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心理疾病(1 / 2)

等小奇剛睡下沒多久,趙州便來了,當時他站在門口沒有進來,大約是來找我的,我只能從病床邊起身,小聲對易晉說了句:「我出去一下。」

易晉沒有說話,我也沒有再管他,便轉身朝著趙州走了過去,到達他面前後,趙州神情憔悴得非常厲害,他聲音甚至有點沙啞,他說:「我沒別的事,我就來看看小奇怎么樣了。」

我說:「已經脫離危險了。」

趙州下意識遲疑的說了句:「沒事、沒事就好。」

我想了想問:「你媽……那邊。」

我問出這句話,我就後了悔,果然下一秒趙州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就紅了,里面全都是悲傷之意,可他仍舊在控制自己情緒說:「昨天警方那邊已經通知我們接屍體回去,我已經喊了殯葬車,帶回n市了。」

我有點說不出話來,應該說是不知道說什么,只是同樣很悲傷的看向趙州,過了良久,趙州用手擦了一下臉上並不存在眼淚,有點慌張說:「好了,不和你多說,我們先回去了,祝小奇也早日康復。」

他沒有再看我,轉身就走,我看著瘦弱的背影,匆匆朝走廊那端走去,我在他身後喊了句:「趙州!」

他停下了腳步,回頭來看我,之前偽裝好的正常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土崩瓦解,他臉上全是眼淚看向我,我很少看見過趙州哭過,當我們最困難的時候,他也不曾和我掉過一滴眼淚,這是第一次,臉上的悲傷藏都藏不住。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喊住他,站在那里愣了一會兒,才朝他一步一步走去到達了他面前,我剛遞了一張紙巾給他,趙州極力綳住的情緒,終於在我那個動作後決了堤,他伸出手將我摟在了懷里,忽然大哭了出來。

他哭著說:「小樊,是我害了他,是我這個做兒子的害了她。」

我就那樣被他抱著,沒有說話,更沒有推開他,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這場悲劇,也是由我造成的,如果不那么自私,一早就和趙州跟他媽坦白,小奇不是他們趙家的血脈,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雖然趙州沒有責怪我的半分意思,可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欠他的。

趙州在我懷里哭了很久,趙薇湄便到了,挺著個大肚子,差不多七個月了,整個人行動都有些不方便,在她看到我和趙州相擁著時,她本來朝這邊走過來的腳步下意識停了下來。

雖然我和趙州還是朋友,自認為這樣的動作並不存在什么,可我還是推了推趙州。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感應到我的動作後,便松開了我。

他沙啞著聲音說:「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我說:「沒事,我們是朋友。」想了想,我又提醒了他一句:「你妻子……在後面等你。」

趙州聽到我這句話後,身體頓了一下,回頭去看,我果然發現趙薇湄正站在那里,捂著肚子看向他,趙州臉上沒有慌亂,轉過頭後。便對我說了句:「那我現走了。」

我點了點頭,趙州沒再多話,朝著趙薇湄走了過去,可到達她面前後,趙薇湄抬手便給了趙州一巴掌,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她氣到幾乎在顫抖的手,而趙州在硬生生受了她這一巴掌後,也沒有反應,還低聲回了一句:「回去吧。」

趙薇湄提高音量說:「回什么去?想方設法跑來前妻這里裝可憐,裝悲傷,不好好表演一番,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媽?還有趙州,你別忘了,你這一切全都是你自找的,誰讓你裝老好人,現在好了,兒子是別人的,自己的媽也被死了,你這老好人倒是一路裝到底啊?」

對於趙薇湄尖銳的言語。趙州沒有回他一句,只是說了句:「說夠了沒有,受夠了就走吧。」

他從趙薇湄身邊擦身而過後,像是失去靈魂了一般,無意識的朝醫院走廊的電梯走去,趙薇湄沒想到自己的話趙州一點反應都沒有,沖上去對著他後背就是狠狠的一捶,她情緒激動說:「你怎么不也給我去死!」

