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之旁觀(2 / 2)

還童 陳燈 2435 字 2020-10-02

他沒有辦法理解這樣的感情和決定,他有些傷心的出了國,然後,便是驚變,他匆匆忙忙被召回國內,作為勸說已經失去理智瘋狂報復蕭家的蕭蕪。

因為綁架被逼瘋,胡言亂語神智混亂仍然叫著林觀生名字的小舅要被送去美國治病,卻被蕭蕪攔截搶回,小舅匪夷所思的委托書,蕭蕪瘋狂地針對外公,這些發生了的事情,被人講述,他卻從中感覺到了蕭蕪的絕望、忿恨、悲痛以及毀滅一切的仇恨。

他親眼見過他們的愛,陽光下花陰里,蕭蕪一聽到腳步聲就立刻站起來迎上去,扯著小舅的衣袖急切地說話,然後被小舅幾句話說得開了笑顏,被小舅一個吻整個人都猶如陷入蜜缸,看著照片淚漣漣,卻仍然堅定地說他永遠愛小舅,他不能理解他們之間的感情,卻比誰都清楚蕭蕪對小舅的依戀有多深。

深到明知自己是替身,也義無反顧,猶如飛蛾縱身向火。

而小舅竟然被逼瘋,那七天不知道到底遭遇了什么,才能讓那樣強大冷靜宛如決不能被扳倒的小舅活生生被逼瘋?即使是自己對小舅有看法,也仍然感覺到了揪心,更何況是深深愛著小舅的蕭蕪?

他經過了多么地獄一樣的折磨,才接受了小舅失去神智的事實?又是懷著怎么樣的心情,扣押了小舅,然後瘋狂報復外公呢。

然而,蕭蕪真的做到了。

當劉若飛的侄子與蕭蕪開始有來往的消息傳出,又隱隱有對外公不利的消息傳來,父親和爺爺果斷開始以各種借口將在蕭家的資金緩緩回收,終止一些項目的繼續開發,外婆過來鬧過,不過被母親勸著回去了。

時間沒過多久,外公被刑拘的消息傳來,他隨著父母回了外公外婆家,看到外婆哭得稀里嘩啦,卻仍是記得清點家里的財產,欠條,然後讓母親和小姨幫忙准備離婚和財產分割的事情,外婆還抓著自己的手悄悄道:「令元你外頭認識的人多,替我去查查那雜種住在哪里的,定是他挑撥我們一家人的感情,才鬧到現在這個樣子,一想到他們好端端的在外頭用你外公的錢過得舒坦,我們卻受牽連受冷眼,我就覺得心里過不去,幫外婆去查查,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不能讓他們好受了!」

他看著外婆一夜之間仿佛出現了許多皺紋的臉,往日那些烏黑的頭發,露出了一些花白的發根,想是無心補染,平日泰然富貴的眼神,如今則充滿了戾氣,母親連忙笑道:「和外頭那些人生氣,不過是給人家看笑話罷了,令元如今倒是忙著和他父親一起想辦法救爸爸呢,您只管安心養著身體便是。」

外婆冷淡地道:「救是不太可能了,咱們這么多年還不明白么,只要出了新聞,上頭怎么弄就早已有了數,若是上頭想放過的,頂多就是換個閑職,提前退休,他這樣當場被帶走調查的,肯定不可能還能全身而退,咱們還是盡早撇清吧,你舅舅家那邊也已經說了,如今只有趕緊離婚,盡量將自己的財產保住,現在所有的存款都已經被凍結,你舅舅還一個勁埋怨我沒早聽他的話,早點離婚。」

章令元默默坐在那兒,想著外公外婆從前的恩愛楷模樣子,幾十年的夫妻,大難來時,仍然分飛,外公的幾個兄弟飛快的撇清,一副大義滅親的姿態,蕭家稀里嘩啦地散了,蕭蕪,居然真的做到了為舅舅報仇雪恨。

卻不見他現身人群揚眉吐氣,他閉門謝客,仍然一心一意守著舅舅,有風聲舅舅已經恢復神智,但是並沒有出現在人前。

等到舅舅大好再出現在人前,已經是一副完全正常的樣子,行動自如,思維清晰,說話一如既往的沉穩,反應靈敏,居然……又讓蕭蕪做到了。陪伴一個精神病人並且以極大耐心等候幫助他恢復,這並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知道蕭蕪在這其中,將會付出多少難以想象的艱辛,可是他真的堅持下來了。

隨後是轟動的出櫃專訪,紛紛擾擾中,當事人卻始終不再發言,等謾罵侮辱以及羨慕欽佩祝福的話都已度過,蕭蕪和舅舅才低調地出現在人前,以正大光明的情侶出現。

他終於又見到了那簡單而滿足的笑容在蕭蕪身上出現,那些偏激憤怒執著在他的身上消失不見,仿佛只要能和舅舅相伴,就已擁有整個世界,無怨無悔。歲月曾折磨他,卻不曾讓他的感情磨損褪色,反而因此而更放出璀璨光芒。有些感情如同玻璃珠,磨難和時間會使之粗糙開裂,有些感情卻如同鑽石,越經琢磨,才越璀璨迷人,令人神為之奪,無法不對獲得這樣真摯感情的對象羨慕嫉妒。

一次比較高層次的私人會所宴會中,他與舅舅不期而遇,俗套的問安後,他忽然有些感慨地和舅舅說話:「我忽然明白,當年你為什么能這么自信地說出那些話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感情,雖死而不棄,舅舅,請你不要辜負了蕭蕪。」

蕭恪冷笑了下:「我和他的感情,從來都不需要別人來認證和評說。」

章令元看著他臉上的傲氣,盯著他無名指上的戒指沉默了一會兒問:「那么,你忘了林觀生么?」

蕭恪看了章令元一眼,什么話都沒說,章令元繼續道:「林觀生其實只是因為您求而不得,因為遺憾而生出的執著,蕭蕪卻是你親手撫養長大,又為你付出了一切,不離不棄,才是和你共度一生的那個人。」

蕭恪嘴角含著隱秘的令他有些難以理解的笑容,側著頭想了一會兒道:「這么想也沒錯。」他似乎想要說什么,又被手機鈴聲打斷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眼,對他點了點頭,直接下了樓。

章令元走出陽台,從欄桿往下望,看到一輛車子在門前停下,蕭蕪正從車子走出來,外頭正下雪,他只穿著一件呢風衣,圍著根淺灰色的圍巾,才走了兩步,便被迎面而來的舅舅攬住了,走了幾步,又忽然停下了腳步一起低下了頭。他看到舅舅毫不猶豫地蹲了下去,應該是在替蕭蕪系鞋帶,蕭蕪低著頭,笑著不知道在說什么,遠遠看到他笑容輕松,舅舅替他鞋帶系緊,便站了起來,伸手扳過他的臉,在雪粒紛飛中,毫不避諱地接吻。

街道並非空無一人,時不時有行人為之側目,那兩人卻旁若無人的縱情相擁,仿佛眼中只有彼此。

而他,仿佛正是庸庸碌碌的路人之一,旁觀了一場盛大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