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流言(下)(2 / 2)

紹宋 榴彈怕水 1647 字 2020-06-18

呂好問此時渾身釋然,聞言也不說話,卻是直接看向了汪伯彥,而汪伯彥會意,也趕緊出列恢復了奏對,卻是嚴肅緊湊了不少:「官家,好教官家知道,臣這幾日研判范瓊一事,與其余幾位相公擔負疑難不同,范瓊就在襄陽,所以多有探知、應對,如今皆在此處。」

說著,這位樞密副使卻是將一個札子從懷中取出,然後無視了起身後趕緊過來取的藍珪,反而直接塞給了一側呂好問,再由呂好問遞給藍珪。

「確實詳盡……汪相公辛苦了。」趙玖打開札子,只是一眼看下去便不由緩緩言道。「原來范瓊沒有占據了整個襄州,只是集中盤踞在襄州、鄧城、牛首一帶……兵力三萬,這么多嗎?!」

「好教官家知道。」汪伯彥趕緊嚴肅解釋。「范瓊自行在出發,不過三四千兵。但到了此處與軍賊李孝忠兄弟對壘時,卻又從京西南路、荊湖北路招攬了不少兵馬……彼時他是軍,而李孝忠是賊,各處軍州自然配合妥當,所以等到李孝忠被他驅除後,他手上大約是一萬出頭的兵力,而這一萬兵,便是他的根基和倚仗了。」

趙玖緩緩頷首。

畢竟嘛,那時候范瓊還是有和平解決可能的,自然不會過分,所以是受制於編制與後勤的。實際上,當時韓世忠、張俊、劉光世,其實都是一萬左右的核心兵力。

「等官家殺了劉光世、丁進之後,此人懷懼,便開始稍作整備,又在本地招攬了一些兵,但也並未過分,加一塊也不過是一萬五千眾……」汪伯彥繼續嚴肅講道。「但官家莫忘了,完顏銀術可當日因為陝州之事走的匆忙,只將他從太原帶來的那個萬戶帶了回去,以至於之前鄧州這邊許多降了金人的京西本地敗兵無處可走,而偏偏官家的御營大軍又壓了過來,便只好都仿效那個趙宗印一般,往襄陽去了。」

趙玖微微頷首,卻也從容:「如此說來,正好一舉擊破,倒省的咱們浪費時間了。不過,汪相公這札子上面說,對范瓊猶可以朝堂大義應對,又是何意?難道事到如今還要招降?」

「這怎么會呢?」汪伯彥難得失笑。「此獠之前坐視完顏銀術可橫行京西,又屢調不至,官家方城那最後一次召喚也都不來,可見此人端端是留不得了……但是官家,范瓊情知官家不能容他,鐵了心要做逆臣賊子,可他下面的那些兵馬將佐卻未必想隨他。這些人,到底是官家名義上的臣子,朝廷名義的軍士,以前官家不來,范瓊反意不顯,這些人尚能安穩,如今官家都引大軍到了南陽,他們豈能安穩,豈能不憂懼前途?」

趙玖再度頷首……其實,不要說范瓊的下屬了,就是明知道不能被中樞容忍的范瓊本人也都畏畏縮縮,不敢下定決心真的造反,這一點從之前一年,無數巴蜀賦稅財貨從長江轉漢水,經襄陽至南陽,而此人卻居然不敢截斷運輸便可窺得一二。

「所以,臣有兩策。」汪伯彥拱手再對,卻又嚴肅起來。「一則,請官家明發旨意,一面定范瓊為逆賊之首,公開懸賞通緝,一面盡數赦免范瓊以下無辜,許自帶兵馬器械來御營匯報;二則,請借南陽、襄陽地利之通,遣人南下,在襄州本地傳播謠言,只說那范瓊麾下幾名主將,皆欲殺之以奉南陽……」

趙玖忽然發笑:「這是驅虎吞狼的計策,必然有用,汪相公之前還笑,為何說到此處反而不笑了?」

「回稟官家。」汪伯彥愈發嚴肅起來。「此為用兵之策,臣身為樞密副使,不得不為,但如此用心險惡之策,道德之士,卻不該為之得意的。」

趙玖笑而再問:「那朕早有言語,欲親自督師向南,算不算以九五之尊操持腥膻之事呢?」

汪伯彥一時訕訕,卻只能強自解釋:「官家以正討逆,正和大道。」

趙玖情知是怎么一回事,無外乎是面對范瓊這種人,沒有任何人有心理壓力,真要是對上金人,上次不過區區五百人,這群人都是萬萬難以贊同的。

不過,趙官家也懶得多言,只是按下這個與劉子羽方略暗合的札子,便直接肅然下令:「此事才是諸般事務中最拖不得的,便大略依此策,即刻下旨施行……唯獨一事,受范瓊節制,割據觀望者可赦,降金之輩與那宗印和尚卻絕不可赦!除此之外,南陽這里須做好後勤准備,襄陽身後的荊湖北路馬伸那里也要盡早聯絡,一旦襄陽動搖,朕便要親自督師,速速發兵平定此獠!」

呂好問以下,直到閻孝忠,所有相關人士,一個激靈,便要一起出列應聲。

然而,愈發明顯的咕咕聲中,小林學士卻搶先一步,拱手進言:「官家,臣請先行襄州,親自替官家行此驅虎吞狼之策!」

趙玖看了一下百折不撓的小林學士,心中暗暗贊賞,卻是微微頷首:「就依林卿所言。」

言罷,這位因為官僚內斗而不得不守活寡的趙官家,干脆不等所有人拱手行禮,便直接起身,轉入後宮逗野鴿子去了。

一時間,殿中眾人也只能尷尬對視——為單身的官家尋幾個夫人,到底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最後鬧成這樣,一面引來人人相疑,一面卻又便宜了本有妻妾的自己一眾人,又算怎么一回事?

也難怪官家會氣。

ps: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