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惡毒繼母前女友(2)(1 / 2)

馬車的軲轆輪子在青石板上平緩行駛著, 鬧市喧嘩在搖曳的簾幕中若隱若現。琳琅稍微撩開了一角, 天是青藍的彩釉, 雨後泥土濕潤的氣息與人間煙火相融, 潮濕中透出溫暖蒼茫的味道。

琳琅的骨頭微微酥軟,慵懶靠在團花坐墊上。

現代方便快捷, 琳琅自然喜歡那爽利的生活,不過,論精致程度的話, 還是這種略帶古時風味的朝代更令她著迷。

外面的攤子擺著新鮮討人歡喜的玩意, 有漆盒、脂粉、珠花、泥人等,由於是清夏之際,女郎鍾愛的羽扇、檀香扇、象牙扇、花鳥折扇等成了店家推銷的重頭。

檀香扇是賣的最好的一款。

眾所周知, 李家三女,個個天姿國色,二女李朝雲以溫婉端麗著稱, 隨身攜著鏤刻精細的檀香扇,淺笑時以扇掩唇,儀態端庄美好。

隨著李家大小姐傳出刻薄鑽營的名頭, 李朝雲這顆蒙塵的明珠終放光華,成了雲京王侯權貴心中的明月光, 她喜愛的檀香扇也風行一時。

琳琅把玩著手里的團扇,圖案繪的是仕女拜月, 這折腰折得是風流婉轉, 可美人兒的表情卻是虔誠聖潔的。

拜月, 拜的是紅線月神,求的是如意郎君。

李琳琅真的是急了。

那場疏忽的過錯不僅毀了她跟李家共同經營的好名聲,還有她的姻緣。

世子燕昭烈第二天登門,強勢退婚,李家淪為笑柄,作為庶女的李朝雲與李清雨反而成了撐起李氏姑娘的門面。

以前是李家有女百家求,現在依然是百家求,可李琳琅卻是無人問津——李家是書香世家,李父先在翰林院當值,後入內閣參與政要,位極人臣,頗得新帝倚重。岳家這身份,就能讓人少奮斗十年。

如果李琳琅之前議親的對象不是燕世子,有人還能奢想一下,把金鑲玉的美人抱回家里供起來。燕家是開國功臣,燕國公又是攝政大臣,這一家子炙熱絕倫,誰敢去碰他們的霉頭?

單是燕家勢大這一條,足以碾壓清貴的李氏了。

李琳琅耽擱了一年,如花面容都憔悴了幾分,好不容易等風頭過了,李母立即拍板啟程去白馬寺,求神拜佛,捐香油錢,求菩薩開眼,洗去女兒這一年的厄運連連。

都說人一倒霉,喝涼水都會塞牙縫的。

李琳琅不知道白馬寺的菩薩有沒有開眼,若是有,為什么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族少女會在佛門凈地遭遇暴徒的猥褻?

「大小姐,白馬寺到了。」

一個小丫頭半跪著給琳琅掀開了帷幕。

琳琅隨意瞧了這丫頭,約莫是十一二歲的年紀,粉白衣裙,扎著雙髻,看起來就是人畜無害的類型。

她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臉頰,柔膩的脂粉。

「大小姐?」對方嚇了一跳。

「這粉不錯。」琳琅嘴角微揚。

小丫頭笑嘻嘻地說,「都是大小姐善心,賞了鶯鶯這么好的胭脂水粉。」

琳琅沒說話,被她攙扶著出了外頭。

一個小廝早就機靈彎下腰,讓小姐踩背下來。

下車的時候,一個富態風雅的婦人看過來,她款款上前,喊了聲娘親。婦人親昵環著她的肩膀,詢問我兒是否被路上的石頭給顛簸著了。

琳琅搖搖頭,哪能呢,她坐的車墊了四五層柔軟的棉絮與毯子,果然是嫡女的待遇。

婦人的親熱與喜愛溢於言表,以致於從後面轎子下來的庶女過來向嫡母問安時,她只是神情淡然說了好。

琳琅抬頭看了兩個女孩子,稍微年長的,穿著翠綠色的素凈裙子,頭上的發飾只余一枚玉簪,清新溫和的氣息撲面而來。另一個就活潑多了,粉衣明麗,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淳朴又天真。

她抿嘴笑了笑。

世人其實有些誇大了這二女的容色,前者靠氣質取勝,在普遍描眉擦粉的濃妝少女中,她清減干凈的妝容令人稱道。後者呢,天真爛漫而不知世事,在長姐「城府深沉」的襯托下,就顯得難能可貴的。

說來道去,不過就是踩著她的名頭上位的。

不然以李琳琅的絕色姝麗,這兩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庶女姑娘,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入公子哥們的玉眼呢。

庶女姐妹倆知曉主母的不悅,問安之後就拘謹在一旁等候了。

李氏只是輕蔑掃了一眼,她掌管中饋多年,怎么看不出自家的女兒是被她們擺了一道?可恨的是她們翅膀硬了,提親的人大多是王孫貴族,為了李家運勢著想,她這個主母也要「寬厚大方」,省得被那些酸儒拿出來做文章,害了她兒的婚事。

