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入侯門深似海(2 / 2)

「夫君也在這兒?我不礙事,只是輕微的風寒而已。」

雖然娘親這樣說,沈景之還是上前,他將我的衣衫拿下,然後脫掉自己的外衣給娘親披上。

「你的身子不比別人,別隨隨便便就把外套脫了。」沈景之把我的衣服還給了我。

我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行了,泱哥兒,這里沒有外人,你把剛剛沒說完的話繼續說下去。」老祖宗道。

我抬眼,朦朧燭光下,娘親拿著雪白的帕子在給父親一點一點擦去方才在上香時沾染的香灰,滿眼溫柔,滿眼愛慕。

到口的話就這么硬生生堵在了喉嚨口。

「泱哥兒?」見我不作聲,老祖宗開口喚了我一聲。

我對她行了一禮。

「孫兒並沒有別的話想說。夜深了,明日孫兒還要早起,既然上香儀式已經結束,請恕孫兒先行回去了。」

言罷,連等老祖宗開口的時間都沒有,我直接拿著外衫離開。

從祠堂到伊蘭軒,一路上我的腦海里不斷重復著方才娘親給父親擦灰的情景,胸口悶悶的,我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

進了伊蘭軒,王捷和孫滬果然還沒有睡。

見我神色不對,孫滬道「相爺這是失敗了么?」

我努力收拾自己的心情,打算掩飾一下。

還沒開口,王捷直接戳破我的心思。

「主子既然對魏應侯府下不了手,不如就搬去侯府外住吧。」

孫滬雖然也猜到了我的打算,但他並不是一直貼身跟著我,所以根本不知道我是如何布局的。

然而看到我現在的臉色,他也很贊同王捷的說法。

「相爺,每個人都會心軟,但是身居高位者,心軟一次已經足夠了。相爺若是擔心夫人,一同接走就是了,以相爺如今的地位,還怕照顧不了夫人么?」

我搖頭。

「不能把夫人接出府。」

我利用顧元城給我下的圈套來給侯府眾人下套,我知道老祖宗這個人對權利地位有多貪婪,我知道沈景之這個人有多昏庸無能,我知道金玲和她的兩個兒女有多么尖酸刻薄。

既然顧元城故意對沈麟說是與我結仇才綁架他,讓我在府內顏面盡失,聲譽掃地,我又何不利用這一點讓老祖宗以為她是我唯一的倚仗而輕易相信我?讓娘親看清他們一家人的嘴臉,下定決心同我一起離開?讓顧元城以為我已經遭盡唾棄,被趕離府?

我要毀了魏應侯府,把它變作我手心里利用的工具,以它為枰,再布一場局,一場讓顧元城有來無回的局。

可這一切的籌謀都已然作廢。

「我出府,已經應了顧元城的局,若娘親與我一起,只會身陷危險之中。」

「那主子是決定還留在府里么?」王捷問。

我還是搖頭。

略微思考了下,孫滬忽然懂了我的意思。

「相爺是想讓皇上親自下旨,賜給您府邸,讓您到侯府外住?」

依著孫滬的話,王捷也明白過來。

我看著他們了然的樣子,心下覺得既欣慰又好笑。

「真不愧為我的兩大心腹,既然你們那么聰明,這御賜之事就全權交給你們來辦了。」我對他們揮揮手,不給他們討價還價的機會「都退下吧,本相累了,要就寢了。」

王捷和孫滬兩人一呆,誰都沒想過自家主子會把這件事交給他們來辦,他們不過是相爺的兩個小小跟班,能怎么樣讓皇上下旨啊……

我往榻上一躺,挑起眉看他們「怎么,想和本相一起睡?」

王捷和孫滬相視一眼,一致決定閉嘴退下。

眼見兩人離開,我下榻,拖出放在書桌下,特意為顧元城准備的天方酒。

這天方酒我存了幾十壇,每天我都要摔碎一壇來解我心中對顧元城那廝的滔滔怒火,但今晚不同,今晚我想給自己留一壇。

「沈青枝啊,沈青枝,你別以為自己姓沈,你就有權利浪費自己的算計!這世上有多少人啊,有幾個能像你這么聰明的?有幾個像你這么花容月貌的?」我狠狠灌了一口酒。

門外聽門角的兩個人,面上表情一陣抽搐。

「顧元城,你這個王八蛋,就算這次沒辦法干掉你,有本事我們比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讓你屍骨無存!」

門外冷風一過,偷偷摸摸的兩個人渾身一顫。

第二日,我早起上朝,帶著一身的酒氣。

坐在龍椅上的岑帝忍了忍,實在忍不住,他開口問我「沈卿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我向前一步,恭敬回稟。

「臣昨日乘坐汗血寶馬,游行京城,很晚才回府中。白日歡鬧,許多政務都積壓到了晚上。這晚上臣困哪,臣聽聞喝酒最能提神,就抱了一壇來喝。」

朝堂一片靜寂。

這邊喝酒邊辦公,且不說喝酒能不能提神吧,就說這公文,這公文該處理成什么樣呦!

岑帝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又隱隱疼了起來。

「沈卿為國事辛勞,是朕未能好好體諒。傳朕旨意,賜卿三十斤尖岩茶葉。」

一語既出,眾臣嘩然。

皇上該是有多寵信沈相啊,沈相如此滑稽的做法,皇上不僅不怪罪,還一下賜了極品茶葉,這茶葉就算皇宮也沒有多少啊。

底下朝臣議論紛紛,這大殿之上的兩個當事人卻淡定地很。

我面色不變,跪下謝禮「謝皇上恩賜。」

「平身吧。」皇上道。

「皇上,乳口小兒擔任丞相一職本就不妥,皇上還要如此寵信於他,這不是致江山社稷於不顧嘛?」

三朝元老裴魯忍不住上前勸說。

岑帝淡淡道「裴老多慮了,沈卿之才,朕絕對信得過。」

「皇上,此子根本就有惑亂超綱的苗頭啊。」

另一位年紀不小的朝臣也出列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