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十一集 草露沾衣 第七章 佛光晦暗 雨下無紋(2 / 2)

江山雲羅 屠龍勇士 7759 字 2020-11-26

一等就是小半夜,正當吳征以為要繼續熬下去之時,驟然起了陣大風。夏季的雷雨說來就來,頃刻間天空陰雲密布,遠處兩道雷光劃破了天際,旋即隆隆雷聲震耳。

倪妙筠立即回頭望向雷光劈落之處,片刻後又是一道霹靂,照得一瞬間如同白晝。兩人握著的手同時一緊,雷光閃,暴雨將至,二人或被淋得狼狽不堪。但烏雲密布星月無光,正是潛入的最佳良機。

雷光第三閃時,二人已作勢欲撲,電光熄滅之後的黑暗,讓人的目力難以適應,誰的眼前都是一片漆黑。二人飛鳥般躍起,輕巧地落入一處樹冠。輕微的枝干搖動樹葉沙沙聲,被接踵而來的隆隆雷聲所掩去。

暴雨伴隨著第三道驚雷鋪天蓋地地傾落,二人卻在枝椏間相視一笑。若不是這場暴雨,或許要埋伏至天明日月交輝的那一刻才有機會。

借著暴雨的掩飾,二人施展絕頂輕功掠過這一帶嚴密的暗哨,雙雙落在一片庭院屋宇間。隱身在牆角,吳征抹了把面上雨水。兩人動作極快,即使暴雨也只打濕了些許,不至於變成落湯雞。吳征見倪妙筠發絲滴雨,常人狼狽的模樣在她身上仿佛出水芙蓉般清秀,不由心中一盪。

倪妙筠當然知道愛郎心意,她朝小院指了指,示意先到院子里避避雨,否則全身濕透,到哪里都容易露出行藏。

以火虎堂總堂的格局來看,西面附近的屋宇不見華麗,也不顯寬闊高大,是些偏僻之所,住的人自然也不會重要到哪里去。

避開牆邊的暗哨,這一帶的警戒就會松散許多,加上天降暴雨,給兩人提供不少便利。二人翻進這座小院,只見院中正廳里點著三盞昏黃燭火,火光在窗紙上倒映出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看上去像是一對母子。

吳征與倪妙筠剛躲入涼亭,就聽門外由遠及近傳來急驟的踏水腳步聲。二人不由訝異,暴雨如注的夜晚,為何趕路甚急?再聽一聽,腳步聲就在院門口放緩,旋即響起手掌按上院門推開的咯吱聲。

兩人應變奇速,推門聲剛響起,便一同高躍躲入涼亭的橫梁,四肢發力,仿佛黏在了屋頂下。

來人有三,又哪里想得到院中還有不速之客?其中一人當先,兩人在後替他撐著傘緊緊跟隨。暗夜里看不清容貌,只聽領頭的那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也不通報就大踏步穿過院子,砰地一聲推開房門。

屋內隨即響起一聲驚呼,一個童音又急又怕道:「娘……」

「二公子,已子時了,這就走吧。」

果真是一對母子,可惜這位母親似乎自身難保,除了低聲寬慰孩童之外也別無他法。即使孩童百般不願,還是被生生拽離母親的懷抱。

借著屋中短暫的混亂,吳征與倪妙筠已閃入屋檐牆角,在背著火光不照人影之處,吳征將窗紙戳破幾個小孔,悄悄窺視。

「娘……」孩童哀求了幾聲見母親無可奈何,似乎又懼怕來人凶狠的目光,只得低著頭隨著二名隨從離去。倒沒上演什么生離死別的戲碼。

事出反常,倪妙筠在吳征手心里寫道:「看情況已經持續很久,否則這位母親必然會抗爭一二。」

「是。怪事,你看這母親還是有點貴氣,不像府里沒身份的人,我怎么覺得她比這個惡狠狠的家伙身份還高些?」

人天生易於同情弱者,就算是現今為敵的火虎堂也是一般。二人見這受欺凌的婦人年歲已不算輕,但生得白白凈凈,顯然平日里養尊處優,唯獨眉宇間一股愁苦之氣彌久不散,若不是整日提心吊膽,不至於容貌如此。

「看看再說。這婦人有些可憐,你莫要亂來。」

「我又不是小孩子。」吳征向倪妙筠投去個嗤笑,知道女郎怕自己心生憐憫,畢竟吳征幼時也有過與母親分離的經歷:「火虎堂里就算有什么冤情,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我亂來什么。正巧看好戲!」

