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1 / 2)

妻憑夫貴 清越流歌 4576 字 2020-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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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宋子恆介意的倒不是柳珍兒,對方說上輩子他們才是正經夫妻,這話他聽了,然不管是當時還是過後,對此他都沒多大感覺,就像在聽一個與自己完全不相干的故事。

若事情到這里,柳珍兒說的這番話不過是白費功夫罷了,然而柳珍兒怎么如此冒失,把自己的老底掀了出去?起碼也得拉一個人陪她一塊下水,她是萬分確定蘇婉跟她一樣,也斷定宋子恆不是完全沒察覺他原配的改變,才敢對宋子恆恆說蘇婉也是重生回來的事,畢竟她與宋子恆過去相處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白過的,起碼能摸清宋子恆的性格,知道他在意什么。

於是她的一句蘇婉現在與宋子恆在一起,無非就是在報復她當年做的事,果真讓宋子恆耿耿於懷了這么久。

「你相信她說的話?」

「自然沒有完全相信……」

意思便是信了一部分,蘇婉了然笑了笑,沒說話,等著宋子恆繼續開口。宋子恆倒也沒再保留,和盤托出:「只是娘子確實是自那日從岳母家回來後,性子漸漸有了改變……且我做的那幾個夢,這個月來一直在連著做,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蘇婉點頭:「相公說的夢,我可以理解,因為我也做過同樣的夢,有時候醒來時甚至都分不清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現實,又或是人生本就是一枕黃粱夢。」

宋子恆喉嚨有些莫名的發緊:「娘子?」

蘇婉卻笑了,黑暗中傳來她一慣愜意的語氣:「相公可想聽一聽?」

宋子恆張了張唇,想說話,最後卻只是沉默的點了頭。也這般黑,蘇婉沒聽到宋子恆回話的聲音,便把他當作默認了,遂娓娓道:「巧的是我也夢見過跟相公類似的夢,夢里我也叫蘇婉,年紀比現在還要大些,卻沒有嫁人,號稱是個獨身主義——對了,相公還不知道什么叫獨身主義吧?就是一輩子不成婚也不生孩子……」

蘇婉的話還未說完,只覺得腰間一痛,不由嚶嚀出聲,宋子恆連忙松開了手上的力道:「弄疼娘子了……」

「相公不用緊張,只是做夢而已。」蘇婉笑著拍了拍他,「不過相公你說,那是個多美好的世界?要有感情的男女才會成親,成親前頻繁接觸,互相了解,也無人說嘴,委實不合適的,成了親還能和離,並沒有休棄一說,和離的女子照樣可以再嫁。且無論男女,都能進學,學成出來工作,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夢里的我就是這般,有共作,可以讓自己過得很好。相公想知道我是什么工作嗎?」

蘇婉愜意的語氣,漸漸變的低沉,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懷念,何止是大夢一場,說起過去,都讓她覺得像上輩子一般遙遠。

「演員,像咱們這兒的伶人,卻又很大的不同,那里的人們很推崇做這份工作的人,當然我也漸漸的有了很多崇拜者,經常出行不好好偽裝,就會北認出來,就像相公說的那種情形,圍著許多的人,他們激動到難以自持,尖叫,吶喊。」蘇婉頓了頓,語氣里又帶了點笑意,「然後有一天,我接了一個劇本,劇本的男主角的是天元二十九年考取狀元的江州人士宋辰,我扮演男主角的妻子,男主角金榜提名後被聖人賜婚的妻子柳小姐……」

宋子恆張著嘴驚呆了好半響,才吶吶的道:「荒謬,咱們怎么會是別人演的一出戲?還有聖人,明知道我已娶妻,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賜婚。」

蘇婉又笑了,既沒贊同,也沒反駁,只是意味深長的道:「所以有些話,相公聽聽便算了,就算對方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過日子的始終是我們,難不成還按著別人的劇本去過?」

宋子恆終於長長的松了口氣,覺得自家娘子是為了安慰自己,這才故意編了一點這樣的「故事」,遂點頭道:「娘子所言甚是,我不會再將那人的話放在心上了。」管他什么前世今生,與他有何干系?至少他這輩子只想與娘子好好過,更不想莫名其妙的被打擾。且那柳家小姐也說了,上輩子他的原配仍是娘子,她是後來者,而今娘子好好活著,與他心意相通,為他生兒育女,所以這柳小姐,自然也可以過不一樣的人生。

蘇婉卻拉長聲調道:「不過我倒是真的很向往那樣的世界,男女交往自由,婚姻自主,女子也能獨立生活,決定自己的人生……」

「娘子。」話還沒說完,宋子恆忍不住打斷道,「這般虛無縹緲之事,娘子多想無意,咱們還是早些休息罷,明日一早良辰又得過來敲門了。」宋良辰如今兩歲多,剛剛進入雞飛狗跳的年紀,自己倒是習慣了獨自在一個屋里睡覺,夜間不會鬧著要爹娘,然小孩子閑不住,早上醒得早,不賴床不偷懶,不但自己勤快,還能監督蘇婉,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叫麻麻起床,勤快的讓蘇婉淚流滿面,睡懶覺的幸福日子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

