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1 / 2)

妻憑夫貴 清越流歌 4479 字 2020-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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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屏風,雅間的景致盡收眼底,然而蘇婉並沒有打量此間環境,她只是看著坐在桌前的年輕女子。女子抬頭,年輕秀美的五官上,有一雙與這個年紀並不相符的眸子,這雙眸子含滿令人未知的情緒,深不見底。

蘇婉微微訝然,並不掩飾探究的眼神。

女子抬頭沖她一笑,輕聲道:「姐姐,請坐。」

蘇婉面不改色的在她對面坐下,語氣不咸不淡的道:「柳小姐出自高門大戶,姐姐這個稱呼我委實擔不起。」

柳珍兒並未在意蘇婉的態度,仍舊笑著,輕言細語的讓在自己身旁的丫鬟退到外邊去,小綠和大牛也被蘇婉叫了出去,大牛走之前還不放心的叮囑道:「小姐若有事,直接大聲喊我便是,我們就在門外不走遠。」

蘇婉點點頭,柳珍兒見此行,了然的一笑,雖未說什么,面上卻是一臉理解的表情,親自蘇婉她倒上一杯茶,蘇婉端起抿了一口,放下過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對方開口,她也不在意,好整以暇的等著,片刻後,柳小姐笑道:「姐姐好定力。」

蘇婉神色淡淡的回道:「不敢當,如何比得過柳小姐。」主動要見自己的人是對方,反正她不擔心對方一直不開口。

聽得蘇婉的回話,柳珍兒果然沒有繼續端著,開門見山的問:「姐姐應該知道我罷?」

蘇婉第一反應認為柳珍兒在問自己知不知道她糾纏宋子恆,然而第三感又告訴她,柳珍兒大張旗鼓的在路邊將她攔下來,絕對不可能就為了問她這樣的問題。思及此,蘇婉遲疑了片刻,面上是一貫的不動聲色。

見蘇婉一臉平靜,柳珍兒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笑了笑,道:「想來姐姐是知道了,以前的事,是我沒有考慮周到,委實叫姐姐受苦了,然你我重新回來,姐姐現在過得也很好,我們為何不就此揭過,重新開始呢?」

以前的事?重新回來?現在過得很好?

蘇婉不由挑眉,信息量似乎很大的樣子,不過單憑對方這幾句話,她倒也不能完全確定自己的判斷,於是微微一笑,拿柳珍兒的話回復她:「你也說我現在過得很好,即是如此,何至於重新開始?保持現狀便是了。」

柳珍兒只是定定的看著蘇婉,「這便是姐姐回來的目的嗎?」

「你想多了,我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蘇婉既不承認,也沒有否定。

柳珍兒卻深深吸了口氣,終於有些失了淡定,脫口而出道:「可是姐姐也不能改變別人的命運,你只想保持現狀,那我呢?」

蘇婉一頓,習慣性眯著眼睛看了柳珍兒半響,柳珍兒卻索性大大方方的道:「姐姐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我不知道日後會如何,可是為著給下輩子多積點福,姐姐也不該肆意插手別人的命運,妹妹我也是相公明媒正娶的妻,姐姐不想讓出自己的正室之位本可以理解,然姐姐如今是連我也容不下了嗎?」

見蘇婉還未吭聲,柳珍兒忍不住道:「姐姐可別忘了,你命里早逝,本不該有子……」

「行了。」蘇婉突然發作,站起身臉色不虞,「我道你說什么過去之事,重新開始的,還以為你是為著柳夫人的行為特意來道歉,沒成想嘴里竟然全是胡話,我命里早逝,不該有子?你是我相公明媒正娶的妻?當真是一派胡言!」

蘇婉說著,怒作拂袖而去的架勢。柳珍兒卻被她這一番變故給驚呆了,完全沒想到,她竟徒然發難,且看她的神色,難道真是自個兒弄錯了?

不。柳珍兒在心里堅定的搖頭,蘇氏是真的有問題,相公家與她記憶中的情形相去甚遠,分明是蘇氏的手筆——蘇氏非但避開了她英年早逝的命運,給相公家帶來這般大的改變,由此引得相公對她態度大變,信任非常,若不是對上輩子的事一清二楚,她如何能做到這個地步?

