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入侯門深似海(1 / 2)

是夜,皓月當空,星河萬里。

我站在祠堂外,老祖宗讓父親進祠堂替我給先輩牌位上香。

「泱哥兒,你是一個好孩子。」老祖宗拄著拐杖,一臉慈愛地望著我。

天光月辰散落在她身上,我只覺得那錦衣綢緞的背後,是一種我永遠也望不到盡頭的斑駁深影。

我沒說話,也不想說話。

「這些年是苦了你了,當初的逼不得已害得你如今不得不在官場上步步小心。我這個做祖母的,看著心疼,卻也幫不得你什么……」老祖宗嘆了口氣,似乎是在後悔當年做的事「泱哥兒,你別怪祖母,也別怪你爹。」

我微笑看著她,聲音卻透出冷硬。

「祖母,您到底想跟孫兒說什么?」

老祖宗拄著拐杖走了幾步,道「方才在麟兒院頭里,人多口雜,我知道不方便,所以沒有多問。現在只有我們祖孫兩個,泱哥兒若是還信任我這個老婆子,就明確地跟我說了吧,綁架麟哥兒的,究竟是誰?」

我驚訝地看了一眼老祖宗,然後眼神閃爍地移開了視線。

「我不…不知道您在說什么。綁架二弟的就是一群土匪而已,能跟孫兒有什么關系?孫兒更不知道綁架二弟的是誰了。」

老祖宗明顯不相信這番話,她的語氣變得有點不耐煩。

「泱哥兒難道還在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么?這個心結,你究竟要到什么時候才解開?」

聞言,我慌張地跪在了老祖宗面前。

「祖母這么說孫兒,真的讓孫兒無地自容了。」

見我服軟,老祖宗繼續在火上加了一把柴,略含威脅之意。

「泱哥兒撞了個運,得了從龍之功,可沒有真才實學,這丞相之位哪是那樣容易坐的?你是個什么身份,自己要警醒些,待過幾年,辭官在家,還是要靠著魏應侯府活下去的。」

「你現在還小,許多世面都沒見過,等將來你也就會明白了,只有男人,只有你爹爹,你弟弟才是唯一能倚靠的人。」

「心氣要大些,日後也能好過些。現在我這個老婆子還活在世上,能給你幫襯下就幫襯下了,可將來我到了底下呢?就你現在和你爹你弟的關系,你往後的日子要怎么過?」

我想了想,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於是我恍然大悟,滿含感激地給她磕了一個頭,

「祖母說得對,是孫兒糊塗了。」

老祖宗滿意地笑了,她扶我起身。

「現在若是你能扶著點你爹爹和你親弟弟,將來待你辭官,這丞相之位不還是自家人的不是?」

聞言,我有些遲疑。

「可父親早遠離了官場,二弟又尚不滿十周歲,根本連應試都不曾,我能為他們做什么呢?」

老祖宗恨鐵不成鋼地敲了下我的頭。

「你父親雖遠離官場多年,但好歹也是皇上親封的魏應侯,加上你是一國之相,朝廷里有多少人想巴結我們侯府,想要在朝廷謀一份差事還不簡單?至於你二弟,他只是貪玩,你把你要處理的那些折子給你父親,讓他幫你處理了,順道也好教教你二弟,斂斂他的性子。」

說到這里,怕我心里不甘心,老祖宗語氣軟了軟,安慰道「你還小,只學了那么幾個字,什么學問都沒有,這些事本也不該你來。若是弄砸了皇上的事,皇上怪罪下來,你怎么承受的了呢?」

面對老祖宗入情入理的透徹分析,我深表佩服,也打算順從她老人家的意思。

「祖母果然比孫兒看得明白些,祖母的意思,孫兒都明白了。」

老祖宗慈愛地拍了拍我的手。

「我果然沒看錯你這個孩子,是我們侯府的寶。現在該告訴祖母,綁架你二弟的究竟是誰了吧?」

我深呼了一口氣,有點緊張地對老祖宗要保障「這事是絕密,皇家之事多不能說,祖母若是答應孫兒不將這件事泄露出去,孫兒就告訴您他是誰。」

明顯的不耐從老祖宗眼里閃過,但為了自己的兒孫,她還是忍住沒發作。

「這是當然的,祖母莫非會害你么?」

我點頭「祖母說的是,是孫兒多慮了。」

老祖宗滿眼慈愛地看著我,等著我接下去的話。

看她老人家這么辛苦地套我的話,我決定把她想要知道的告訴她。

「祖母,那綁匪是……」

「青枝?是你么?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回你的院子?明個兒還要早起上朝呢,可不能再像從前那般沒休沒止地熬夜了啊。」

不遠處的小路上走來一點光亮,光亮中心是一襲素紗,薄裙瘦腰,未施粉黛,待走近,便看得見她蒼白如雪的臉色,溫柔似水的眸光。

是娘親。

看到娘親這個樣子,我真的覺得我不是一個好兒子。

我脫下外套,趕忙上前為她披上。

「娘,更深露重的,您怎么穿得這么薄就出來了呢?」我將娘親的兩只手握住,只覺得冰涼刺骨,不由怒氣一生,對著娘親身後的侍女小菊斥責道「夫人晚上出門,你不知道為她披件披風么?怎么做事的!莫非我娘性子軟,便也覺著本少性子軟不成?」

小菊一聽,嚇地跪在地上就開始哭。娘親見著了,心下不忍。

「這件事你別怪小菊,是為娘聽人說你這么晚還沒回蘭伊軒,心里著急著出來尋你,這才忘了拿一件披風。」

我心中既愧疚又無奈地看了看自家娘親。

唉,若是娘親的心腸能夠硬一些,或許當初她就不會嫁到魏應侯府,或許如今我也不必步步籌謀。

我和娘親在這兒眉目傳情,一邊的老祖宗再忍不下去了,畢竟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了,換作你,是不是也會氣不打一出來?

使勁往地上跺了兩聲拐杖,老祖宗臉色發黑地看著我們。

因著天黑,一只燈籠照著的地方也有限,娘親這才看見了站在陰影里的老祖宗。

慌忙向老祖宗請安,娘親的臉色更白了。

「娘,是兒媳怠慢了。方才我著急青枝,所以一下沒看著您,您不要生氣。」

老祖宗看我在旁,怕我會反悔,便沒敢刁難娘親。

「罷了,不礙事,我知道做一個娘的不容易,。」

正巧這個時候,沈景之已經把里面的靈位挨個拜完出來了,見娘親衣衫單薄地站在我旁邊,他微一皺眉。

「你還病著,怎么就這樣出來了?丫頭們不攔著么?」

我看見娘親的臉色紅潤了些,滿眼的歡喜幾乎隱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