宋子恆這番提醒的真叫及時,蘇婉剛剛還有些不安好意的嚇唬宋子恆,她是記仇的,宋子恆理由再充分,騙了她,讓她這一個月都不開懷,她也得好好回報對方才是——不過現在,蘇婉禮尚往來的心情瞬間消失了,他們方才耽擱折騰了一兩個時辰,再不睡下,天都快亮了,要她大半晚沒睡,一大早還要爬起來,絕對不比生孩子輕松,然而宋良辰可不會因為她有正當理由就網開一面,小家伙在這方面絕對的鐵面無私。

達成共識的夫妻倆重新躺回被窩里,宋子恆的手輕輕搭在蘇婉肩上。蘇婉閉上眼睛,入睡前恍然想到什么,模模糊糊的道:「相公,咱們這算不算愛感動天,連命運都能改變?」

蘇婉說完這話,毫無心理壓力的徹底睡了過去,渾然不覺有人因為她的話,瞬間睡意全無,剩下的後半夜,幾乎是睜著眼睛到天亮的。

宋子恆如夢初醒,聽得蘇婉這么一說,瞬間覺得自己這月余來的心理負擔純屬多余,若真如柳珍兒所言,那么該變的都已經變了,以後的日子,只要他與娘子一如初心,又怎會輕易發生變故?這些日子的患得患失,委實沒有必要。

雖然幾乎半夜未闔眼,然宋子恆清晨起來後精神卻特別好,雙眼明亮,神情氣爽,半點看不出失眠的痕跡。他需要去點卯,因著距離遠,都會早起,他起來的時候蘇婉還在睡覺,其他人卻在廳里等他一塊用早膳,飯後蘇老爹和送有福幾個男人也要去店鋪看生意,至於蘇太太和宋小芬,本來就不是貪睡之人,丈夫都起來了,她們自然也不會繼續在床上躺著,不過都習慣了蘇婉起得比大伙兒都晚,她們不會多說什么,稍後自有人會去折騰她起床。

對於小家伙雷打不動的按時叫蘇婉起床,蘇太太幸災樂禍的表示過——「終於有人治得了她了」,便足以見得她是樂見其成的。

宋子恆離開前卻對蘇太太道:「對了岳母,待會兒良辰起來,還得煩請岳母照看他,娘子昨夜沒睡好,今日便讓她多睡會兒罷。」

「沒睡好?是不舒服還是?」蘇太太關切問。

「身子倒還好,只是失眠罷了。」

蘇太太聞言放心下來,笑眯眯的擺擺手:「你自去罷,我會看住良辰,不讓他去鬧婉婉的。」

若說她生了個令人不省心的女兒,倒也不完全對,這個不省心的女兒倒是讓她越來越放心了,起碼她再胡鬧,也從未見過女婿有任何不耐煩的態度,成親幾年了,兩人仍好的跟新婚燕爾似的。

足以見得女婿就吃她女兒那一套,只要兩人日後不生變故,她就心滿意足了。

蘇太太也是心疼女兒的,吃完飯後便嚴陣以待,在小家伙的外間坐著,一聽到里頭有了響動,忙領著丫鬟進去,「小乖乖,醒來了?快穿上衣裳,用了早膳,外婆帶你出去玩好玩的。」

宋良辰坐在床上揉著眼睛,聞言迷茫的小臉轉向蘇太太,軟糯糯的喊道:「外婆。」

「誒,外婆的小寶貝。」小模樣讓蘇太太愛得不行,親自接過了丫鬟手中的衣裳,動作輕柔的替小家伙穿上。

宋良辰剛睡醒的時候,是很不清醒的狀態,愣生生的由著蘇太太給他穿衣穿鞋,叫抬小手就抬手,讓伸小腿便伸腿,高度配合,收拾停當,蘇太太終於忍不住一把將人抱在懷里揉搓,宋良辰乖乖趴在蘇太太懷里,這時才想起來正事,小嘴喊道,「娘,娘親……」

「你娘還在睡覺呢,咱們先吃飯好不好?」

「不要。」宋良辰嚴厲拒絕,「娘親,一起!」

蘇太太耐心的解釋道:「今兒不行,你娘昨晚都沒怎么睡,讓她休息好了,才有力氣陪咱們良辰吃飯啊。」

宋良辰歪了歪小腦袋,認真消化完蘇太太的話,片刻後,有些激動的道:「大夫,苦,好苦……」

是想起蘇婉嚇唬他吃多了糖會生病,要看大夫,還要吃很苦的葯的事了,若蘇婉在這里,就知道小家伙這么激動,絕對不是擔心她生病了要看大夫,分明是幸災樂禍,一直不讓他吃糖的麻麻,要吃據說很苦很可怕的葯了。