柳珍兒連忙拉住蘇婉,道:「姐姐別氣,我沒有詛咒你的意思,只是想提個醒,然你如今畢竟改變了太多東西,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想想你的孩兒……」

蘇婉甩開柳珍兒的手,一臉怒道:「夠了,我和我孩子好好的,與我相公也不錯,不用您一個未出嫁的大家閨秀這般惦記,念在你是曾公子遠房表妹的份上,我與相公並未與你計較,還請柳小姐好自為之,有病治病。」

看著蘇婉滿臉「我不懂你說在什么」的樣子,柳珍兒下意識又動搖了,難道她真的不是像自己一般,重新回來的?只是下一秒仍又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柳珍兒頓時也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面無表情的看著蘇婉:「姐姐不用這般,我既然來找你,自然能確定姐姐的身份,我只想對姐姐說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我的報應到了這輩子,姐姐難道也想親身試一試?」

蘇婉忽然有點好奇柳珍兒說的報應,難道她重生回來之前對原主做了什么?想到這兒,她忽然停下腳步,回身看向柳珍兒,陰冷一笑:「你以為這便夠了嗎?」

柳珍兒忽然感覺到一陣寒冷,死咬住唇才沒有打哆嗦,果然是她,她回來報復了!她連去世後這么久的事都知道,還能回來報復,那上輩子她去世那些年,豈不是一直在暗中看著自己與相公?柳珍兒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一步,臉色蒼白的看著蘇婉,她雖然嘴上說的肯定,卻仍是想得到與自己猜測的不一樣的答案,卻沒想到,竟然真的如此。

悲極反笑,柳珍兒嘴角扯出一個似笑又似哭的弧度,喃喃自語般的道:「難道這還不夠嗎,相公本該是我一個人的,本該只與我生兒育女,如今卻把你生的孩子如珠如寶的寵著,對於我,連上輩子半分情意都未有……我如今沒想過獨占相公,只想與他白頭到老而已,也不會再對做不起你的事,會好好待你,為自己上輩子所翻下的錯贖罪……」

「贖罪?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原諒你?」

柳珍兒眼神哀婉的看著蘇婉:「說到底,我自來與姐姐相安無事,你去世時相公還未進京,我唯一犯的錯,也不過是把姐姐的牌位移出家廟罷了,現在我已經受到了懲罰,而姐姐卻重頭開始了,改變了自身的命運,過上了如願以償的日子,就真的不能原諒我?」

「誰規定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就必須要原諒曾經對不起我的人,難道我現在的一切是你給的嗎?」蘇婉覺得好笑,「抱歉我自來不是善良之人,我很記仇。」

不過說完這話,蘇婉又覺得索然無味,今日委實不該答應來見一面,知道柳小姐是重生之人又如何?反正柳小姐再如何上竄下跳,也插不進他們的生活,唯一能讓她的生活發生改變的理由,只有宋子恆心思活絡了,是以她本就沒有見柳小姐的必要,至於柳小姐說的上輩子,跟她又沒半毛錢關系,她對不起的人是真正的蘇氏,要不要原諒柳小姐,也不是她蘇婉該關心的事。

想到這里,蘇婉是真准備回去了,卻被不死心的柳小姐再次拉住:「姐姐就這般自私,你不考慮自己,也不想想相公……」

柳珍兒的話還未說完,蘇婉冷不丁轉身,用沒被拉住的一只手,一巴掌拍在柳珍兒臉上,聲音又響亮又清脆,把被打的人和門外的人都驚呆了。

蘇婉自從養了孩子,抱著小家伙鍛煉的力氣大了不少,一巴掌直接把柳珍兒半邊臉給打腫了,對方白皙的皮膚上顯出幾個鮮紅的指印,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柳珍兒的頭都被蘇婉扇歪了,再抬頭時,頭發凌亂,先前的溫婉高貴,瞬間打了一半的折扣,但她沒有理會,她只是捂著半邊臉,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蘇婉,她加上上輩子活的幾十年,也未曾見過這般潑婦的女人,竟然動手打她?