兩人手心寫畫交談間,兩名隨從已帶著二公子去得遠了。領頭人這才陰笑一聲道:「二公子越大越懂事了,嘿嘿,越發像個男子漢,不婆婆媽媽。」

這一句顯然戳中婦人心中痛處,但她只是慍怒地轉身別過頭,雙肩微微顫抖片刻似在勉力平復心境,卻忍不住恨聲道道:「多謝你們盡心盡力教導得好!」

那領頭人聽得諷刺之眼,嘿嘿冷笑道:「那你要怎么報答我呢?今日可多給了你一個時辰同聚母子天倫。」

這一句又戳中婦人軟肋,她無奈道:「由你!」

領頭人笑得猥瑣,大喇喇地在椅子上一坐,叉開兩腿道:「我要什么,夫人不會不知道吧?還不快些!」

窗外的二人無奈對視,想不到又碰見一場春宮戲。只是這一場殊無趣味,婦人固然有些姿色,但年歲不太輕,保養也一般,加之沒有修煉內功,又生養了孩子,猜測四十歲的年紀已顯出些老態。至於那領頭人相貌平平,如今淫笑起來更顯猥瑣。

二人打著手勢正要借機離去,便被一句話留了下來。婦人被欺凌久了早沒反抗之心乖乖就范,跪地解著衣物。那領頭人得意洋洋間道:「其實夫人若是把龍虎風雲令乖乖地交出來,二公子也好早日和夫人團圓哪。」

吳征驚疑不定。龍虎風雲令是火虎堂堂主馮昊遠打下基業後,請能工巧匠鑄造的令牌,當時曾頒下幫規:「待我百年之後,誰持令牌,誰就是火虎堂堂主!」

火虎堂的幫規這件事流傳甚廣不算秘密,吳征查看火虎堂資料時,這一條也列在重點。干系這么大的令牌,馮昊遠定然藏在極為穩妥之處。可是這人居然開口就向婦人討要令牌,怎不令人吃驚?

「妾身要有令牌在身還藏著何用?你不會以為妾身到現在還在做二公子當堂主的美夢吧?」婦人裸出上身,又解去領頭人的褲腰,掏出陽物順從地含吮起來。

二人見怪不怪,但也沒理由再看下去,又縮回牆根。倪妙筠閉目想了一陣,寫道:「看面貌,這是馮昊遠的三房夫人,名字很奇怪,叫什么公月的?應該錯不了。」

「沒留意……你既然記得,那就錯不了。這是惡奴欺主,馮昊遠一定出了什么事。」

「八成已死。否則這人不會逼要令牌,且看來時日已不短,火虎堂上上下下都是厲白薇說了算,這種生出二公子的三房夫人都已經不抱期望。」

馮昊遠已有兩年沒有現身,堂里都由厲白薇主事。火虎堂上上下下都說除了厲大總管,馮昊遠誰也不見,里頭玄機重重。

「暴斃?遇害?」吳征抽絲剝繭。馮昊遠的武功當有十一品的修為,否則火虎堂坐不穩在揚州的地位。他又在壯年時期就已籌備好後事,定好幫規,這種有魄力,有能力,有手腕的一方豪雄,常理下哪會忽然撒手不管,偏聽一人?火虎堂忽然落入厲白薇的掌控之中,連三房夫人都被肆意欺辱,唯有馮昊遠忽然暴斃一個可能。馮昊遠武功甚強,年歲至今也就五十出頭,厲白薇能這么快掌控火虎堂,背後一定有人支持,那馮昊遠遇害而死的可能性就大。

「不用多想,就是遇害。」倪妙筠壓根就不信什么巧合,火虎堂忽然跳出來跟昆侖作對,還搞了個死局,厲白薇自己斷沒有熊心豹子膽:「等。」

馮昊遠雖遇害,但在內外都算是機密,至今沒人公布他的死訊。這位三房夫人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來淫辱的,二公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這領頭人被遣來看守二公子,還敢欺凌三房夫人,必是厲白薇的貼身近人,跟著他比無頭蒼蠅似地亂竄要好。

