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1 / 2)

玉樓春 清歌一片 2176 字 2020-06-18

初念仰著臉,怔怔望著面前這個明顯是被自己激怒了男人。半晌,扭頭掙脫開他還捏著自己下巴手。

「徐若麟,倘若是我錯想了你,我向你道歉。我不否認,我對你是有幾分情意。像你這樣一個男人,女子得你如此追求,怎么可能絲毫沒有動心?可是也就如此而已。」

「你說你視我為珍寶,這讓我很意外。或許你說是真。因你自己看來,你確實是如此看我,亦是如此待我。可是於我而言,我卻感覺不到。我這么說,你或許會為自己不值。就剛剛前幾日,你還冒著九死一生危險將我從青州救了出來。我很感激,真感激。但是感激,卻完全不足以讓我拋開一切就此便這樣從了你……」

她頓了下,加重了語氣,「徐若麟我是喜歡你,否則我此刻也不會站你面前與你這樣說話。但這種喜歡,卻遠遠敵不過我想安安生生過完這一輩子心願,遠遠沒有濃到能讓我心甘情願與你並肩一道承擔一切後果地步。」

他神情隨了她話,愈發陰郁起來,她卻仿佛視而不見,搖了搖頭,繼續道:「你想來應也知道,從前我們曾有過一個孩子。只是他命苦,本就不該來到這人世,不該結胎我這種母親腹中。你知道嗎,我知道我有了孩子那一刻,第一個想法,並不是努力想辦法保護他,而是想著怎么去打掉他……」

她看到他目色一暗,微微笑了下,笑容卻帶了點凄涼。

「你看,我雖然也有點喜歡你,但從那時候開始,想多便是如何保護自己。你可以鄙視我,甚至痛罵我,但我就是這樣人。說到底,還是我愛自己勝過愛你。所以好不容易有了重開始一切機會,你說,像我這樣人,我會放下一切就此把我自己交托到你手上?」

她終於說完了自己想說話,長長呼出一口氣後,安靜地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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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話從來就是一把傷人刀。

徐若麟神色里起先那種怒意和陰郁漸漸消去。像是第一次認識初念,他定定地望著她,眉宇間,後慢慢浮上了一絲無法遮掩落寞。

「嬌嬌。」他開口了。

「你終於還是讓我知道了你真實想法……我很意外……」他聲音,聽起來甚至有些嘎澀。

「我沒有資格去鄙視你。錯全我。可是現,既然我們一起重來過了,你為什么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知道我現所有保證,你聽來可能什么都不是。但我而言,卻是真真切切。等我……」

他說到這里,話音戛然而止,猝然改口道:「我知道我再說這種話,聽起來很是可笑。我只盼你能再給我些時日……」

他再度閉了口,露出仿佛不知道該怎么說話才好苦惱表情,後終於不再出聲了,只是用一種包含了期待和乞求目光,定定地望著她。

初念嘆了口氣。

她說:「徐若麟,到底是該說你太過固執,還是強人所難?我說這些,不是不相信你給我保證時心意。我知道你說這些話時,都是出於真意。但是我不需要你給我所謂有保證將來。我知道你是個有本事人。但到了後,就算你真能娶了我,我也會過得很累……」

她見他眉頭微挑,似要反駁,立刻又道:「你別和我爭。你不是我,自然無法真正體察我感受。人活著,不是僅僅為了自己而活。你我都不可能。這是我如今感觸深一點。到了你能娶我那時刻,你必定是要立於丹墀之下,你也必定是要歸回徐家宗族。就算我那時歸宗做回司家女兒了,一個曾經嫁入過徐家女子,怎么可以再入一次徐家大門,易兄為夫?即便大楚律法沒有這樣禁令,人情世俗會如何看待?徐家之人又會如何看待?你可以不懼人言,我行我素,我卻做不到。那時即便你待我如珠如玉,我那座府邸之中,過得又豈能真正意?」

徐若麟神情再次微變,盯著她,咬牙低低地道:「說來說去,不過是推卻二字而已。原是我先前說錯了。你不是沒有主意,而是極有主意,還是數一數二狠心之人……」

初念垂下眼瞼,視線落身側桌上那盞燭火,出神片刻,終於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徐若麟,淡淡地道:「你說沒錯。說來說去,只是我不夠愛你,才會這樣狠心絕情。若我真愛你,我必定願意為你忍辱負重,事事以你意願為先。所以徐若麟,換你也是一樣。你若愛我只是浮淺,及早撒手便是,你我都得清靜。但你既口口說真愛於我了,那么我能否請求你,請你以我意願為先,而不是一味地將你心意強加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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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徐若麟,就如同戰場上從一個原本能夠讓他一指便能捻死對手那里吃了個徹頭徹尾敗仗。唯一感覺就是全軍覆沒橫屍遍野,而他這個主將,只剩了透心徹骨涼。

這是一種極其陌生糟糕感覺。他想極力擺脫,但是面對面前此刻她,他卻覺得自己無論作任何辯駁,都是那樣蒼白而無力。

司初念,他從前真是小看了她。聰明。聰明又無情。說後一段話時候,給他設了個套。他無論是鑽還是不鑽,先都已落下風。

什么患得患失柔弱無計。原來一旦心計起來,便是如此一副涼薄心腸,把什么都算計得滿滿了。

她就像個運籌帷幄敵軍主帥,出手,便堵死了他路。

這一刻,無論是戰場還是情場,向來習慣殺伐果斷徐若麟,能做事就是像個傻子一樣地瞪著眼看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哪怕他心中,無數不甘和郁懣都正爭先恐後地咆哮奔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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