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這時候奪情起復潘季馴,自然不會是別的事。定是因為黃河決堤、漕運斷絕,讓他去治水的。
可要是讓他把水治好了,運河恢復了。趙公子的戲還怎么唱啊?
鄭若曾忍不住輕聲道:「奪情起復,有違人倫,中丞可以拒絕的。」
「不顧幾十上百萬的百姓流離失所,就不違背人倫了?」潘季馴仰頭喝一杯悶酒道:「何況老夫自嘉靖四十五年冬月丁憂,到本月正好服闕。」
「可是,中丞也是江南人。」吳承恩也勸道:「不說別處。就說湖州百姓,每年繳納的耗羨運費,是正賦的四五倍,整個江南百姓皆深受漕運之害。中丞只見百萬江淮百姓之苦,卻不見兩千萬江南百姓,長久以來的苦難?」
潘季馴陷入了沉默,然後自嘲的笑了起來。
良久,他方抬頭看向趙昊。
「小子,你怎么看?」
趙公子懶散的倚靠在榻上,無所謂的笑笑道:「中丞想怎干就怎么干,我不給你壓力。」
「說真的?」潘季馴眯眼看著他。
「比真金還真。」趙昊雙手撐膝坐正身子,點點頭。哈哈大笑道:「中丞曾說過,每個人都要盡自己的本分,你就按你的本分去做。」
「好!」潘季馴如釋重負的點點頭,深深看一眼趙昊,忽然幽幽道:「你也不用太擔心,運河且得斷幾年呢。」
說完,他朝眾人拱拱手,轉身朝外走去。
「要不明天一起出發?」趙公子在他身後道。
「不了,老夫這么進京,會被人笑話的。」潘季馴頭也不回的淡淡道:「我走運河。」
顯然,他是要去黃淮實地考察一番。
「中丞稍等。」趙公子想起什么,趕緊跳下榻,拿起個精致的食盒追上去。
「新貨,路上慢慢嘗,記得給我發點評。」
「這還差不多。」潘季馴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將那食盒視若珍寶的收起來。
「中丞要注意安全啊。」趙公子叮囑道。
「絮叨。」潘季馴揮揮手,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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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趙昊返回,鄭若曾嘆氣道:「公子,這不是你表現氣度的時候啊……」
「開陽先生不必擔心,我自有計較。」趙昊點點頭,坐回羅漢床上,笑眯眯道:「治河,沒那么容易的。」
「哈哈哈。」徐文成也放聲大笑起來,用筷子指著鄭若曾道:「你個老鄭就是改不了這瞎操心的毛病。這小子粘上毛比猴還精,你當他是什么好人嗎?他是明知道老潘此行多舛,壯志難酬。不過是賣個干人情給老潘罷了。」
「哦。」鄭若曾聞言大奇,問道:「何出此言?」
吳承恩也探究的看向趙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