屋內不一會淫聲漸起,二人聽得頗為無奈,吳征調笑道:「妙妙去賊窩救人,可真是不易。」

同是歡好,有些美不勝收,有些不堪入目,屋里這一對就讓二人半點也不想看。

領頭人似乎有意折辱公月,刻意忍耐,半途頻頻停止,以手褻玩,足足折騰了大半時辰方才了事。又呆了半個時辰,其間或疾言厲色,或細聲細語,又反復問了三回關於令牌之事。公月被折騰得身心俱疲,迷迷糊糊地作答,看情況對令牌一概不知。領頭人明知無望,仍不肯放棄,哪怕得到些蛛絲馬跡的線索也好,可惜問來問去問不出所以然來,看他一臉失落地離去,吳倪二人終於松了口氣。

克制著想對這家伙飽以老拳的沖動,二人一同閃出院落,遠遠跟隨。有了倪妙筠帶領,這一路跟得十分舒適,哪里會有暗樁,哪里適合藏人盯梢,她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堪比自家院子一樣知根知底。要是吳征單獨來此,就不得不小心謹慎,步步驚心,八成還要把人給跟丟。

領頭人回去時腳步加急,此時暴雨變作雨絲,但滿地積水。吳倪二人跟在他後頭踏水無痕,這人一無所覺,甚至沒有回頭看上一眼,可見武功不算多高,警惕心也不顯不足。吳征心中更是篤定,以火虎堂的實力絕不敢來招惹昆侖派,這家門派出了許多變故,和暗香零落鐵定脫不了干系。

賊黨在淦城暗中操持江湖幫派,在鎮海城也必定會有!

領頭人進入一處院落,倪妙筠卻拉著吳征止步。這座院子雖普普通通不顯眼,卻正是火虎堂的最中心。深夜里院子還火光通明,當是一處要地。

「大總管。」

靜夜里聲音雖小,二人也聽得清清楚楚。吳倪對視一眼,原來這里是厲白薇的院子。大總管占了最緊要的院子,這是明目張膽地告訴幫眾火虎堂現今是誰說了算。之所以還是大總管而不是堂主,只因厲白薇威望不夠,難以折服鎮海城群雄,幫規所定的那塊令牌又尚未入手而已。

「又快活去了?」

吳征聽得皺了皺眉,這厲白薇不僅是長得男生女相或是女生男相,連聲音也是說男偏女,說女又偏男,活脫脫的陰陽人,叫人聽了十分不舒服。

「嘿嘿,是……」領頭人陪著笑道:「回大總管,屬下恩威並施,她還是什么都不肯說。屬下推測她不知道,死老鬼性子謹慎,不會把這么重要的事告訴一個納色的平妻。」

「你在教我做事?」

「沒……大總管,屬下不敢,不敢。」想來領頭人被嚇得面色大變,連答話都戰戰兢兢。

「繼續逼問,不要放松。」厲白薇聲音從冷厲轉為平淡,道:「該玩的你玩了,我已說過,若是辦事……嗯?」

這人一驚一乍的樣子,果然就是陰陽人的喜怒無常,吳征心中正不屑嗤笑,就聽厲白薇忽然捏著嗓子嬌聲道:「吳掌門既然來了,為何不大方現身相見,傳了出去可要叫人說妾身待客不周。」

吳倪二人均是大吃一驚,握在一起的雙手同時一緊。這厲白薇果然有過人之處,兩人尚且藏在院外,呼吸細微得連灰塵都沒吹落一片,怎就叫他發現了?總算二人武功修為精深,雖驚不亂,連心跳都沒改變。倪妙筠在吳征手心寫道:「不急。」

吳征心中盤算是現身呢,還是直接打出火虎堂時,厲白薇又道:「吳掌門還躲著干什么?妾身可是久仰大名,已等不及得見尊面啦……」

吳征這才靈光一閃,暗笑著對倪妙筠道:「不用出去,她詐我們。」

在桃花山上,連施展畢生才智武功的祝雅瞳都連連犯錯,何況一個厲白薇?

