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搖了搖頭「雲府很好,小玉不想去別處。況且這里離宋府也很近,若是想了,我也好再去看看。」
「那也好……」
該講的已經講完,我猶豫著要怎么去啟齒另一件事。
「大人。」許是看出我的糾結,小玉直接開門見山道「小玉知道是你保住了小姐的孩子,小姐待小玉極好,我不會害了她唯一遺留下來的血脈。」
我默然點頭,放下心來。
起初安排她去雲府,為的就是讓雲笙能看住她,畢竟只有死人能永遠保守秘密,而活人就得施加諸多限制。
她跟了宋曉多年,宋曉既然求我留下她,我自不會那般無情。
「圖州雖偏僻了點,卻勝在寧和。你在這兒能過得很好,其他地兒若是沒必要,便不要往來觀覽吧,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是,我會謹記大人的話的。」
「宋曉的後事全由許毅料理了,她的葬禮……若是可以,你就不要去罷。」
「……好。」
「她的孩子,你沒有見過吧?」
「見過了,是小姐剛剛誕下麟兒的時候。」
「既已見過,日後便不要再相見了。」
小玉哭著跪在了地上,她哽咽著想懇求我開恩,可話到嘴邊,她卻是怎么也開不了口了。
「你若想那個孩子死,便當本相今日的話都沒說過罷。」
站起身,我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邁開步子往外走。
「好……我不會再見孩子的……」
嗚咽聲在黑夜里顯得那樣孤獨和悲傷,沒有人能安慰,也沒有人能代她悲傷。
即使是我。
翌日。
在窗邊獨坐了一夜,我疲憊地起身穿衣。
推開門,一眼就看到杜融在廂房前的亭子里吃糕點。見我出來,他將糕點往我的方向推了推。
走過去拿了塊點心,我准備命人去府外備馬車。
「要去看災民?」
咬了一口糕點,我點頭「明天我就要回京了,這是我在圖州要做的最後一件事。」
杜融指了指他對面的座位示意我坐下,我不解地看著他,但他堅持,我便順著他的話坐了下來。
「你昨日昏迷的時候,我已經讓趙成去過災區了,事後對災民的處置,我也與趙成商量過,你不必再多費心思,今日就好好待在府里休息。」
「啊?」我驚訝「杜融,你不是一向不插手這些事的么?」
杜融瞥了我一眼,語氣透著無可奈何「某人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動不動就昏倒的,我總不能坐視不理吧?」
好吧,一切都是我的錯。
默默把手里的糕點吃完,我琢磨著該去干些什么事。
「義、雀、元三縣的事處理得怎么樣了?」我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這三縣被叛軍占據了幾個月,民生凋敝,匪徒流竄,需要好好整頓。
杜融不緊不慢地放下手里喝完的粥碗,用素怕擦了擦薄唇,抬眼看著我道「朝廷派發的賑災錢糧已全部交給了趙成,他能處理好這些事情,用不著你操心。」
被杜融這么不輕不重地一諷,我頓時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看看,看看,人家這當官的態度,再看看我,事情沒怎么做,倒是惹了一身病,哎,回京之後不知道要被御史台怎么大做文章呢!
大概是我的神情突然變得哀傷憂愁起來,杜融有點不適應的往後傾了一下身子。
「你……」杜融遲疑地看著我。
「來人,取棋盤。」我對著候在杜融身後的侍女道。
侍女應了一聲,立刻下去取棋。
「你可從來沒贏過我。」杜融挑起眉,有些驚訝我會想要和他下棋。
我沒覺得有什么好擔心的,雙手捧起熱粥喝了一口,滿腹的暖意襲上心頭,我眯眼,舒服得呼出一口氣。
「還是這簡單的膳食最讓人回味。」我贊嘆。
看我一副從沒喝過粥的樣子,杜融只覺得和我坐在一起實在太丟他少城主的身份。
他開口「雲笙姐姐的事不知道辦得怎么樣了,不如我們去瞧瞧?」
我看他「正大光明地去問?」
杜融也看我「你說呢?」
我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當侍女拿著起棋盤回來的時候,亭子里已經沒了那兩個少年的身影,她環顧四周,疑惑道「人呢?」
雲府,圖州此時最富有的人家。
若是有人站在雲府對面的高閣處往雲府的西南角使勁看,大概就能看到有兩個小小的身影趴在角落里的一處房頂上,但除此以外,你是絕對看不出他們是在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畢竟隔得實在太遠。
「我們應該不過分得哦?」我壓低頭,想為自己不道德的行為找一個借口。
杜融很配合地「嗯」了聲,隨即他將我的頭往瓦片上一按,小聲道「雲笙來了。」
我們在哪兒?沒錯,我和杜融兩個現在正是趴在了雲府大小姐雲音的閨閣的房頂上。
但我保證,我們絕對是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