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瀾再次拉住了王月瞳的手掌。
他整個人站了起來。
王月瞳的身體顫抖著,忍不住撲到了李天瀾懷里,哭著開口道:「讓我走啊,不要在拉著我了,讓我走啊...」
李天瀾面無表情的站在那,任由王月瞳的另一只手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胸膛,他拉著她的手,將她的身體越拉越近。
王月瞳似乎累了,嫩白的手掌抓住李天瀾的衣領,泣不成聲。
李天瀾只是看著她,一言不發。
心力交瘁的王月瞳靠在李天瀾身上,貪婪的嗅著他的氣息。
她抓著李天瀾衣領的手緩緩放下,摟住了他的腰,緊緊的摟住。
天邊依舊陰沉。
狂風暴雨。
室內陰暗的環境中,王月瞳的小臉埋在李天瀾懷里,哽咽著,輕聲道:「我想要。」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如同一團野火,幾乎剎那之間燃燒了李天瀾所有的理智。
沒有任何遲疑,他彎下腰,一把將王月瞳抱起來,放在了面前的茶幾上面。
王月瞳拼命搖著頭,指著卧室。
李天瀾雙眼通紅,將她橫抱著沖過去,就像是抱著一個輕盈的洋娃娃。
卧室門被他極為粗暴的一腳踹開。
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家具,干干凈凈。
呆坐在床上白色的長裙也是干干凈凈。
嚇了一跳的皇甫秋水猛然站起來,呆呆的看著李天瀾和王月瞳,有些迷茫。
沒人注意皇甫秋水。
這一刻的李天瀾眼里只有王月瞳。
王月瞳眼里只有李天瀾。
清寒的初秋綻放著暖暖的春色,一片明媚。
風雨敲打著整座通天港。
清澈的流水遍布幽幽的山谷。
谷中有黃鸝,動人的歌聲環繞著整個世界,嬌柔婉轉,清脆悅耳,如夢如幻的江山在至高無上的意志中變幻著形狀,柔柔的天光散發著醉人的瑩白。
時光在流逝。
流連忘返。
沒有恩怨,沒有立場。
這里是仙境,是天堂。
清晨亦或正午,天空永遠都是陰沉。
風雨還在下。
王月瞳坐在床邊的梳妝台前整理了下自己的短發。
她的情緒完全平靜下來,沒有了之前的狂野嬌柔,變得平靜溫柔,矜持高貴。
「我走了。」
她清脆的如同黃鸝鳥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李天瀾抬了抬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沉默之中,他抬起來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曖昧的氣息。
王月瞳整理好了衣服,看著牆角,她殘留著紅暈的臉龐閃過一抹不自然,強自平靜道:「一起走嗎?」
皇甫秋水蜷縮在角落里,那張冷媚的臉龐紅的如同滴血一般,她修長的雙腿並攏在一起,輕輕顫抖著,紊亂的呼吸帶動著她豐潤的胸口輕輕起伏,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聽到王月瞳的聲音,她緩緩抬起頭看著王月瞳,帶著一層朦朧媚意的眼睛里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王月瞳清咳一聲,踩著高跟鞋走到皇甫秋水身邊。
纖細的鞋跟踩在地毯上,輕飄飄,軟綿綿,如同行走在雲里。
她對著皇甫秋水伸出了手。
皇甫秋水搖了搖頭,臉色愈發緋紅,她的雙腿似乎比王月瞳更加軟綿,沒有半點力氣。
沒人直到這名年僅十七歲的少女武神在這個上午到底經歷了什么。
王月
瞳似乎有些無地自容,眼神游離。
李天瀾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現了一抹尷尬。
他要的是套房,卧室不止一間,但他和王月瞳偏偏闖進了皇甫秋水的卧室。
沒有原因。
因為近。
就是因為近,而且足夠方便。
偏偏是他和王月瞳在這間近乎純白的房間里,誰都沒有注意到同樣一身白裙的皇甫秋水。
更離奇的是皇甫秋水還沒走,她呆坐在牆角,從頭到尾的目睹了一切。
他默默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看著皇甫秋水,淡淡道:「你走吧。」
皇甫秋水怔怔的看著李天瀾。
她的眼神恍惚而迷離,之前的清冷已經完全消失,眼睛里充滿了異樣的情緒。
就在不久之前,就在這個房間,她親眼看到了李天瀾在另一個領域的力量。
那種狀態下的李天瀾完全就像是一只獅子,而月瞳姐白白嫩嫩的,則像是一只毫無反抗能力的小白羊,小白羊被獅子不斷的啃咬著,掙扎,反抗,求饒,討好,無論任何辦法都無法反抗獅子的力量,那最真實的一幕幕不帶半點遮掩的沖擊著她的內心,不知為何,那一刻皇甫秋水腦子里,想象的全部都是畫樓山上,李天瀾以十三重樓一劍開山的樣子。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她完全無法形容內心的感覺,某一刻,她覺得自己變成了月瞳姐,變成了那只小白羊,在獅子的爪牙下不斷顫栗著,楚楚可憐。