這世上哪有料事如神的人?唯有做足了准備的人而已。

吳倪二人的武功橫行無忌不敢說,但大體都已抵達陸菲嫣兩年之前的境界——十二品之下再無敵手。且倪妙筠的隱匿之術天下無雙,就算被吳征拖了後腿,但一個火虎堂都能輕易發現二人的行蹤,兩人干脆也別在江湖上混了。

果然又等了片刻,厲白薇才續問那領頭人,將他盤問公月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地細細探知。吳征向倪妙筠露出個果然如此的笑容,寫道:「他娘的陰陽人爛屁股,險些被她詐到。」

倪妙筠聽他罵的亂七八糟,也是一笑。兩人倒也收起小覷之心,厲白薇的武功不入眼,但心機智計皆是上上之選,否則也不會被暗香零落認可,用以顛覆火虎堂坐收漁利。

厲白薇問完了話,打發走了領頭人,居然仍不熄燈火。

「比陛下都要勤快,佩服佩服。」吳征寫畫剛到一半,倪妙筠一緊柔荑,在領頭人推開院門的瞬間,兩人同使鷂子翻身翻過院牆,再使草上飛,青煙一樣撲至屋宇窗棱下,又輕輕一點地,便竄上屋梁。整個過程不過一眨眼間,選的就是厲白薇剛剛使完計策詐不出吳征,守衛難免在此時松懈,又借著開關門的雜音掩護的良機。良機也不過一瞬,可謂險之又險,又是高明的武功支撐,才能渺無蹤跡!

上了房梁,兩人齊齊松了口氣,總算是暫時到了個較不易被發現的的地方。

且居高臨下,整座院子都在掌控之中。這里是火虎堂的中樞地帶,藏身此處總能有所得,兩人大有在這里住上兩日不走了的意思。

過了沒多久,厲白薇又口出試探之言,這份警惕心當真不可小視。也幸好兩人沒有小視,厲白薇說話間,二人一同駭然回望。只聽身後的屋頂上腳步聲輕響,二人急忙變換身形,剛剛藏好就見一個腦袋倒吊著探出,往橫梁上掃視了一圈,才又翻上屋頂消失不見。

吳倪二人面面相覷,防衛如此森嚴,簡直堪比皇宮要地……現下是接著天黑的便利,待天明之後橫梁上也無法藏身。他們不信火虎堂日常都能如此,但非常時期能做到這等地步,這個對手著實棘手。

「天明之前必須離開,否則不好藏身。」倪妙筠寫道。倒不是不能隱藏,而是想要有所得必須花費太多的時間精力,未必劃得來。

「好。」吳征答道,連面色都凝重起來,他目光閃爍顯然思量著什么。倪妙筠又在他手心寫道:「這人的武功有些奇特,身形步法都很怪異。」

借著燭影,可見厲白薇正在房中踱步的身影。她步伐忽急忽緩,且上身隨之左右搖擺,應是修習武功時留下的習慣。以昆侖和天陰門所學之豐,兩人竟然見所未見。倪妙筠叉開二指當做雙腿,模擬她的步伐牢牢記在心里。

兩人在房梁上半刻都不能放松,終於到了四更天時厲白薇才吹燈拔蠟上床歇息。吳征嘿嘿一笑,朝倪妙筠使了個眼色,向屋內揚了揚下頜。

藝高人膽大,萬料不到厲白薇居然就在這里歇息。可是這間屋子也會是最安全的地方,暗哨再怎么嚴密,這間屋子里頭卻是絕不容許人窺視的。吳征拉著倪妙筠寫道:「可惜現在不是時候,否則一刀殺了她了事。」

「進去看看。」透氣的窗棱未關,兩人聽得厲白薇睡熟,尋機從窗棱里一翻而入。此時雷雨已停,雲消霧散復現朗朗青天,灑進窗棱的月光下,只見屋內陳設簡單稀少。一張長書案,一張待客的圓桌,一排書櫃,紗簾內的里屋隱約也就一張床,一只衣櫃,一張圓桌而已,居然也沒有什么藏身之所。

「還是得走。」

吳征點頭表示認可,但既來之則安之,兩人輕手輕腳地翻開書案上的簿冊,見都是些火虎堂日常事務,沒什么重要東西。這一趟除了知道些堂主馮昊遠的密事之外,幾乎一無所獲。火虎堂已是嚴陣以待破綻極少!這家幫派或許備戰已久,就等著楊宜知落網後與昆侖派全面大戰一場。

兩人在屋內等待,准備到了日月交輝,天色至暗的那一刻離開火虎堂,倪妙筠忽然目光一亮摸到書櫃前。四排藏書,第二排全是較厚的書冊,以女郎的眼力,一眼就看出左起第十四本書有常被抽取的痕跡。她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伸手從書冊縫隙里探入一陣掏摸,回首向吳征示意道:「這里有暗門。」

吳征搖了搖頭,示意今日不探。火虎堂守衛如此嚴密,打開暗門不知要驚動多少人。鎮海城這里卧虎藏龍,且已被攪成了一鍋粥,己方未動就被人算計落了後手。雖說實力雄厚絲毫不虛,可一旦稍有大意就要吃大虧。吳征更有些擔憂金山寺那邊,也不知道柔惜雪那里今日順利掛單金山寺之後,是否有所收獲。

一切宜快不宜遲。厲白薇著意把局勢攪亂,他就要快刀斬亂麻!

