仗床尾和。」曹氏又湊近她耳邊道:「二嫂快回去吧,屋里有人等你」說吧,嘻嘻笑著。

兩個粗壯的婆子看見主子,抬著軟轎過來,沈綰貞邁步上轎,只覺雙腿沉重,心慌意亂。

沈綰貞繞過琉璃照壁,鳳兒在院子里看見,便跑過來,一團高興,近前悄聲道:「爺搬回來了,爺在屋里等主子多時了。」

沈綰貞看屋子里掌燈,西暖閣窗子有人影晃動,頓了下步子,深吸一口氣,抬腿走了進去。

秋霜端著盆,從里面出來,見她忙跪下,「奴婢給少夫人請安。」

「起來吧!」沈綰貞邊說,自己掀簾子走進去。

詹少庭盤腿坐在炕上,看見她進屋,問:「怎么才回來?岳父大人還好吧?」

沈綰貞聽他叫岳父聽著別扭,嗯了聲,站在西暖閣地中央。

「坐過來。」詹少庭斜睨她,命令口氣道。

沈綰貞朝跟著的綉菊幾個道:「你們出去。」

幾個人退出去,堂屋里的秋霜也跟著出去,綉菊輕輕闔上門,錢婆子有些擔憂,看這暗下來的天色,發愁,貼在門板上聽里間動靜,里面什么也聽不見。

「怎么?怕我吃了你嗎?」詹少庭不滿,看她的樣子是不願意跟自己對面坐。

「妾身有幾句話說。」沈綰貞淡淡地道。

「你又想說什么?威脅我嗎?」詹少庭嘲嗤一笑,看著她,一副很不屑的樣子。

「妾身同婆母說了,要出家為尼,爺後院多的是女人,也不在乎妾身一個,妾身心意已堅。」沈綰貞正色道。

詹少庭正抓起桌上的西瓜啃了一口,驚異地停住動作,「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妾身想出家為尼,若實在與伯府臉面有礙,妾身就在這上房僻一間凈室,早晚吃齋念佛,帶發修行。」沈綰貞很耐心地說,聲兒如古井水平靜無波。

詹少庭放下手里的西瓜,抓過桌子上帛帕抹了一把手,抬起頭,深深地看著她,半晌,冷哼一聲,「我就那么讓你討厭,寧可出家為尼,也不願與我同床共枕。」說吧,生氣地別臉,不願看她臉上那份篤定。

「夫君既然問,我就說實話,初嫁時,夫君心有所屬,但對妾身哪怕有一點尊重,或者夫妻同床異夢,相敬如賓,妾身認命,可是如今已晚了,妾身心已死。」綰貞說的是心里話,在古時候,兩廂廝守,至死不渝的愛情,那是奢望,除非窮得娶不起媳婦,家境殷實的都是妻妾同堂,哪怕就是普通人家,家境一般,只要養得起,也會娶個妾回來。

「父命難違。」詹少庭也許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只是拿父命做借口,心底深處,是男人的占有欲。

