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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謠言

權仲白的到來,在楊府也算是掀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浪。

大太太常年憂思郁結,這哮喘怕是好不了了,權仲白開了幾張太平方子,又囑咐大太太平時少用心,多笑些,心里有事的時候就煎一貼葯來吃吃,總歸就是要舒心靜氣,少思少慮才能少病少痛。

又給十二姨娘開了兩貼安胎葯,囑咐她卧床靜養,沒事的時候,就不要下床走動了,哪怕胎動得厲害,也不要隨意下床。

十二姨娘自然深知厲害,聽說當時就嚇白了臉,直接回床上躺著了,幾天都沒有下地,連飯都是在床上吃的。

他自然也沒有聲張七娘子身上帶的毒。

「這葯雖然號稱神仙難救,但也終究不過是難救而已。沒有想到多年以後,在江南又遇到了這樣一貼……」權仲白的眼神一閃一閃的,就像是夜空里低垂的兩顆星星,「以上好的老山參做引子,連著服幾個月我開的葯,化解你身上的余毒,夠了。不過,這方子還是你自己收著吧,什么時候方便吃了,什么時候再吃……」

七娘子就低眉謝過了權仲白的好意。

權仲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七娘子的頭頂。

「你過得也不容易!還是那句話,少思少慮,笑口常開,才是養生之道……」他的一聲嘆息只長出了一半,就又收住了。「說是這樣說,又有幾人能以養生為要?」

又過了幾天,京里發了急令,權仲白便收拾行囊,與歐陽家的幾個年輕良醫一道,上路往西北去了。

府里一時也多了幾股氤氳的葯香。大太太吃了權仲白開的太平方子,果然也漸漸地好了起來。

浣紗塢里的十二姨娘卻是越發的不妥了。

二月末,胎兒已經不大動彈了,一天也難得有什么動靜,十二姨娘心慌氣短,又請了良醫來扶脈,還請產婆來摸胎心……

胎心已經弱得快摸不出來了。

大老爺一臉的陰霾,見了誰,臉上都沒有一絲的笑。

府里自從七娘子、九哥這對子嗣降生後,就一直沒有再添人口。

八姨娘一屍兩命,十二姨娘又是這個樣子……這一胎縱使能保得住,縱使是個男嬰,也沒有什么用了。

府里又悄悄流傳起了三姨娘的往事。

三姨娘也就是這幾個月去世的,她去世的那年,桃花破天荒晚了十多天才開,輕紅閣里的早桃花,變成了晚桃花。

今年又何嘗不是如此?

眼看都進了三月,輕紅閣外頭的小桃林里,也只結了些小小的花苞,也都是還沒有開,就露出了頹相。

這時候就沒有人想起二月初的那場倒春寒了。

人心喜事,這種謠言,傳播的速度一向是很快的。

三姨娘的死因,也很快被翻出來,嚼得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不就正是因為壞了大老爺的子嗣,才被大老爺活活打死的么?

聽說前幾年九哥受傷的那事,也是因為三姨娘作祟,迷住了九哥的心竅……

這話,終於還是傳進大太太耳朵里了。

大太太大發雷霆,捉住了幾個嚼舌頭的仆婦,全都遠遠地打發到庄子里干粗活去了。府里的聲浪,這才為之一收。

明面上是止住了,私底下,誰知道下人們嘴里都嚼的是什么蛆!

大太太就派人把七娘子找來說話。

七娘子吃了幾貼權仲白開的葯,的確是漸漸地好起來了,不過,行動之間還是露了怯弱。

才和大太太說了幾句話,就咳嗽起來,一邊咳還一邊道歉,「冒、冒犯母親了。」

大太太面色柔和地擺了擺手,關心七娘子,「小神醫是怎么說的來著?你這樣子一天好兩天病的,也不是個辦法,總要開幾貼太平方子補補身。」

「小神醫倒是開了幾貼,不過,小七想著不必那么費事。」七娘子就有些不好意思。

大太太笑了,「傻孩子,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回頭你只管把方子給梁媽媽,讓她給你配去。眼下不保養好元氣,日後就更吃虧了。」七娘子心底思緒萬千,面上卻露了笑,「哎,那小七就不客氣了。」

