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惡毒繼母前女友(番外2)(1 / 2)

凌晨三點,醫院的產房外, 一個男人來回踱步著, 臉上的焦急之色顯而易見。

「顧東興,你丫的能不能別轉了,老子沒死都被你晃死了!」精神矍鑠的顧老爺子中氣十足吼了他一句。

「老爺子, 這里是醫院, 請您小聲點。」路過的護士提醒他。

顧老爺子瞬間慫了, 點頭哈腰, 「是是是,一定注意, 都怪老頭子那不中用的兒子, 沒出息,不就是生個娃嘛, 搞得——」

「出來了出來了!」

產房內發出一聲驚呼。

左臂紋著青龍右臂烙著白虎的老爺子立馬沒出息哭了。

不容易, 他們三代單傳的老顧家終於有後了!

哭, 給他使勁哭!

「爹,你咋哭了呢?」

「高興的不成啊?去去去, 老子還要紙巾這玩意兒?」顧老爺子嫌棄看了不中用的傻兒子一眼, 將鼻涕往唐裝袖子上利落一擦, 屁顛屁顛去看他的小乖孫了。

新生兒保溫箱整齊排成了三列, 顧老爺子東瞅瞅, 西瞅瞅, 嫌棄轉過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奶貓, 最終將目光落在了一個腦袋壯實、皮膚黝黑的嬰兒身上, 美滋滋地說,「瞧這身板兒,結實!瞧這毛茬,粗硬!瞧這小把兒,哎喲喂,不得了,以後一定是個迷倒萬千少女的小帥哥!真不愧是我老顧家的種兒!顧東興,你真有出息了!」

他的兒子滿臉尷尬,「爹,你孫子在這頭。」

顧老爺子身體一僵,就差沒咆哮出聲了。

什么?

開什么玩笑?

那個皮膚比女孩兒還要薄透、身板比女孩兒還要纖弱的小奶貓是他老顧家的種兒?

他的乖孫以後是要混黑道的、扛著一把菜刀給人開瓢的凶狠少主,這個一看就軟軟糯糯的小貓崽怕是連水果刀都拎不起吧?

顧老爺子拒絕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死不悔改跟先前的小嬰兒「相親相愛」,直到他的父母心驚膽跳將兒子抱走,隔得老遠還能感受到顧老爺子幽怨的眼神,活脫脫一個人販子。

年輕的父母溜得更快了,只給老爺子留了一個黑乎乎後腦勺。

縱然再不情願,老爺子只能接受了殘忍的真相。

他仍舊不死心,整天攛掇著沒出息的兒子跟母老虎兒媳婦再生一胎。

兒媳婦是個典型的女強人,本來就不樂意生孩子,這還是看在那個沒出息的丈夫面子上,對方沒有啥大志,就想當個奶爸,她還能怎么著?看他那個小可憐樣子,生就生唄。

沒想到生小孩是這么痛苦的事情,有了老大後,顧夫人就死活不肯再生,逼著丈夫去結扎。

顧老爺子那個氣啊,又讓那個沒出息的兒子跪了一夜的靈堂,順便帶孫子去玩騎大馬。

還真別說,雖然這個小孫子瘦弱了點,長相女氣了點,但特別好帶,懂事又乖巧,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你時,再大的重話也說不出來。

老爺子到最後越來越上心,頂著兒媳婦殺人的目光,將小孫子堂而皇之帶在身邊溜達,時不時就給老友們炫耀一下。在一眾三天兩頭上房揭瓦的小皮猴里,他的小乖孫簡直就是一股清流,老爺爺倍兒有面子。

小孫子還沒取名,但有個眾所周知的小名字,叫秀秀。

這名兒是怎么來的呢?

這小娃娃一出生就特別得很,他不喝母奶,一旦兒媳要喂他,就死活不肯掙扎起來,顧家人沒辦法了,只能沖了奶粉代替。更令老爺子頭疼的是,這小子還該死的挑食,有一點葷腥的飯菜都不沾。

不吃肉肉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長得高高的呢?

顧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愁白了好幾根頭發,還是顧爸出了個餿主意,把肉剁碎了混在蔬菜里,或者祛除肉味,充當面粉一類的食物。

結果無一例外,都被那小子給識破了。

那只粉粉嫩嫩的小鼻子只要聞上一聞,就能知道你那里面是雞肉鴨肉鵝肉牛肉羊肉火雞肉老臘肉。

然後這個小疙瘩的「嗅嗅」之名不脛而走。

兒媳婦是個一閑下來就文藝泛濫的女青年,哪能接受這種小名字,硬生生把「嗅嗅」掰成了「秀秀」。

眾人一瞧,那穿著紅色針織衫跟漆黑小褲的寶貝兒坐在沙發里,兩只小短腿規規矩矩搭在邊沿上,琉璃般的瞳仁折射出清透的水光,還真是眉清目秀,玉雪可愛,如果忽略那小老頭似的嚴肅表情。

顧老爺子大手一揮,成了,就叫秀秀吧。

顧家的小寶貝兒長到了三歲,還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這成了顧家人的心病,整天逗著他說話。

顧老爺子心疼壞了,病急亂投醫,硬是覺得乖孫是被不干不凈的東西纏上了,花費重金請了大師來家里做法。

那三歲的小奶娃瞅了瞅那仙風道骨的老道士,頭一句就是——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阿彌陀佛是什么鬼?

