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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避開一會兒么?」到了宋曉墳前,許毅站住,他沒回身看我,只這樣淡淡地問我。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
沒聽到動靜,許毅終於回身看我了。
「我想跟你單獨談談。」我看著他「在圖州的時候,我們都太過匆忙,還沒怎么聊過。」
「你想和我聊什么?」許毅漠然地問。
我靠近他一步,問道「宋曉的身份,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許毅沒回答,反問我「沈相大人認為呢?」
「很早吧?」我半猜半問「十二年前,你去過圖州,並帶走了那兒的一株珍貴葯材。你是在那個時候認識她的,對吧?」
許毅冷眼看了我一會兒,並不反駁。
「宋良曾經可與你交談過?」我繼續問。
許毅轉過身,他靠近宋曉的墓碑,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
「有?」我斂了神色。
「是。」許毅點頭「當初我對曉曉一見鍾情,宋良身為她的兄長,自然一眼就看出我對他的妹妹有什么企圖。他和我在一家酒樓見了面,問了我幾句話,便同意我娶曉曉為妻。」
聽他這么說,我疑惑了。
「可當時你沒有娶她,為什么?」
許毅見我不明所以地神情,嘲諷似的笑了笑「為什么?因為我喜歡她,如此而已。」
「一個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住的人,有什么資格去呵護她一生?」我道「你是這樣想的,對么?」
許毅驚訝了,他開口「你……」
我嘆了一口氣「許毅,我不是一個無情地人,我只是做最正確的選擇而已。」
有些時候,正確的事,就像冬日里冰河中的荒石,它不是不溫暖,而是命運如此。
許毅定定看了我好一會兒,遂將目光放到被緋櫻花瓣鋪滿的墳頭,沉下聲音道「瑟兒的事情,我還是要向你道一聲謝。」
「不必……」
我剛開口,許毅就打斷了我「我知道你說這些事是為了什么,我可以向你承諾,我絕不會因為外界的一切因果而毀了瑟兒的一生,也覺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你可以高枕無憂。」
他直接一語捅破了我想努力糊上的窗戶紙,這讓我一時之間尷尬不已。
許毅看出了我的窘迫,他本欲借機再諷刺我幾句,余光忽然掃到了我露出袖口的一角混著血絲的紗布,眸色一凝,到口的話就這么無力消失了。
「什么時候受的傷?圖州么?」許毅問道。
我聽他問到此事,下意識將袖口往下拉了拉。
「不是,來江南時,被蒙面人傷的,並無大礙。」我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許毅皺眉,很是不解地問「你是堂堂一國之相,自當前呼後擁,任人服侍,為何你卻總要親力親為,不顧風險?」
我無奈地搖搖頭「我倒是想往榻上一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可惜我這條性命能留到現在已經是皇上庇護了,若是讓皇上知道我是一個只會吃,卻什么都不做的廢物,恐怕我能不能見到明年緋櫻再綻還兩說呢。」
我說的隨意,許毅卻聽懂了我的言語外的迫不得已。他沒再說什么,只靜靜望著眼前的墓碑。
我頓了頓,還是道「那個隨我來的孩子,是賈淳的小兒子,你對待他,分寸可切記把握好了,能客氣就客氣些。」
自古商不與官斗,就算是許家富足得能買下整個江南,也終究終是商賈而已,怎么可能與實權在手的江南總督賈淳相提並論?
「我知道了。」許毅應了聲。
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想要得到的答案,我也得到了。提步往小路旁的叢叢緋櫻樹走去,我斂著袖,伸手折下一直開得正好的緋櫻花枝,然後我回身走到宋曉墳前,輕輕將手里的花枝放到了她的墓碑前。
「緋櫻雖美,卻也只有一月花期,倘若花謝了,還是不要常來的好。」離開這里時,我這樣對許毅說。
許毅身子一僵,握住雙拳不說話。
我們同來時一樣,一路靜默著走回了緋櫻亭。沒多久,我叫回了賈淳,幾個人紛紛與許毅道別,隨後離開了這片恍如仙境的緋櫻花林。
「我在江南又別院,你搬來我這里吧,自家人總歸能有個照應。」杜融對我道。
我想也沒想,便欣然同意了。
「不過,我還要先回去收拾一下行禮,明日你再派馬車來接我吧?」
杜融沒有異議,等我在顧元城之後上了馬車,便也坐上了自己的馬車。
馬鞭揚起,兩輛馬車便飛塵而去。
到了客棧時,顧元城先一步下車,一進門,便冷著臉對陳夷吩咐「派人把本少房間所有的東西全部扔了,重新擺上新的來。」
陳夷有些沒弄明白發生什么事了,不過常年跟在顧元城身邊,他也習慣了他的脾氣,什么話都沒問,直接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