這樣想著,柳珍兒掃到門口之人時,下意識將求助的眼神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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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恆還在震驚中,他一回家,見娘子沒回來本就意外,叫了人去許家瞧瞧是不是有事耽擱了,人還沒回來,就聽到他大姐說先前遠遠瞧見娘子的車子回家了,可走到一半又折身走了,也不知道往哪兒去,干什么去,他聽了頓時緊張,連忙著人去打聽,先前去許家的下人回來報說瞧見車子去了望江樓,他心知自家娘子不會無故在外頭待那般酒,良辰如今雖有了玩伴,然超過兩三個時辰沒見到娘子便會發脾氣,這便已經在家鬧了,娘子定是被有心之人絆住了腳。

至於那個有心之人是誰,宋子恆幾乎不用想,腦子里就閃過一個名字——柳家小姐。

宋子恆既頭疼又荒謬,恨不得立刻飛去望江樓,在娘子聽那柳小姐胡說八道之前,親自把她接回來——雖然那女子柳小姐說的都是胡話,可是聽多了也叫人心塞。

只是平日被蘇婉稱為「小霸王」的宋良辰,這會兒鬧得委實太凶,也是,蘇婉上午便出門了,午飯在許家吃的,這都快到太陽下山了,還不見人回來,小霸王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抱著爹的腿哭得那叫一個凄慘,不知道以為他娘不要他了。這種情形下,他是萬不能把兒子丟下的,宋子恆只能抱著兒子去找娘子,心想若真是那柳小姐,也好讓她瞧瞧自家孩子都有了,妻賢子孝,別再說那些叫人無法理解瘋話。

於是宋子恆帶著兒子踏上了小蝌蚪找媽媽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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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宋子恆委實低估了自家娘子,一猜想柳珍兒來找蘇婉了,他下意識覺得自家娘子會受氣,這才眼巴巴的趕過來,待瞧見門外見了他來一臉如獲大釋的大牛和小綠,更是以為發生了什么,連門都沒來得及敲,直接推門而入,然後瞧見的,就是他娘子氣勢洶洶把人打傻的一幕。

見到這一幕的宋子恆太過驚訝,一時愣在那里,竟忘了把兒子的眼睛蒙住——畫面太黃暴,未滿十二歲一下兒童禁止觀看。

宋良辰比他爹的反應好太多,剛看到這一幕時,小嘴巴下意識張成一個「o」形,驚訝了半秒,隨後拍著手樂呵呵的笑了起來,當然他小人兒還想不到太復雜的事,只是單純高興有人跟自己一樣,也被他娘教訓了——不,比他還慘。宋良辰幸災樂禍的行為,看在柳珍兒眼里便成了他在給蘇婉鼓掌,視線忍不住從宋子恆身上,微微轉移,看了宋良辰一眼,努力壓下心頭的不適。

這孩子是個意外,本不該出現,然這種意外定也不會再有,自己無需在意,這輩子能安安穩穩與相公攜手到老,一塊下地,死了也不分離,此生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在場最淡定的人是蘇婉,她從來就沒在宋子恆面前裝過賢良淑德,一開始是為了模仿女主的傲慢,後面適應了這邊的生活,漸漸放開了自己的本性,她相信枕邊人宋子恆再清楚不過她的性子,是以此時也不像柳珍兒想的那般,她會有半點驚慌或是無措,收回巴掌後,氣定神閑的拍了拍手,大大方方的看向柳珍兒:「我想揍你很久了,第一,還請不要亂喊別人的相公,謝謝;第二,別喊我姐姐,我娘沒給我生姐妹,順便,娥皇女英的佳話在我眼里就是笑話,千萬不要再拿這一套來說服我了;第三,我強調一遍,我兒子是堂堂正正活在這個世上的,他出生便符合情理,不是意外,更不是命里不該有;第四,對,我就是這般自私,別說讓你做平妻,就是妾,甚至通房,我也不可能答應,說服不了我相公,便想從我這里入手?姑娘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柳珍兒神色復雜的看了蘇婉半響,眼底既有失望,又有了然之色,轉頭看向宋子恆,「這便是你寧願拒絕我娘,也不肯停妻再娶的原配,你事事替她著想,可曾料到她竟半點不在意你?」

宋子恆看了蘇婉一眼,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自己道:「正是我事事為內人著想,她開心我便高興,是以,她從不讓自己委屈,便是對我最大的在意了。」

宋子恆這話,驚呆的不僅是柳珍兒,連蘇婉也有些愣住了,終於承認兩輩子第一次聽到這般動人的情話,不是一笑而過的那種,而是直擊內心深處,蘇婉忽然發現,宋子恆這也不算是情話,因為他說的,正是他一直以來在做的,他知道她有很多自己的小心思,自私,從不讓自己委屈,卻從來未對她的性格發表任何意見,甚至一直默默的包容。

蘇婉忍不住笑著往宋子恆的方向走去。

宋子恆也一直看著蘇婉,看著她眼底含情,如碧波盪漾的溫情,有些移不開視線,一時間兩人眼底竟再看不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