雍容婦人帶著三個女孩子步上石梯,朝向白馬寺。旁邊有奴仆婆子護著,小姐們頭戴冪蘺,旁人一看這架勢,默契落後幾步,生怕沖撞貴人。

佛寺寂靜,隱於山頂一片蒼綠竹林之中,杳杳的鍾聲飛上雲漠。

有褐衣僧人攜著經文走過,得體為女客讓路,然後雙手合十,遠遠行了個禮。

白馬寺作為雲京第一寺,天下僧人向往的聖地,從寺內僧人的氣度儀態可見一斑。

「今日大德開壇講經,你們誰要是有興趣的,就隨母親一道吧。」李氏攥著佛珠。

李朝雲姐妹倆自然是應了。

講經會設在一處偏殿,中央燃有寶鼎香檀,白玉壘砌的高台之上,一個身披紅色袈裟的年輕大德沉穩端坐,寶相庄嚴,眉間綴了一粒淺淺的朱砂。

台下是烏泱泱的信男善女,有華衣的達官貴人,也有麻布的普通百姓,在溫潤的菩提聲中,聽得如痴如醉。

琳琅發現,原本落後她半步的李朝雲傾了身,姿態虔誠地雙掌合十。

李朝雲這個女主,在她遇見的女主中,戰斗力也算是強悍了。

她跟白馬寺驚才艷絕的年輕大德有交情,對方為她批注鳳命,把人穩穩送上了皇後之位。與此同時,她又是男主燕世子的心頭愛人,當皇帝丈夫亡逝,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男主又為她權傾朝野,保她一世榮華富貴。

至於未婚妻,燕昭烈記仇得很,有機會就落井下石,在他的運作之下,失了清白李琳琅嫁給一個衣冠禽獸,那禽獸表面是正人君子,實際上好人/妻,也把自己的妻子當做貨物給同道玷污。

李琳琅第一次被換/妻,羞憤之下,又無李氏的開解,一根白綾了結余生。

如果李朝雲不是個穿書者,憑借先知奪了李琳琅原本的命數,琳琅還挺欣賞她的。

這心計手段,對著男人耍也就夠了,她絕不多說,可原主李琳琅真的是無辜躺槍,就因為她先聲奪人的優勢,忌憚李琳琅的美貌優勢,就想著辦法要毀了她,毀了她的名聲還不夠,還要毀她的清白,毀她的未來。

簡而言之,這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主,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同時她又是男權的崇拜者,在男人的面前嬌美如花溫婉賢淑,轉頭就毫不手軟鏟除了李琳琅,又把與自己面容相似的李清雨送上了男主燕世子的床榻,讓對方對她的思念日漸加深。

真是一出好戲啊。

琳琅想著,抬手掀開了冪蘺垂著的黑色紗羅。

口吐菩提的大德法師一下子愣了。

貴族女子出行是很講究的,這冪蘺一戴,從不在外男面前輕易撩開或者脫下。

映入琉璃佛眼中的,那年輕信女容顏清艷絕倫,手執一把明月似的雪白團扇,綠汪汪的翡翠墜子與紅流蘇相互映襯,湖色寶相花紋的留仙裙顯出輕盈體態,臂上嵌了艷澄澄的金釧,與薄薄的紗形成了某種旖旎的艷美。

對方好像只是想隨意透個氣,冷不防與他清冽的眸光對上,唇邊凝聚的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撩開的紗羅立馬放下了,不願再看他一眼。

這臉翻得夠無情的。

活像是一個美貌少女被登徒子調戲之後的反應。

鏡澄窘迫,有心想為自己辯解。其實他對那位女施主並無非分之想,只是覺得她掀面紗的舉動與常人不大一樣,不知不覺就關注了些,誰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對方當成了孟浪的色徒。

他暗念一聲阿彌陀佛,祛除了雜念,又心無旁騖釋解經文來。

講經會結束後,李氏要去燒香祈禱,便把女兒跟庶女安排在一處打掃干凈的客舍。

李朝雲說想去外頭看一看盛開的桃花,李清雨也要跟著去,還問琳琅要不要一起。

如劇情一般,琳琅被李氏提點過了,那兩個庶妹不安好心,要女兒警惕一點,不要隨便答應她們的要求。李琳琅當然聽她娘親的話,當兩個妹妹出去看桃花的時候,她歇息在客舍里,睡得昏昏沉沉的,連屋子里進了賊也不知道。

姿色昳麗的少女略微歪坐在椅子上,手里抓著茶杯,淺酌一口,「不用,我有些頭暈,就在這里歇息一下,你們盡管去玩吧。」

後面的「玩」字說得是意味深長。

李朝雲抬頭飛快看了長姐一眼,總覺得心里怪不安穩的,但是,她不認為這草包美人還能察覺她的算計。

那若有似無的合歡香是熏在她貼身丫環的身上,與尋常的香味並無差別,而她手里的茶水也摻雜了點葯,只等著兩者化開,互相融匯,到時候,任她是寧死不屈的貞潔烈女,只要一挨上男人,那癮頭就會噴薄欲出,從聖女變成盪/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