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戰(2 / 2)

墨桑 閑聽落花 2386 字 2020-12-16

「這一仗之後,就能一直太平下去了。

我一直想到江南看看。

我母親在姑蘇長大,小時候常聽她說起姑蘇城,春天里,細雨蒙蒙,最宜閑愁。秋天里,滿城桂樹,一陣風過,桂花如雨落下,處處都是桂花香氣。

一直想去看看。」伍相岔開了話。

「我倒想去西湖看看,都說那里才是人間至景。」潘相露出微笑,說起了閑話。

「小七說,西湖上那條白堤,李大當家已經預定下了,到時候,她一定要打下來。

說是李大當家說了,等她做了白堤老大,就讓那一帶的女伎們春天比賽吃魚,秋天比賽吃螃蟹。

說是說好了,請小七和十一去當評判。」潘定山跟著笑道。

「這可真是……真合適!」伍相哈哈笑著,拍著潘相的肩膀。

潘相失笑嘆氣。

……………………

合肥城外的梁軍大營中,兩隊兵卒握著長槍,一左一右,押著個七品文官打扮的青年男子,進了武懷義武大帥的帥帳。

武懷義端坐在大帳正中的長案後,兩只手搭在長案上,緊綳著臉,冷冷看著被兵卒推進來的青年文官。

長案兩側,十來位壯年將士手握腰刀,殺氣騰騰的瞪著青年文官。

青年文官被推進來,離長案五六步,拱手欠身,「在下王章,我家大帥有一封信,遣在下呈給武帥。」

武懷義坐著沒動,也沒說話,侍立在旁邊的親衛上前一步,捏過信,退後幾步,挑開漆封,將信倒出,展開,捧給武懷義。

王章微笑站立,看著親衛拆信遞信。

武懷義垂著眼皮,一目十行看過,抬手將信往前彈了彈,眯眼看向王章,「你家大帥讓你送死來了。」

王章驚訝的挑起眉毛,「在下一直以為江南文風濃厚,乃禮儀學問之地,原來不是這樣?」

「你倒是伶牙俐齒。」武懷義冷笑道。

「江南富庶,販夫走卒之家,也能送子弟識字讀書,在下一直聽人這么說,向往之余,也確實疑心過於誇張了。」王章言笑自若,「好在,很快就能到江南,到時候,一定要好好看看是真是假。」

「只怕你看不成了。

你走這一趟之前,沒想過有來無回么?你家大帥沒告訴你嗎?」武懷義打量著王章。

「人一生下來,走的就是有來無回的路。」王章笑著攤手道。

武懷義眉梢微挑,再打量了一遍王章,「你是進士出身?」

「是,庚申科。」王章欠身應是。

「難得。」武懷義臉上露出絲絲贊賞,「江南確實如你所言,富庶知禮,很快,你就能到江南看看。

不過,你到江南,要入仕,那就要再考一回了,和江南士子同場,只怕你要名落孫山了。

回去告訴你家大帥,十二日,我和他對陣沙場,一決勝負!」

「是。」王章欠身應是。

「送他出營。」武懷義吩咐道。

看著王章出了帳蓬,武懷義抬手屏退侍立兩排的諸將。

幾個心腹幕僚從後帳出來,武懷義點了點長案上的那封信。

幾個幕僚傳看過,看向武懷義。

「你們說說。」武懷義點了點那封信。

「北齊主帥,不知道是哪位。」站在最前的幕僚,擰眉道。

「必定是那位世子。」武懷義冷哼了一聲,「咱們都見過,狂妄小兒。」

「這信,是指名道姓寫給大帥的,這一句,說咱們十二日當人馬齊備,該可一戰。

他對咱們,知之甚詳。」另一位幕僚擰眉道。

「咱們這會兒,站在北齊地面。他們在哨探諜報上,勝過咱們,這是應有之義,這沒什么。

他們都知道,一清二楚,那又怎么樣?他們來得及調集兵馬嗎?

這十二天,可不只是十二天的功夫。

從太子殿下,到你我,為了這十二天,整整准備了七個月。

他們,已經來不及了。」武懷義輕輕拍了拍長案,心情愉快。

「那這約戰?」最前的幕僚看向沙盤,「照哨探看下來,他們不過三四萬人,多半是步卒。」

後面的話,幕僚沒說下去。北齊若是真對他們知之甚詳,這約戰,就有些怪異了。

「那位世子,兵書必定讀過幾部,這大約是學著什么虛虛實實。」武懷義冷哼了一聲,「實力懸殊,虛實又怎么樣?

傳令下去,明天寅末啟程。

我要教教他,什么叫虛虛實實。

他這四五萬人,正好,一番屠戮,既是練兵,更是祭旗!」

……………………

傍晚,李桑柔和大常將米瞎子送到轅門外。

「你都二十多年沒回去過了,必定物是人非,小心點兒,有什么不對,趕緊跑。」李桑柔將馬韁繩遞給米瞎子,交待道。

「還用得著你操心我?唉,沒事兒,那個地方,別說二十年,一百年二百年,都一個樣兒,行啦,我走了,我把馬給你放遞鋪里,唉,打什么仗,真他娘的煩!」

米瞎子一臉煩惱,兩只手扳著馬鞍,一抬腳沒夠著馬蹬,再一抬腳,還是沒夠著。

大常伸手抓在米瞎子衣服後面,將他提上馬背。

「咳咳!你就不能輕點兒!」米瞎子被大常這一抓,衣領卡著喉嚨,連咳了好幾聲。

「小心點兒,要是掉下來,你可就上不去了。」李桑柔在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胡扯!」米瞎子抖動韁繩,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桑柔站在轅門口,看著米瞎子和那匹馬越走越遠,看不見了,仰起頭,看著已經圓了大半的月亮,片刻,轉過身,一邊往營地里走,一邊和大常低低道:「明天就要打起來了,睡覺前把一切准備好,你查看一遍,好好睡一覺。」

「嗯。」大常低低嗯了一聲。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營地里就緊張起來。

李桑柔已經收拾停當,還是平時打扮,只是由本白換成了一身黑衣。

白色沾了血肉,太顯臟,黑色不容易看出來。

大常、黑馬兩人,和李桑柔一樣,一身黑衣,簡單利落。

黑馬背著四五只箭袋,背後背著把長柄刀,大常拿著兩張鋼弩,扛著根長桿,長桿上卷著他家老大的大旗,背上背著他的狼牙棒,和李桑柔新挑的一把長柄狹刀。

兩人一左一右,跟在李桑柔身後。

小陸子四個人,早半個時辰前,就牽著馬出營了。

一隊隊的步卒扛著半人高的盾牌,舉著長長的長槍,夾雜著弓手,一隊隊,走在最前。

李桑柔夾雜在顧晞的中軍之中,看著眼前盾牌長槍的洪流,往前涌進。

哨探不停的從前方奔回,再沖出去。

南梁大軍比他們晚了兩刻鍾,北上而來,他們都是精銳騎兵,比他們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