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江南煙黛雨如是(十八)(2 / 2)

「爹爹,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林外說話。」緋櫻花林深處,一點紅鍛琉璃裙角剎那閃過,甜軟軟的聲音隨之就傳了出來。

正煮茶的人輕皺眉頭,眼眸間浮起詫異的神色。

「她怎么來了?」正獨自喃喃,小路盡頭就有了動靜。

微凝神,便見層層緋櫻樹下,眉目清遠的兩個少年互說互笑地從遠處走近,他們一個姿容如風,孤傲卓卓,一個淺淡似雲,謙謙為玉,走在一起,竟是連紅艷的櫻花也成了暗淡的陪襯。

許毅的腦中一陣恍惚,他不知怎么就在,這樣兩個令人驚艷的少年,他們的一生,會譜寫出怎樣讓後人艷羨的神話呢?

「啊,我的風箏。」身旁的女兒忽然驚呼一聲,提起裙子就跑向了他們,許毅這才看到他們身後跟著的紅衣小童。

「還我的風箏來。」許瑟兒叉腰,氣鼓鼓地看著賈鑫。

賈鑫一見許瑟兒,眼睛立刻就亮了,不過他卻沒湊到許瑟兒身邊,反故作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雖說你沒回答出我的問題,但我還是恨想把它讓給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已經把它扔了。」

「你太過分了!」許瑟兒直接被他的話氣哭了。

眼見許毅就要過來殺人了,我將賈鑫推到許瑟兒身邊,並小聲警告他「臭小子,快把人家小姑娘哄好,不然我可放著你不管了啊。」

賈鑫朝癟癟嘴,自己主動又靠近了許瑟兒幾步。

「別哭了。」賈鑫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許瑟兒的臉「我重新給你做一個好不好?」

許瑟兒不買賬,繼續哭,一邊哭一邊哽咽道「不行,你還得告訴我那上面寫了什么。」

這個問題應該很好回答,可賈鑫卻紅了臉,支支吾吾就是不說。

這小子,不會是春心動了吧?

我孤疑地看向他。

「你快說啊。」許瑟兒見賈鑫不說,反而急了。

賈鑫求救地回頭看我,我用眼神示意他,隨便回答個詩句就行了,反正他對《中庸》都滾瓜爛熟了。

賈鑫明白我的意思後,一咬牙,把當時所想一五一十地給抖了出來。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小祖宗,快住口。」我趕緊上前捂住賈鑫的口,然而還是為時已晚。

許毅怒氣沖沖走過來,一手指著被我捂住口的賈鑫,一手拉過許瑟兒,狠狠瞪著我道「沈青枝,你和你帶來的這個登徒子,現在,立刻,馬上,全都給我滾出去!」

「消消氣,消消氣。」我順手將賈鑫扔到顧元城懷里,趕忙上前對許毅賠禮「都是小孩子,哪懂這些?隨口說的罷了,許兄可千萬別往心里去呀。」

許毅雙手握拳,忍了好久才把這口氣給忍下去。

「要不是昨晚太子殿下特意來找我,讓我放下圖州的事,我現在非得叫人將你們打出去!」氣憤地說完這句話,許毅抱起許瑟兒就往方才的亭子里走。

岑羲?

我呆愣在原地。

原來昨天之所以會看見他,是因為……他要替我來見許毅。

「他竟然猜到了我不敢來見許毅。」我有些失神地望著眼前這片紅得像火的緋櫻花瓣。

顧元城幾乎不可見地冷了一下眸色,伸手拂去了我肩膀上的櫻花。

「該走了。」他沒看我錯愣地眼神,牽起賈鑫的手往小亭去了。

我閉上眼睛,須臾又睜開。抖抖衣袖,我踩著滿地花瓣跟上了顧元城。

溫具、置茶、沖泡、倒茶,最後怒氣已消的許毅將沖泡好的茶水放到了我和顧元城右手的前方。

「上次在圖州似乎沒見過你。」許毅看向顧元城。

顧元城心里琢磨了下,笑道「是在

「包括我。」

這些人倒是聰明,一個地方最有勢力的無非就是官和商了,他們利用官府私收賦稅,又安撫住大商販,盡量不觸及他們的利益。

難怪我和顧元城游走了幾個縣,表面看起來都是一片風平浪靜。

「看來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刺殺有權有勢之人。」我沉吟「可他們為什么偏偏要殺你我,還有岑羲呢?」

想起那夜,那些蒙面人刀刀死手,絕不是留活口的樣子。

顧元城拿起茶輕抿了一口。

「也許,」他道「是我們礙了他們的路,而他們除了殺了我們,別無他法。」

聽顧元城這樣說,我卻更加疑惑了「我們和那些富商大官有何不同?讓他們只有除掉我們這一條路?」

顧元城看著我,搖了搖頭。

「其實,我可以再給你們一條線索。」許毅道。

「什么?」我好奇。

「我自幼隨家父四處經商求醫,各地的口音我都有所了解。那些蒙面人不只來自一處,有我們芩國的,有祁國的,還有不達國的,不過最讓我驚奇的是,里面居然還有一個古老族群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