然而蘇太太卻硬生生誤解了,抱著小家伙揉搓道:「是,你娘生病了要看大夫,葯很苦很難喝的,所以咱們讓你娘好好休息,千萬不要生病,好不好?」

小家伙搖著頭,嘴里激動的道:「大夫……叫大夫……」

對於「懂事」的小外孫,蘇太太又憐愛又無奈:「現在還不用叫大夫,等你娘委實不舒服了再喊來。」

小家伙點點頭,表情有些遺憾,蘇太太卻沒瞧見,轉頭抱著他出去了:「咱們去用飯了,不等你娘啊。」

宋良辰的早飯是魚片粥,有雞蛋還有豆漿,東西多,分量不大,剛好夠填飽小家伙的肚子。

不過蘇婉不在,蘇太太疼起孩子來又沒有原則,愣是被他多要了兩勺糖加在豆漿里。

自來不愛喝豆漿的宋良辰抱著杯子,咕嚕咕嚕喝了個底朝天,嘴巴還沒擦,就知道指著糖對蘇太太比劃:「長,藏……藏起來……」

蘇太太忍俊不禁,笑咪咪的道:「好,藏起來,不讓你娘知道。」

眼看著蘇太太鄭重其事的把糖教給丫鬟,讓人放好,宋良辰高興了,趴在蘇太太膝蓋上拍馬屁:「外婆好!」

「你個小人精。」蘇太太樂得不行,一把將人抱起來,「咱們去玩了。」

小家伙這時候卻不願走了,吃飽喝足就要找蘇婉了,他其實已經很少哭鬧了,只是他一旦鬧起來絕對叫人頭疼,大有誓不甘休的架勢,畢竟小霸王不是白叫的,比宋家所有人都霸道,蘇太太沒轍,眼看著小家伙開始委屈的扁嘴,忙問小綠:「什么時辰了,婉婉可有醒來?」

「小姐還未有動靜。」

蘇太太轉頭看向宋良辰,仿佛知道她要說什么,宋良辰剛放下的嘴巴又開始扁起來了,大有張口就要嚎的架勢,蘇太太連忙哄道:「別哭啊小乖乖,外婆這就帶你去看你娘,不過你娘要是還起不來,咱們自己去玩好不好?」

宋良辰既沒點頭也沒搖頭,板著小臉不說話,蘇太太只得抱了他去蘇婉屋里。蘇婉睡得並不沉,聽到聲音還翻身看了他們一眼,又閉上眼睛了。

宋良辰一瞧見蘇婉,就掙扎著要從蘇太太身上下來,蘇太太不敢狠攔,只得慢慢將他放下來,雙腳一觸地,宋良辰就如炮仗一般沖了出去,撲在蘇婉床上:「娘親。」

「嗯。」蘇婉回了一聲,仍閉著雙眼,卻伸手摸了摸宋良辰的頭,她兒子心情好的時候才會這么甜膩的喊她娘親,同時小家伙心情好也代表著好說話,蘇婉懶洋洋的哄道,「寶寶乖,讓娘再睡會兒。」

宋良辰果真意外的配合,不像平時一般鬧騰,非要蘇婉起來不可,反而雙眼精亮的掀開蘇婉的被子,一骨碌鑽了進去,小身子擠進蘇婉懷里,蘇婉也順勢摟住他,臉貼在他額頭上蹭了蹭,「乖,陪娘睡會兒。」

小家伙雙眼亮晶晶的點頭。

蘇太太卻冷不丁把杯子掀開,宋良辰立刻抬頭警戒的看著她,似乎生怕外婆使壞把自己抱出來,蘇太太哭笑不得的道:「良辰衣裳鞋子都沒脫呢。」

蘇婉困意十足,抱著小家伙就沒撒手,只道:「給他把鞋脫了便是。」

「行罷,你先睡,我來弄。」

蘇太太麻利的給宋良辰脫了鞋子,又將他們的被子蓋好,抬眼瞧見宋良辰手指卷著蘇婉的發絲,玩得不亦樂乎,又輕輕拍了拍他的頭:「乖乖的,別把你娘吵醒了。」

十月中旬,得了閑的宋有福親自駕車去清遠縣把孩子們和李氏接回來,他們回京里住的時間並不固定,碰上店里或者葡萄酒場忙的時候,便沒空去接他們回來,但若家里閑下來,接他們回來的次數也勤些。

不過這次接他們回來卻有別的事。

因著送有福帶著孩子們進京也有小兩年了,如今京里穩定下來,葡萄樹都種好了,每日都有兩班長工守著,就等著結果子,而山下的庄子也已竣工,酒場的工具一應俱全,來年葡萄成熟就能招人來干活了。算下來年底倒沒宋有福什么事。

宋有福如今便琢磨著,他們自來沒離開爹娘這么久,雖三弟每月都會寄家書回去,然孫子們也都不再膝下承歡,爹娘未免擔憂寂寞,大哥想是也念著侄子們的,又瞧見孩子們過年從進入臘月到元宵過後都不用進學,這一個半月的時間,他們趕了自家的馬車回鄉,時間上倒也有余裕。

宋有福與宋子恆商量後,便決定今年拖家帶口回去過年,其實宋子恆也想回去,卻被宋有福攔住了:「良文他們倒還好些,年歲大了,從小身子骨也結實,良辰卻才幾歲?此次回鄉長途跋涉,馬車顛簸,小孩兒如何守得住,三弟快歇了這念頭罷,你若執意如此,豈不是叫爹娘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