天光慢慢到了放量的時候,吳征與倪妙筠跳出窗外復上房梁,厲白薇稍歇之後居然也早早起身。

吳征嘿嘿一笑道:「更好,試試他的武功。」他將一顆五粒米大小的石子用白紙包好交給倪妙筠。單論暗器功夫,倪妙筠要精細得多:「這人不是說重傷卧床,至今起不來么?那就讓他躺上三五天!」

倪妙筠將石子扣在指尖,應聲發石!

石子穿過窗紙噗地一聲細響,厲白薇立時警醒尖叫一聲!一顆輕飄飄的石子裹挾著勁風,如一道雷霆般電射而至。厲白薇毛骨悚然間,依然能判斷石子從東北方射來,他向右側身急閃。不想石子中藏有暗勁,臨到身前也忽然向右一振,正中厲白薇肩井穴!

厲白薇被這一記打得痛徹心扉,肩骨欲裂,發出凄厲慘叫間怒喝道:「什么人?」

「來到鎮海城,早該先來拜見厲大總管,吳某先前失禮,又聞厲大總管卧病在床不便相見,既然如此,吳某過幾日再來拜見。」吳征哈哈大笑間沖天而起,與倪妙筠攜手立於屋宇之頂傲視群雄,道:「厲大總管不是想留吳某用膳吧?」

厲白薇又驚又怒,他一眼就認出吳征與倪妙筠。堂內防御布置得如此嚴密,依然讓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摸了進來,昆侖與天陰門的高手豈是等閑之輩。

吳征這么果斷地現身,只因藏下去已經沒有意義。火虎堂根本不看表象,拿准了吳征就在鎮海城。也無論吳征在不在,他們都按照吳征在來應對。吳征索性就在堂里中樞之地現身,好教火虎堂見一見高手之能,心生畏懼。至於二人什么時候來的,聽到了什么,見到了什么,那就由他們猜去。

厲白薇捂著傷處,恨得牙根癢癢,吃了暗虧反因吳征直接晾明身份不敢輕舉妄動。吳征可是朝中博士祭酒,倪妙筠是大學士,太子太傅的寶貝女兒,這兩人輕易都動不得。也不是厲白薇能夠對付的!

楊宜知初入鎮海城被打了個立足不穩,如今回過頭來,吳征又不按常理打了厲白薇一個措手不及,算是扳回了一點點。

厲白薇目中陰鷙一閃而過,強忍著疼痛起身出屋,仰視吳征道:「吳掌門大駕光臨,妾身有失遠迎,叫吳掌門笑話了。火虎堂小門小戶,哪敢與吳掌門計較呢?」

吳征嗤笑一聲,向著四周的重圍一揮手道:「敢問厲大總管,這是什么意思?

莫非要搭上人命才滿意么?」

「沒有沒有,他們有眼不識真人面,還以為吳掌門是偷東西的宵小來著。還不快退下!」他見男就是女,遇女就是男。與吳征說話時故作風情,連瞪眼時都做煙視媚行之狀。

「很好,厲大總管盛情,吳某領了。不過還有一件事,厲大總管切記,切記!」

吳征溫和微笑的臉忽然一沉道:「千萬莫要再叫我見到你這樣說話,否則我會不分青紅皂白,把你的臉扇成豬頭。記得了?」

「還有!」倪妙筠哪里忍得這樣一個陰陽人對愛郎搔首弄姿,怒火大冒道:「我會打落你一嘴牙,再讓你把一嘴牙嚼碎了吞下,看你還怎么賣弄風騷!」

厲白薇強忍怒氣,今日不僅吃了虧還落了顏面,暗恨不是時機,只得拱手道:「厲某記得了,吳掌門,倪仙子,請!」肩井里劇痛傳來,冷汗直冒,險些連拱手都支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