兩個人就又你來我往,母慈女孝地親昵了一番。

大太太就向七娘子訴苦,「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這一股歪風邪氣,沒影子的事都傳得這樣逼真。」

七娘子微微露出躊躇之色,大太太看了,心中倒是一動。

「三姨娘去世的時候……」七娘子就帶了些猶豫地開口,「小七還在西北,也不曉得這里頭的事有幾分的真。不過,這青年夭折的亡人,心里說不准也就帶了幾分怨氣……雖說咱們是不信的,但保不住家里有人信。光是靠堵,怕是……」

就算大太太平時不信這些神啊怪啊的,想到這幾年來府里連著出的幾件事,都有些發寒。

先是九哥,大事小事,就沒有一年讓人省心。

八姨娘又難產,一屍兩命……現在十二姨娘肚里的孩子,又是搖搖欲墜,一付保不住的樣子。

就連九哥,都是假托了女兒輩的排行,借了二房早已去世的九娘子的排序,又拜在了寒山寺住持膝下做寄名弟子,才能長到這樣大。饒是如此,一路也是磕磕絆絆,不是天災,就是**的……

鬼神之說,在古代深入人心,大太太所謂的不信,也不過是不過分迷信罷了。

這事傳得這樣有眉有眼的,又怎么容得她不信?

大太太眉宇間就帶上了幾分恐懼。

「法事也是年年做,難不成,還要找幾個道士來驅邪?」她就輕輕拍了拍桌子,「咱們家可丟不起這份人啊!小七!」

雖說連皇家都有御用的天文生,但這種事畢竟不登大雅之堂,被人抓住了,也是個不大不小的辮子。大老爺一個「私德不修,迷信鬼神」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七娘子就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這幾年府里也的確是多事。」她狀似感慨,「就算太太心里、我們心里是不信的,也還是做做法事——下人們畢竟還是迷信這個的,到時候人心惶惶,出了什么事都往這鬼神二字上推,也不像話。」

的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大太太就嘆了口氣。「也是,這種事,越是不許人說,反而越是當個話頭來提。索性先不理,過幾個月再好好做一場法事,也請幾個風水先生來指點指點,去去晦氣。」

七娘子就告辭了出去,又打發白露去看望十二姨娘。

「要有人問起,就說沒想到十二姨娘不能久站,那天和十二姨娘談得入了神,倒是對不住十二姨娘了。」七娘子就仔仔細細地囑咐白露。

白露聽得很認真,又問,「見了十二姨娘,該怎么說話?」

七娘子沉思片刻,緩緩地道,「多說些九哥讀書的事吧……再安慰安慰十二姨娘,說這一胎一定是個男孩,九哥也一定會多照顧這個弟弟。再告訴十二姨娘,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就算孩子不幸流產,她也還年輕么,又被抬了姨娘,以後的日子,還有盼頭。」

白露眨了眨眼,細細地品味著七娘子話里的意思,卻怎么都揣摩不出七娘子的心思。

也就拿了幾碟子點心,裝了個食盒,進了百芳園里。

七娘子又和立夏說話,「把這兩張葯方給梁媽媽,就說是權二少爺說了,這葯方最好是經年累月,常常喝了才效驗的。可惜方子上的葯材都名貴,梁媽媽若是為難,就先送幾兩,吃完了再問她要也一樣。」

她就拿了三張重新謄抄過的葯方,給了立夏。

立夏接過來看了一眼,揚了揚眉毛。

七娘子就嘆了口氣,有幾分疲憊,「雖說梁媽媽和我們也不是沒有交情,但是職責所在,大太太若是要看,這張葯方她是一定會給大太太過目的。」

立夏就恍然大悟,也陪著七娘子嘆了口氣,「真是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