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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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延英殿前流血死了人,宮內開始清場,百官親眼見到皇帝精神奕奕,也就沒有必要跪在這里醞釀大規模群體性事件。

他們凌亂地各自回到了自己府邸,或強撐著回衙門辦公。

人群中有同安旭勾結的大臣趁機告退,沒走幾步卻被內衛攔截下來:「晁大人請留步。」

隨即攔住的人被內衛押走。

這場波濤洶涌的較量中,有些大臣先亮出了底牌,暴露了身份,終於被何容琛等到了這一刻。

陳留王在朝中必有勾結的同黨和世家,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一直無從下手;如今經歷徹夜混亂,她將群臣百態收入眼底,總算才摸了個底細。

殿階上,常姑姑閉著眼睛,她被刺傷三刀,緊緊抱著何太後不放手。

她年方十二歲就跟著何容琛入宮了,二十多年過去,始終生死相伴,何容琛的命比她自己還重。

等太醫戰戰兢兢趕來,查驗了傷口後慶幸道:「這三刀僥幸避開了要害,常姑姑只是失血較多,只要安心休養便可,不會落下後遺症。」

何容琛這才放心下來,為常姑姑理了理紛亂的鬢發,再抬頭時,卻發現蕭懷瑾已經吩咐人把御前的事情料理完了。

——請願的大臣各自送回衙門,內衛懷疑的對象則被單獨帶走扣押。

擋刀身死的宮女被厚恤,特旨可以陪葬妃陵旁,可謂是無上榮寵了。

宮內各宮門開鎖換防,消息送去宣寧侯和申國公處。

宮內逐漸恢復了以往井然的秩序。

何容琛一時有些復雜,以往這樣事情,多是她習慣性地處理了,萬沒有想到還有這樣一天。

她的目光落在蕭懷瑾身上,心頭生出隱隱的動容,不知道自己在欣慰什么。

她看著禁衛重新換防,內侍恢復輪值,待大臣全部離去,才對蕭懷瑾道:「陛下既已回宮,哀家有話要講。」

「正好,」蕭懷瑾點點頭,走上殿階,對周圍內侍道:「朕也有想說的,你們都退下吧。」

——

糟糕,皇帝和太後母子二人又要撕逼大戰了!謝令鳶扶額,想到了在並州臨行時,何貴妃的托付,頓感責任重大。

蕭懷瑾幼稚沖動地出宮去,導致朝廷差點大亂,何太後不知廢了多少力氣才勉強維持著局面,如今看到罪魁禍首須尾俱全地回來了,總要出口這段時間的惡氣吧?

估計不把他罵個體無完膚是不肯罷休的。

真是不能消停。

她可不能再讓他們母子失和了,尤其是經歷過這場尚未(差點)演變成流血事件的宮變,朝臣們紛紛站隊亮底牌,朝廷格局必會有微妙的改變。

外面陳留王和西魏北燕都在盯著,他們裝也得裝出和諧家園你我共建啊!

於是,蕭懷瑾與何容琛雖然沒有請她,但謝令鳶還是硬著頭皮厚著臉皮默默地跟著,不請自入地進了延英殿。

延英殿的大門被推開,高大殿門在地上映出長長的投影,近半年無人入主,撲面是陳舊的氣息。

謝令鳶進門後將門掩攏,晨起的熹光透過門欞,隱約可看得見微塵在光線下輕盈飛舞。

殿內靜悄悄的,何容琛站在內里,謝令鳶停在門側的陰影處,倚著殿柱,默默地當一個低調的救火員,隨時准備撲出來拉架。

她覺得自己太敬業了,簡直要被自己的敬業精神感動哭了。

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眼下她全做到了,多么以身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可以頒發感動中國的影後啊,偏偏就跑到了古代來無法發光發熱

「撲通」一聲,謝令鳶回神。

待看清眼前發生的一幕,她驚訝地掩住了嘴。

蕭懷瑾,怎么會?

——

何太後站在案幾前,她想過很多關於蕭懷瑾回來之後的場景,她要怎么責罵他才解氣,他又會怎么不忿可是真正當他回來,神采奕奕站在殿外的時候,她卻不知該如何做起了。

尤其當蕭懷瑾跪在她面前的時候,竟有些無所適從。

延英殿關了門,她迎光站著,他逆光跪著。

這一幕,恍惚叫何容琛想起了許多年前,蕭懷瑾第一次跪她,是在重華殿的暗室里,被推搡著跪在那四個牌位之前,七歲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反抗不甘又痛哭。

這恍惚的回憶終歸現實,何容琛低下頭,錯愕地盯著蕭懷瑾——已經長大了,這些年,他從來沒有心甘情願跪過她,卻在此刻。

她看見他張開嘴,聽到他說話。

那聲音又熟悉又陌生,一句句回盪在空曠的延英殿內。

「我曾經懵懂,不知道上一輩的恩怨,不知道真相,對您心懷怨恨很多年。」

他頓了頓,流露出難為情又悲傷的神色。

「知道您最難過的是什么就諷刺您如有子女,定是人中龍鳳;嘲笑您不得父皇寵愛,被他毀容留疤」

他低了低頭,有些說不下去了。

卻還是說道:

「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充斥在我生活里,最有激情和興致的,就是惹您發怒,來欣賞,來報復其實這樣傷害,也不見彌補當年自己的痛苦。」

——

何容琛倒退了兩步,垂下眼簾,似乎視線不清,周遭一切都模糊了。

——這是她一生如鯁在喉之事,懷著仇恨收養了蕭懷瑾,卻又不能告訴他仇恨的根由,只能時常毆打責罵他,來發泄心中的憋屈和痛恨。

所以他登基後逆反心起,都是因果。

宋逸修死後,她失了這宮里最真心待她的人,便時常覺得人生艱危,那些痛楚更見不得光。

每次和皇帝吵架互相插刀,彼此將對方傷害得體無完膚,過後又都痛徹肺腑,卻再無人燈下聆聽。

她滿懷恨意侮辱他的母親柳賢妃死的活該;他就仇恨刺骨地諷刺她一生沒有子嗣。

她在他傷口上撒鹽,嘲笑他得不到別人的真心;他就反唇相譏,諷刺真心待她的人全都死了。

他們都傷痕累累,卻又拼著一口氣,總要讓對方痛死在自己眼前。

——

蕭懷瑾仰起臉,眼淚從他眼角斜斜滑落,流過耳腮。

「當知道是我的母妃害死了大皇兄,逼死了酈貴妃和二皇兄後,我不知所措,甚至無所適從。

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一直以來仇恨是什么。

那些讓自己理直氣壯發泄的仇恨都坍塌了。

對活著的人而言,最痛苦的是什么?

是找不到遷怒別人的理由,人沒有辦法恨自己,也沒有理由恨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