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1 / 2)

</br>懷里的軀體,滾燙又冰冷,抖如篩糠。

江玉卿死死抓住他的手,讓他不要再傷害自己。

「子觀你怎么了?有事我們可以一起解決,不要傷害自己,好嗎?」

「你忘了自己曾經是怎么跟我說的嗎?」

「不要這樣了好嗎?我很擔心你。」

聽到這句話,段衡終於從雙膝中緩緩抬起頭,嘴唇翕動,眸子亮的嚇人。

「此君也會擔心我嗎?」

「當然,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就如同燭火熄滅一般,段衡明亮的眼眸又快速暗淡了下去,他搖頭,「不,我不要這樣的擔心......我要此君獨一無二的擔心,不會分給別人的擔心。」

他突然跪坐起來,乞求般地抱著江玉卿,「此君不要把擔心分給別人好不好......這一點也不公平......我的擔心只給了此君一個人,此君卻把擔心分給好多人。」

「我沒有把擔心分給很多人,子觀。」

「不,你有。你分給了老師,還分給了吳策,還有你身邊的很多人......對了!還有巧兒!你還記得她們的生辰,你會請她們吃你做的糕點......那些都應該是我的......此君是我一個人的,為什么老是有人跟我搶此君?」

他的手臂越來越用力,幾乎要把江玉卿勒進骨血里。

江玉卿沒有試圖掙脫,她艱難地抬起頭呼吸,努力讓自己的話語顯得平和柔緩,「子觀,但那些都是與對你的擔心不一樣的。沒有人可以搶走我。——我們去外面說,好不好?這里太擠了,我想看著你。」

段衡果然微微松開了手,驚喜極了,「真的嗎?此君也想看著我嗎?像我想一直看著此君那樣?」

江玉卿一顆心宛如泡在醋水中——顯然這一段在她看來簡單至極的婚事有著另一個截然不同的版本,而在那個版本里,他流離失所,無枝可依。

說不清自己心里此刻是一種怎樣的狀態,她只能點頭。

段衡卻突然不願意了,他有些用力地推開江玉卿,語氣中充滿絕望,「不!此君一定是想趁我出去逃走!此君不會想看到我的!不會想看到這樣的我的!你不是此君!你走!」

但即使是這樣絕望而決絕地吶喊,在看到江玉卿真的起身准備離去時,他還是忍不住膝行幾步,抓住她的衣袖。

江玉卿有些無奈,她伸手搭在他指節,想要輕輕掰開他的桎梏,卻反而連手也被他抓在了掌心。

「不要走......」

哪怕會討厭他也不要走......

她看到他因為焦急而離開黑暗的下巴,上面貼著被汗水打濕的發絲。甚至就在說這句話時,還有水珠不斷沿著他下頜線滴落。

雖然他早已成年,梳妝台下方狹窄的空間都險些無法容納他,但江玉卿卻總覺得,此刻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孩子。

在用盡全身的力氣挽留他全部的快樂。

嘆口氣,江玉卿放棄地重新蹲下,捧起他的臉,直接用絲綢衣袖擦他臉上遍布的汗水。

絲綢並不吸水,他臉上的汗又太多,所以幾乎擦一下,就要換一塊地方。

所以她才要去拿汗巾。

擦到眼眶的地方,段衡有些抵觸地微微低下頭。

江玉卿感受到指尖處格外的滾燙,頓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若無其事地繼續擦著其他地方。

「......我沒有要走,只是要去拿布巾幫你擦汗。」

她無奈地解釋,想讓他知道她並沒有發現他哭了。

溫暖的雙手下,段衡縮在黑暗里,眨去影響視線的淚水,痴痴地看著她的溫柔。

等到了嗎?

那個只會縮在牆角的,懦弱的孩子,哪怕在沾染了滿手的臟污之後,也可以等到前來拯救他的神女嗎?

江玉卿並不知道他內心復雜的想法,她只是認真地拭去他臉上的水漬。

擦到脖子的時候,手被捉住。

段衡輕輕問她,「此君永遠都不會走嗎?」

......

終歸還是要說的。

江玉卿輕嘆,收回手,跪坐在他面前,語氣鄭重。

「你不確定我會留下,是因為你知道自己做了很過分的事,對嗎?」

段衡艱難地吞咽,卻發現口中已經干澀到沒有口水可咽。

他知道自己此刻只有一條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