趙州幾乎要被她捶得摔倒了,他踉蹌了一下,又竭力穩住了自己的身體,沒有再理會趙薇湄的無理取鬧,眼神空洞的繼續朝前走著。

等他們走遠後,最終消失在電梯門口,我才轉身想要進病房,可誰知道易晉卻不知道何時站在了我身後,正看向我。

我想了幾秒,才說:「剛才沒有別的意思,我們就算離婚了,可還是朋友,所以安慰安慰了他。」

易晉倒也沒有生氣。還笑得溫和說:「走吧,先進去。」說完,便抬手將我扣在了懷里,帶著我一同朝病房內走去,我也沒有掙扎,只是很乖巧的依偎在他身旁。

小奇在醫院住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因為那輛大巴車翻在了山下,猶豫救援人員及時趕到,所以當時只是壓斷了腿,腦袋有些腦震盪其余沒有多大的問題,而趙州他媽就不同了,當時翻車的時候,她媽因為暈車在車內走動緩解,車子翻下去那瞬間,她整個人被拋了出去,人從車尾直接甩到了車前,車子滾落後,當時就就死了,等救援人員趕到,沒有一點還活著的生命體征。

山坡雖然不高,一車的人,還是死了十幾個。

這件意外事故,小奇看上去是老天保佑,可兩次車禍事件,給他幼小的心造成了機會嚴重的傷害,身體雖然漸漸好轉了起來,人卻變得愛哭,暴躁,吵鬧,甚至是剛睡下一個小時就會驚醒,大叫哭大叫。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兩天,易晉就覺得不對勁,等小奇身體穩定得差不多後,因為這里的醫療水平有限,便立馬給小奇辦理了轉院手續,轉院那天,小奇是被易晉從醫院里抱出來的,抱出來的過程一直在哭鬧,抓打著易晉,一時哭著要媽媽,一時又哭著要爸爸,最後又喊著奶奶,哭得整張小臉都是青筋暴起。

我跟在易晉身邊,擔憂得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上了車,一旁的心理醫生用了幾個小玩具轉移了一下小奇的注意力,小奇這才平復下吵鬧,人有些疲憊的靠在易晉懷里睡了過去。

車內也終於恢復了安靜,我坐在那里看著易晉懷中小奇左包扎,又包扎的腿,以及他白嫩的小手上數十個刺眼的針眼,我的心像是被人丟入滾燙的油鍋內,反復的有油炸。

車子在路上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個小時,這才到了n市,轉院的手續以及小奇在那場事故中的身份,一直都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可誰知道,在送入醫院時門口還是圍了很多記者。

易晉將懷里的小奇小心翼翼抱在懷里,我整個人在刺眼的燈光下縮在了他身旁,他一邊護著我,一邊抱著小奇,兩邊是保鏢的開路,這才勉勉強強進入了醫院大廳。

最後還是走的餓特殊通道,小奇很快便被安排進了病房。

這么久的長途跋涉,以及擔驚受怕,在我坐在病房內的沙發上那一刻,我整個人便垮在那里,有些說不出話來。

等小奇一切都安排得妥當後,易晉才來病房,見我垮在了沙發上,雙眼紅腫的模樣,他走了上來,一把將我了摟在了懷里。

我整個人疲憊不堪的縮在了他胸口,易晉知道我有多害怕,他一邊抱著我,一遍低聲細語的安撫我說:「醫生說只是心理的急性創傷,不會有多大問題,別怕。」

我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易晉,我知道他說的這些話只不過是在安慰我,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疾病都很好治,唯獨心理問題,不僅費時,還一時半會看不到成效。

