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閣老遠在千里之外,今晚和明早稟報有什么區別?」鄒元標滿臉問號。
「區別大了。」李三才也站起來,從衣架拿起自己的披風,苦笑道:「你不懂我們科學的嚴謹,一切憑證據說話,時間jīng確到秒!何況差八個小時?」
東臨黨眾人jī飛狗跳剛要出門,卻忽然聽到院門被人敲響了。
「誰……」顧允成打開房門顫聲問道。
「教務處的。」外頭人朗聲答道。
「哦,哦來了……」顧允成趕緊踉踉蹌蹌出去開門,險些被門檻絆倒。
「完了……」顧憲成兩腿一軟,跌坐在炕上。
「還是晚了……」趙南星也頹然蹲了下來。
「我就知道,他們肯定盯著呢……」李三才六神無主的嘟囔起來。
鄒元標都看傻了。在他印象中,這三只幕後黑手向來,視天下英雄如草芥,泰山崩於前而sè不變的。
萬萬沒想到,他們竟會被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嚇成這樣,就像闖了大禍被抓現行孩子。
難道那勞什子『教務處』,比北鎮撫司或東廠番子還可怕?
這時,顧允成領著一個穿著灰sè儒袍,頭戴唐巾的中年男子進來。
顧憲成、趙南星和李三才早已在屋中站好,規規矩矩向那男子行禮,稱其為總務長。
「三位是顧憲成,趙南星,李三才?」對方報出三人的名字,顯然早知道他們都在這兒。
「學生在。」三人大氣不敢喘。
「山長有請,跟我走一趟吧。」那總務長又看一眼鄒元標道:「這位是?」
「這位是吏科鄒科長,不是我們科學門下。」李三才趕忙答道:「就住在隔壁,過來談事情的。」
「哦,失敬。」總務長朝鄒元標抱抱拳,臉上卻看不出半分失敬的意思。他又對顧允成道:「你也來。」
說完便轉身先出去了。
見四人不言不語,老實跟在後頭,鄒元標忙小聲問走在最後的顧憲成道:「我該怎么辦?」
顧憲成在背後朝他擺擺手,卻頭也不敢回,更不敢作聲。
四人出了胡同,便見外頭停著兩輛繪有楓葉標志的四lún馬車,那是香山書院的校徽。
車夫拉開車門,那總務長上去第一輛,四人乖乖上了第二輛。
鄒元標跟出來,看著兩輛馬車消失在夜sè中,整個人如墜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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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被連夜帶出了京城,子夜時上了香山。
來到書院之後,總務長將他們帶進了思過堂,讓他們對著師父不怒自威的畫像,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跪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思過堂緊閉的大門才重新打開,王武陽面無表情走了進來。
這位趙昊的開山大弟子如今以詹事府詹事掌翰林院,但大半的jīng力都在江南教育集團上。
去歲趙昊已經跟他談話了,說潘仲驂年紀大了,過兩年就退了,江南教育這一攤就由他來接班了。王武陽接掌江南教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集團成立後,他就是教育集團的副董事長,長期主持書院系統的工作。
而且攤上趙昊這么個不負責任的師父,從一開始,王武陽就負責所有師弟的課業,以及思想教育工作。所以一班師弟看到他比看到師父還害怕。
好吧,主要是他們也沒怎們見過師父……
王武陽在趙昊的畫像前立定,先畢恭畢敬上了一炷香,然後轉身立在那張趙昊從沒坐過的太師椅旁,冷聲問道:「知道為什么找你們來嗎?」
「回大師兄,知道……」顧憲成四人淚如雨下,又悔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