善哉善哉又是什么鬼?

顧家人真的要哭出來了。

這跟設想中的第一聲「爺爺」、「媽媽」、「爸爸」不一樣啊?

顧老爺子的心臟已經鍛煉出來了,見此淡定地說,「秀秀,叫爺爺。爺爺帶你去看阿彌陀佛。」

兒媳嘲笑他,「爸,秀秀他才三歲,能聽懂你的意思?」

結果下一刻她的兒子啪啪打臉,「爺爺。」

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做老母的表示很心痛。

怎么能這樣拆台呢?說好的母子連心呢?

顧老爺子得意將孫子抱到肩膀,哼著小曲兒去了當地有名的白馬寺。大雄寶殿上供奉著三世佛,兩面嵌著造型奇特的羅漢,在裊裊升起的檀香中演繹眾仙百相。

老爺子是道上混的,對菩薩一類的東西還是怵得很,在佛寺里待著很不踏實。難得孫子喊他一聲爺爺,硬著頭皮就來了。

本打算看幾眼就走,結果孫子莫名其妙被寺內的老方丈看上了,一個勁兒說這小子骨骼驚奇,佛緣深厚,最適合當出家人了。

啊呸呸呸出家人你個大頭鬼啦!

他老顧家出了一個不中用的情痴兒子,好不容易他熬到頭發白了,等到了下一代,怎么說也得把秀秀培養成一個左青龍右白虎的優秀少主他老人家才能含笑九泉呀!

顧老爺子黑著臉就離開白馬寺,一路碎碎念,「秀秀爺爺告訴你啊,那些禿驢就是看你年紀小,比較好騙,想誑你去廟里干苦活,你可千萬不要上當啊!爸爸媽媽還在家里等著你回去吃飯飯呢。」

「爺爺,我想出家。」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把老爺子穩如泰山靜如狗的身軀震了震。

完了,那禿驢洗腦成功了。

老爺子哆哆嗦嗦將小孫子帶回家,連夜召開了緊急的家族會議,討論的結果是拉響紅色警報——有生之年,絕對不能讓秀秀第二次踏入佛寺,尤其是那個見鬼的白馬寺!還有就是,杜絕秀秀跟禿驢、牛鼻子、尼姑等黑名單人士的接觸!

經歷雞飛狗跳的出家之事,顧老爺子趕緊請了一個算命的,最好給孫子起個沾染人間煙火氣息的大名,怎么說也得把人拴在顧家。

然後秀秀有了新名字。

顧西樓。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的顧西樓。

小奶娃半晌沒吭聲。

顧老爺子看他那雪白小臉上蹙起的彎彎細眉,老爺爺的慈愛泛濫,溫聲細語地說,「秀秀怎么啦?不喜歡這個名字么?」

小奶娃很誠實點了點頭。

老爺子樂了,「那秀秀想要啥名字呀?」

「鏡澄。」小奶娃睜著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明鏡的鏡,澄澈的澄。」

老爺子還沒說話,他老爸就嘀咕了一句,「咋這么像和尚的名兒呢?」

說完就被老爺子踹到地板上了,十分嫌棄,「去去去,你這個小兔崽子,會不會說話的呢?啥叫出家人的名字啊?明鏡啥的你會說呀,秀秀比你有文化多了,你不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顧爸爸糾正,「爹,是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嘿,小兔崽子膽兒肥的流油啊,敢頂撞你爹,來來來,老子今天不把你揍得鼻青臉腫老子就把名字倒過來念!」

他兒子老委屈了,「爹你真不要臉,一把年紀了還想改名成帥顧!」

把老爺子給氣得,「一把年紀咋的啦?老人家就不能帥啦?你這個小崽子就是皮癢,滾過來,老子揍死你!」

顧老爺子剛擼起袖子,被旁邊的娃娃扯了一下,奶聲奶氣地說,「爺爺,打架不好。」

「對對對,爺爺就是太沖動了,小西樓可不能像爺爺這樣,要文明,要講禮貌,乖乖的,爺爺等會給你吃糖糖。」

小東西皺著眉,一臉糾結,「能不吃么?」

顧老爺子摟住他的小肩膀,「那小西樓喜歡吃啥?爺爺給你買去!」

顧爸爸給自家老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不愧是見過風浪的男人,這轉移話題的能力真是杠杠的。

於是人人都知道了,顧家有了一個小主子,叫顧西樓。

跟老爺子的粗獷、老爸的文弱不一樣,顧家小少爺生的是秀骨清像,眉心一點朱砂,猶如菩薩身邊的下凡小金童,渾身上下自帶出塵脫俗的仙氣。

作為一個黑道世家的少主,顧西樓很不科學的長成了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接班人,身上沒有一點兒不良習氣,無論是成績還是體育皆是超乎尋常的完美,完美到老顧家再一次哭出來。

他們就只是想要個普普通通的男孩,這種德智體美勞全民發展的優等生還怎么忍心唆使他去搶地盤罩小弟啊?