我沒有說話,只是有些崩潰的緊貼著他胸口,眼里的熱流將他衣服打濕了一片,他感覺到我在害怕,便不斷親吻著我頭發聲音略帶沙啞的說:「樊樊,冷靜點。」

於曼婷帶著醫生站在門外好一會兒,這才敲了敲門,低聲說:「易總,陳教授來了。」

易晉用毯子將我發涼的身體包好後,才對於曼婷說:「進來吧。」

於曼婷這才帶著醫生走了進來,將醫生請在沙發上坐下後,才去茶水間准備茶水。

那醫生是剛從治療室出來的,他對易晉匯報了現在小奇的情況,他說:「孩子的心理疾病是個大問題,兩次車禍,而且車禍的時間相隔這么短,造成他的心理創傷可想而知。大多會導致自閉,不愛說話,甚至是智力退化,我所說的幾個可能發生的機率都很大,不過易先生,您的妹妹不用太過傷心,目前這種心理疾病治愈率很高,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可能治療的過程要緩慢一點。」

易晉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對說:「?煩您盡快安排後續的治療,孩子的病,我並不要求多久看到成效,但結果能夠是以根治為目的。」

那醫生對於易晉的話,低聲說:「您放心,我會盡力而為。」

易晉:「嗯。」了一聲,之後兩人還聊了一些別的,大多都是以小奇的目前的情況為主,差不多半個小時,從小奇失蹤後,便一直擔憂的老爺子聞訊趕了過來。

於曼婷將老爺子請進來,也沒有放開我的打算,依舊將我環在懷里,我掙扎了兩下,是劇烈的掙扎了兩下,易晉干脆低聲在我耳邊威脅了一句:「別讓我現在就和老爺子坦白,小奇到底是誰的孩子。」

我不敢再掙扎了,只能裝成暈過去的模樣,昏睡在易晉懷中,沒敢抬頭看老爺子一眼。

好在老爺子擔憂著小奇,沒注意這么多,一來便是問醫生小奇的情況,病情極其的復雜,就光描述讓老爺子聽明白,就用了半個小時。

當老爺子了解完全部過程後,語氣里全都是擔心對醫生哀求著說:「醫生,孩子現在還小,無論如何,無論付出多大代價,我們易家都是願意配合,求您務必要把孩子治好啊,這個孩子太可憐了,他才六歲就遇到了兩次這樣的事情……」

老爺子說到這里,都有些說不下去了,語氣都在哽咽,一同跟來的江華怕老爺子病發,立馬在老爺子身邊安撫說:「您別擔心,陳教授是全世界都有名的心理教授,孩子一定不會有事的。」

老爺子可能是內疚,並沒有回答江華問題,而是依舊滿是哀求的看著醫生。

那醫生在老爺子的哀求下,低聲說:「我不敢和你保證什么,但是我會全力以赴,易老先生您別擔心。」

老爺子的手緊握著拐杖,連聲點頭說:「好好好,實在太?煩您了。」

在我印象中一向倨傲的老爺子從來沒這樣和人說過話,可見對於小奇現在的情況時有多無力和焦灼了,最後醫生是由江華從出病房的。

老爺子這才將視線放在我和易晉身上,倒也一點責怪,反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窩在易晉懷里昏睡的我,輕聲詢問易晉:「小樊現在情緒怎么樣?」

易晉撫摸了兩下我的長發,才輕描淡寫的對老爺子說了句:「情緒現在穩定了不少。」

老爺子聽到易晉的回答,長嘆了一口氣說:「她也是跟著遭罪,這次是我沒有看好小奇,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哎……」

老爺子滿臉自責的搖著頭,易晉見老爺子如此,只是象征性說了幾句:「命里有這樣的劫難,就算躲也躲不過,您也別太自責。」

老爺子坐在那里不說話,屋內又安靜了一會兒,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開口說:「這幾天,你就讓於秘書好好照顧小樊,公司的事情還是需要你去處理,再者你和吳霓剛打完結婚證,就消失了這么多天,吳家那邊終究會有意見,你怎么說也該回去個兩趟,你妹妹這邊我讓江華來忙就好了。」

對於老爺子的安排,易晉沒有反駁,淡笑著:「我會處理好這些事情,您不用太過擔心。」

老爺子聽到易晉的話,這才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么,也沒有在這里久留,而是由著江華扶著從病房疲憊的離開。