她緩緩低下頭,雙腿還是一片無力,她的臉龐漲紅,搖了搖頭,小聲道:「我...我自己回去...我想...想洗個澡...」
王月瞳臉色微微一紅,轉身看著李天瀾。
李天瀾靜靜的看著眼前飄散的煙霧。
不會再有什么意外了。
出了這個房門,該走的會走,該向前的,也會繼續向前。
王月瞳走進衛生間洗了洗臉,輕聲道:「我走了。」
李天瀾站起身,送王月瞳離開了套房,進入電梯。
難言的寂靜中,兩人緊貼在一起站著。
他們曾經親密無間過。
剛剛也親密無間過。
可此時此刻,極近的距離卻如同一道鴻溝,將兩人徹底隔離。
酒店內依舊飄落著風雨。
酒店的老板恭敬的站在大廳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看到王月瞳出來,他小跑著走向前台拿了一把傘,似乎要親自給王月瞳撐傘。
王月瞳搖搖頭,伸手將傘拿過來,說了聲謝謝。
其實根本不需要什么雨傘。
飄落的風雨中,酒店的大門前,一輛純黑色的勞斯萊斯靜靜的停在那,兩排一身黑衣的保鏢安靜的站在那,如同兩排一動不動的雕像,一直蔓延到了雨水之中。
王月瞳站在門前,拿著傘,靜靜的看著窗外的風雨。
相距無論是否甜蜜,之後總是離別。
李天瀾依舊沉默。
「我愛北海。」
王月瞳輕聲道,她轉身看著李天瀾,迷離而嬌媚的眼睛里似乎有著千言萬語。
李天瀾看著她,一言不發。
「就跟愛你一樣。」
兩人面對面的站著,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彼此身上帶著自己的氣息。
王月瞳的手掌緊緊握成了小拳頭,她看著李天瀾,似乎在等待什么。
李天瀾什么都沒有做,只是認真的看著她。
「你會去帝兵山嗎?」
王月瞳深深的看著他,似乎想要把李天瀾雕刻進自己的眼睛里。
「會。」
李天瀾的聲音干巴巴的,但卻沒有任何的猶豫。
「好。」
王月瞳笑了起來:「我在山上等你。」
她伸出手,觸摸著李天瀾的臉龐:「我愛這個地方,我有我要堅持的東西,就跟你一樣。殿下,我相信你會走上帝兵山,我相信你會見到我...」
「再見面,就是敵人了。」
她看著李天瀾,目光深情的仿佛可以容納整片北海:「所以...不要手下留情,要么殺了我,要么,我殺了你...」
李天瀾閉上了眼睛,深深呼吸。
「你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王月瞳輕聲問道。
她的眼神只有期盼。
李天瀾看了她一眼,無比漫長又無比短暫的一眼之後,他搖了搖頭。
王月瞳嗯了一聲。
她的手掌離開了李天瀾的臉龐。
她的目光重新變得矜持。
她轉過身,走向了那輛勞斯萊斯。
車門緩緩拉開。
王月瞳站在車門前,緩緩回頭。
視線中的李天瀾站在那,面無表情,安靜的有些可怕。
王月瞳走進了車里。
勞斯萊斯緩緩啟動。
龐大的車隊即將離開酒店的時候,王月瞳突然開口道:「停車。」
車輛停下,車門打開。
王月瞳用力推開車門,隔著風雨,再次回頭看著酒店。
李天瀾還站在酒店門前。
他沒動,但也不再挽留。
風雨之下,王月瞳幾乎是一瞬間哭紅了眼睛。
像是再無留戀,她轉身上車。
車隊浩浩盪盪的離開,在不停留。
李天瀾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直到田野再一次走過來,站在他身邊。
「少主...」
他的聲音帶著猶豫:「我想,如果最後您不讓她走的話,她是會留下來的。」
頓了頓,他的聲音變得愈發清晰:「哪怕是承擔一切。」
因為在最後的離別中,她的靜默,她的兩次回頭,都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李天瀾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輕聲道:「我知道。」
他知道,但是舍不得。
舍不得讓她背負那一切她不該背負的東西。
就像是王月瞳也知道,只要她開口,李天瀾的腳步同樣也有可能止步通天港,帶著所有的怨氣與委屈返回中洲。
但她也舍不得。
所以他沉默著,沒有勸她留下。
而她也沉默著,沒有讓他回頭。
都是因為舍不得。
她留在北海。
他上帝兵山。
是因為各自的立場,但很明顯,雙方都不想讓對方背負什么,或者委屈什么。
於是他們都最大程度的尊重了對方的選擇。
哪怕這樣的選擇撕心裂肺。
李天瀾不怨王月瞳。
她還是自己的女人。
王月瞳也不怨李天瀾。
他還是她的男人。
風雨落了下來,冰冷的秋意如刀,帶著最殘酷的世事,毫不留情的割裂了曾經最溫柔的時光。
李天瀾緩緩轉身。
他不怪世間不美。
只怨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