品學兼優的年級第一還特愛幫助他人,導致從小到大顧西樓身邊的迷妹迷弟換了一批又一批,他始終不變被供奉在神壇之上。

老爺子真的很絕望,隨著乖孫從小學念到初中,從初中念到高中,一只小螞蟻都沒有碾死過,已經超凡入聖到一定程度了。

這時候閑的發慌的顧爸爸看見老爺子如此煩惱,又跑來出餿主意了,既然兒子做不成接班人,可以找一個優秀的賢內助啊,就比如他老婆這樣的。

顧老爺子盯著這個吃著兒媳軟飯的兒子好幾眼,硬生生把吊打的沖動收回來,轉頭跟兒媳婦商量去了。

然後某天晚上,正在做功課的顧西樓收到了來自顧媽媽的貼心問候。

「兒子,換了新宿舍,習不習慣呀?」

「習慣。」

「兒子,新同桌是男是女的?」

「女的。」

顧媽媽動作一頓,勉強壓住了自己的尖叫,溫和地說,「哦?那這個女同桌長得咋樣啊?開朗的還是文靜的?家里是做什么的?有幾口人?她喜不喜歡打人啊?哦不,媽媽是想知道她是不是那種為了朋友兩肋插刀講義氣的女孩子!」

顧西樓想了想,老老實實地說,「我不知道。」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佛祖與經書,至於信徒長得什么樣,他是不在意的,畢竟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百年之後眾生又有什么分別?

顧媽媽一拍額頭,得了,還是個沒開竅的木頭,白高興一場。

「我想要出家。」

顧西樓又開始說這個話題了,他認真盯著顧媽媽,「就算是出家了,我還是可以回來探望你們的。」

白馬寺是他前世的歸宿,也是他今生的棲息之所。

最令他遺憾的是,他剛當方丈沒多久,就死在一場病疫中了,享年二十七歲。前身的生命太短暫了,還沒來得及弘揚佛法,報答他師傅收養自己長大的恩情。

不過也許是天道憐愛他,讓他有重活一生的機會,還是在如今佛法沒落的現代。

顧媽媽腦仁兒抽抽得疼,這死孩子怎么就死心眼磕在出家這事上了呢?從三歲說到十六歲,他就不膩嗎?

「您就答應我吧,這是我的畢生心願。」顧西樓又說。

顧媽媽心想,你才活了十六個年頭,去的地方才兩三個,遇見的人也就那幾批,搞什么畢生心願?

雖然吐槽得厲害,顧媽媽還是一副慈母的樣子,「秀秀啊,這事呢,是急不得的,你還小,思考問題比較片面,做決定也比較直率。」

看兒子張嘴還想說什么,顧媽媽當機立斷從手腕上褪下了一個刻著蓮紋的銀鐲子,一股腦兒塞到顧西樓的手上。

她一本正經,「這是你奶奶給我的嫁妝鐲子,一代代傳下來的,到我這里,已經是第七代了。這鐲子還特別邪門,逮住誰都逃不了。你好好收著,日後遇見了中意的姑娘,啥都別說,直接給她戴上,保准她逃不出你的禽獸手心。」

「媽,你說什么呢,色即是空——」

顧西樓又羞又惱,只覺得這銀鐲子無比燙手,差點沒摔出去。

顧媽媽早就在他念經的時候溜個沒影了。

退又退不了,渾身不自在的顧西樓把鐲子擱得遠遠的,仿佛洪水猛禽似的。

轉眼間,顧西樓三年的高中生涯結束,按照他一貫的優秀成績,全國大學閉著眼都能隨便挑。

顧西樓心心念念的是出家,但家里人口風很緊,死活不答應,他要是說得多了,老爺子就做出一副心臟喘不過氣需要急救的樣子,把人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得已,他只好依著家里的人選了志願。

本來挑的是佛學研究,演技精湛的老爺子臉色發白咳嗽了好幾聲,顧西樓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考古學。

考古學是一門專業性很強的學科,在沒興趣的人眼里,這課程枯燥無味,顧西樓倒是學得津津有味的,他喜歡研究遺跡與遺物,在蛛絲馬跡中領略另一個時代的風采。

由於他表現出色,大二就成了一個業內有名的考古教授的助手,跟著他東奔西走,探尋古跡。

大三下學期,他跟著教授去了北地鹿原。

北地鹿原是一處王都的舊址,與別的王都舊址不同,此地崛起了第一任的女帝,一個載入春秋史冊、富有傳奇色彩的千古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