老爺子離開沒多久,易晉這才抱著我去病床上躺下,他也有些累了,奔波了這么久,不過他陪著我躺了一會兒,還是起身去浴室淋浴,而我在床上縮成了一團,像睡著了,又像是沒睡著,迷迷糊糊時。

病房內傳來一陣鈴聲,我抬了起來,看了一眼床頭櫃上不斷震動的,上面的來電提醒,顯示著吳霓二字。

這是易晉的,我看了一眼,想了三秒。從床頭櫃上拿起,直接摁了接聽鍵,里面傳來吳霓的電話,她以為是易晉,第一句話便是掩飾不住的開心說:「易晉,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聽爺爺說你處理好那邊了,小樊怎么樣?孩子呢?孩子好不好?」

她語氣里是深深的關切,直到我說了句:「是我。」

我想電話那端的吳霓肯定跟石化了一般,她有好久都沒有說話,而是愣了許久,那關切的語氣瞬間就冷了下來,她說:「易小樊,怎么是你。」

我笑著說:「怎么不能是我。」

她語氣里甚至帶著威脅說:「你現在把給易晉,我有話要跟他說。」

我說:「好啊,他在浴室。」

我說完,便從床上起身,然後直接走到浴室門口敲門,里面水聲很大,我在門外喊了好幾聲:「哥。」

易晉這才將門打開,他身上穿著浴袍,見我拿著他的,我立馬捏著嗓音笑著說:「吳霓的電話。」

易晉從我手上拿過,剛喂了一聲,我整個人朝他撲了過去,他完全沒有預料到我會突然有這樣的動作,扣住我身體,便不穩的退了好幾步,才穩穩的扣住我在浴缸上坐下,他眼神略責備的看向我。

我沒有理他,只是挨在他耳邊,貼著他想聽聽吳霓和他都說了什么。

易晉知道我現在是在拿他和吳霓報仇,對於我這種小心機,他倒是很縱容,他一面攬著我防止地下水多地滑,一面在電話這端喂了一聲。

吳霓一聽到易晉的聲音,就恢復到了她之前的柔情似水,根本不像剛才和我說話時的冷冰冰,她笑著說:「易晉,是我,你從瑤縣回來了嗎?」

還是之前問我的老話,可見平時兩人是多沒話說,易晉語氣還算好,不算太熱情,但也不算太敷衍,他說:「剛回來。」

吳霓又問:「小樊和小奇呢,情況怎么樣?這幾天我和爺爺都快急死了。」

聽到吳霓這句話,我就冷笑了一聲,還真是會裝白蓮花,易晉看到我這模樣,笑著看了我一眼,不過,很快他又語氣正常回應說:「應該不會有多大問題,目前小奇正在治療。」

吳霓在電話內擔憂的說:「我媽說過幾天要陪我一起去看小奇,但是小樊畢竟是你妹妹,現在我們又結婚了,你身為小孩的舅舅,所以我在想,我們應該送些什么禮。」

易晉聽到吳霓的話,見我臉色變了換,忽然在我唇上落下偷晴了一下,我伸出手捂住了他唇,示意他繼續和吳霓說話,他忽然笑了出來。

這聲低笑聲,讓吳霓有些摸不清楚頭腦,以為易晉是在笑她,便趕忙問:「難道我有說錯什么嗎?」

易晉笑著說:「沒什么,你想送什么禮,自己准備就好,不用過問我。」

吳霓說:「我才和小樊相處不久,不知道她的孩子喜歡什么,而且小孩送保健品又好像不對。」

易晉說:「孩子應該什么都不缺。」

吳霓見易晉都是短短幾句,聲音有些落寞了下來,她說:「好吧,既然是這樣,那我自己再決定該送什么。」

易晉說:「那就先這樣。」他剛要掛電話,吳霓又在電話內連聲說:「等等。」

易晉停下了動作,但沒有說話,吳霓遲疑的在電話內問了句:「那你什么時候回家。」

我也看向易晉,他見我眼神里帶著威脅。便伸手在我臉頰上撅了兩下,才低聲說:「最近沒時間。」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還有別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