正這時,門外綉菊朝屋里喊:「爺、少夫人,阮媽媽來了。」

「請阮媽媽進來。」沈綰貞一聲,隨著門輕微響動,傳來窸窸窣窣裙裾走路時,互相摩擦的聲兒,腳步聲卻極輕微。

沈綰貞走去詹少庭對面,隔著炕桌坐下。

腳步聲漸近,半截門簾下露出靛青緞裙一角,詹少庭正正坐姿。

門簾一晃,阮媽媽含笑走了進來,上前恭恭敬敬地施禮,「老奴請爺和少夫人安。」

「媽媽請坐。」沈綰貞指了指窗前椅子。

「綉菊,給媽媽倒茶。」沈綰貞朝外揚聲喊。

綉菊進來,走到方桌前,端起茶壺,阮媽媽忙按住她提壺的手,「姑娘別忙活了,老奴怎能這么沒眼色,傳幾句話就走。」

阮媽媽就也不坐,自懷中掏出一方雪白的帛布,抖落開,沈綰貞就看這塊帛布白得刺目,馬上明白過來,臉不由紅了。

阮媽媽又折好,走過去,放在炕上,意思在明顯不過,老臉笑得像盛開的菊花,「少夫人,老奴不用多說,明早老奴過來取。」

「老奴就不打擾爺和少夫人了,*一刻值千金。」說吧,蹲身告退。

詹少庭看見這塊雪白的布,一臉笑意,「這回你還有何話說,不圓房,對母親怎么交代,先把你出家的念頭放一放。」

沈綰貞不答,眼睛盯著窗下紅木方桌,方桌上擺放著待切開滾圓翠綠的西瓜,旁邊躺著一把鋒利的長柄尖刀。

沈綰貞走過去,把刀子抓在手里,一步步往炕邊走,詹少庭坐不住,嚇得往里挪了挪,說話聲兒都有點變了,「你要做什么?」

「想行刺親夫?」

沈綰貞越來越近,詹少庭嚇得一下子蹦起來,站去炕里,手指著她道:「殺夫死罪。」

沈綰貞卻沒理會他,泰然地走到炕前,撩起衣袖,露出潔白皓腕,左手握拳,手臂平舉,右手持刀,把刀刃對准手臂,往下一壓,寒光一閃,沈綰貞雪白的藕臂現出一條紅線,瞬間涌出鮮紅的血,順著劃破的傷口流淌,『滴滴答答』濺落在炕上平鋪的那塊雪白的帛布上,少頃,便鮮紅一片,一圈圈暈染開,像雪地中盛開一朵朵紅梅,鮮艷刺目。

詹少庭驚得瞪大眼睛,半天才明顯松口氣,坐下,死死盯住那塊被鮮血染紅的雪白帛布,默默無言。

抬頭,驚見,沈綰貞的手臂仍咕咕流著血,沈綰貞唇色發白,刀子一甩,扎在詹少庭身前的炕桌上,詹少庭嚇得一激靈,盯著那把刀,森冷的寒光,刺得他眯上眼。

就見沈綰貞撩開中衣,用牙一撕,扯下一布條,麻利地把手臂纏住,也不看他,淡淡然地道:「爺這回可以交差了。」

說吧,轉身離開,細碎的腳步聲往東間去了,然後是關門聲,插上門閂。

詹少庭盯著炕上擺著的一摞子鮮亮簇新錦緞被褥,上面一床大紅緞撒金綉百子被,喜慶吉祥,轉臉看見扎在桌上的刀子,伸手欲拔出,刀子深深嵌在紅木桌上,紋絲未動。

沈綰貞躺在東間炕上,手臂隱隱作痛,側耳聽西暖閣動靜,披衣下地,扒著門縫朝西屋看,西屋已黑了燈,想詹少庭大概歇下了。

還有些不放心,又走去窗台,借著月光,摸索到針線笸籮里的一把剪刀,握在手里。

走回炕上,把剪刀放在褥子底下,衣裳未脫,和衣躺下,困極,睡過去了。

夜半,『啪嗒』一聲,沈綰貞驚醒,心噗咚狂跳,看屋子里灰黑一片,聽聽,再沒什么響動,大概是窗外野貓碰掉了什么東西,沈綰貞才放下心,又接著睡了。

英姨娘早起,換上一身洗干凈的衣裳,將換下來的褻衣褻褲團團,想要和裙子拿去洗,突然,發現褻褲上有一個紅點,她拿過翻看,褻褲上有星星點點的紅,心突地一下,摸摸小腹,沒什么異樣感覺,想大概自己多心,坐了一會,撩開帳子,喊,「春曉。」

春曉走進來,「姑娘喚奴婢,是要起來嗎?」

英姨娘從帳子里探出頭來,「你今兒回爺,就說我有點不適,想請大夫瞧瞧。」

春曉答應一聲,就把帳子用兩邊垂落絲絛束住,掛在銀鉤上,待英姨娘起身,就彎腰收拾床鋪,卷起英姨娘換下的衣裳,就扔到盆里,想讓胖丫拿去洗衣房洗。

英姨娘系上裙帶,道:「洗衣房上次洗的裙子還沒拿回來,又要耽誤好幾天,你拿去井邊打水洗了吧。」

春曉不很情願,可主子吩咐也不敢不依,就端著盆,去井沿邊,提上一桶水,蹲著搓洗。

芍葯的丫頭稟兒,清早也來井邊端盆打水,看著她悶頭洗,眼睛盯在春曉正搓著的褻褲上,道:「那褲上血跡搓洗不凈,會留下印子。」

看春曉蹲著只顧洗,也不搭腔,稟兒怏怏地端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