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喬小姐申請了去敘利亞做戰地醫生(2 / 2)

紀雲深看向對面的紀晗,「我只是太擔心奶奶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紀雲深道完歉,餐廳里是幾秒,甚至是十幾秒的沉寂,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顯然紀晗沒有選擇原諒,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原諒。

那種感覺就是把她完完全全的從這個家剔除掉,再沒有一點位置。

他說了那樣的話後,她又怎么可能風輕雲淡的說一句原諒,就都過去了呢?

最後,還是喬漫開了口,「晗兒,你和阿深兄妹那么多年,應該最了解阿深的,他其實很喜歡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是有別的想法,可嘴上什么都不說,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紀晗聽到喬漫的話後,隔著飯廳明亮的光影看向她,好一會才點了點頭,「嗯,我不會記在心里的,謝謝。」

「一家人還說什么謝謝,聽奶奶說你中午給我們精心准備了很多水果,不知道晚飯後還能不能吃到。」

「當然,我現在就去准備。」

紀晗離開餐廳後,周蘭清又小聲的嘀咕了兩句,「你這個臭小子啊,不知道晗兒對什么最敏感嗎?還非要去揭她的傷疤?我的身體情況我知道,我都這么大歲數了,早一天死晚一天死有什么關系,只要你們都是開開心心的,比我活得久些重要,知道嗎?」

紀雲深沒說話,只是沉默著。

喬漫見他沒說話,便伸手推了推他,紀雲深這才開口說了句知道了。

其實他並不是沒有根據的懷疑,從上次奶奶從樓梯滾落,到最近的哮喘頻發,心臟病加重,都是他懷疑的誘因。

他會去問紀晗,就說明他對她是信任的。

如果不信任,他怎么可能還去問?

只是這樣的話,確實對她的傷害很大,可是他不問的話,將來會對她的傷害更大。

不是她的話最好,如果是她的話,從此收斂,他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畢竟除了那一場十年的愛情外,她還是他的親人。

……

幾個人在餐廳說完話,就回到了客廳的沙發上,等著紀晗的水果。

電視上播放的是財經新聞,關於紀東河的新聞依舊層出不窮。

紀雲深本來想拿著遙控器關掉,卻被周蘭清伸手阻止了。

「小深,讓奶奶看一會。」

電視里的女主播用著甜美的聲音,播報著林城晚間新聞。

「紀東河落馬後,以前圍繞在他周圍的官僚也紛紛落馬,並有人指出紀東河這些年一直都有包養情人的習慣,而這個情人,就是我們眾所周知的京都雲家的掌上明珠,雲梳。」

「兩人相差四十九歲的戀情一經曝光,迅速引來了無數的話題,甚至人肉出了雲梳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包括她墮過胎,給無數官員做過情人的黑歷史,因為這條新聞的曝光,周蘭清和紀東河這一對曾讓我們艷羨不已的神仙眷侶的傳說,也跟著落下了帷幕。」

「更有評論說,周蘭清是林城上流社會的典范,能夠忍辱負重這么多年……」

周蘭清坐在輪椅上的身體在顫抖著,看到這條新聞後,久久沒動。

好半晌,才沙啞的出聲,「小深,這件事情也是你干的嗎?」

「不是,奶奶。」

「嗯。」

周蘭清早就想過,如果這場較量,是紀雲深獲勝的話,她這些年極力隱瞞的秘密和完美的形象,也會毀於一旦。

她笑了笑,以前她只是這個家的笑話,現在她變成了整個林城的笑話。

誰會知道,那樣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傳說,不過是一場虛構。

他大概真的愛過她,只不過後來更愛雲梳。

而她沒有除掉雲梳,歸根究底是不想讓這個家散掉。

可現在即便不散,也是林城人的笑話,散或者不散好像也沒有什么區別了。

這些年維持的優雅和驕傲,在這一秒鍾悉數崩塌。

紀晗端著水果盤走近,就感受到了客廳里面的壓抑氣氛,想開口說什么,卻在瞥到電視里的新聞畫面時,而禁了聲。

周蘭清只不過崩潰了幾秒鍾,就恢復了正常,笑著朝旁邊的幾人說道,「快吃水果吧,晗兒精心准備的,都多吃一點。」

誰也沒多說什么,而是安靜的吃著水果。

時間在寂靜中被拉的漫長,過了很久,周蘭清才說了一句,「我累了,想上去休息睡覺了,晗兒,陪我上去吧。」

「哎,好的,奶奶。」

紀晗一直都在安靜的吃著水果,聽到周蘭清的話,趕緊放下手中的水果叉子,伸手去推周蘭清。

周蘭清又和紀雲深和喬漫說了兩句話,才對身後的紀晗說了一句,「走吧。」

兩人消失在客廳後,紀雲深才轉頭看向身邊的喬漫,「要出去散步嗎?」

自從傅奕懷告訴她多運動有利於順產的時候,她就每天飯後都會散一會步,或者在房子里溜達,這樣的話可以幫助消化,還可以有利於順產。

雖然養成了習慣,但自從他出現後,這個習慣她就中止了。

一是不想因為這事而讓他覺得麻煩,二是不想面對他。

不過今晚例外,她想陪著他。

「好,我們去散步。」

……

五分鍾後,兩人並肩走在宅院的羊腸小徑上,到處都是草坪的清新味道,和玉蘭花樹的香氣。

周圍有蟬叫,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夏夜里,顯得時光格外的幽長。

又走了好一會,紀雲深才說道,「漫漫,奶奶對我真的很重要,為了她,我做了很多傷害別人的事情,包括你,包括晗兒,包括爺爺……」

喬漫當然知道,他會想扳倒紀東河,並不只是為了她,還有為了周蘭清。

紀東河冷落了周蘭清大半輩子,即便她什么都沒對他說過,但那種苦楚,他怎么可能一點都體會不到。

愛之深,痛之切,所以他才會下定決心的吧。

「人活著問心無愧就好了,哪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呢?」

這一句聽著很平常的話,其實有著無限的安慰力量。

他感覺到了,很久才說了一句,「謝謝你懂我。」

喬漫聽後笑了笑,很輕很淡的說道,」不,紀雲深,不是我懂你,而是看透了。」

說完,就轉過身,朝著宅子的門口走了去。

男人側過身,看著迎著光影,一步一步走向宅子門口的小女人,心里突然涌出來萬千的情緒,卻又很快消失不見。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

凌晨兩點,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便震動了起來。

喬漫因為臨近生產,所以睡眠很淺,幾乎在手機震動起來的那秒就醒了過來,她順著聲音爬過去,看也沒看屏幕一眼,就滑下了接聽鍵。

「老紀,有點事,來軍區大院。」

喬漫的大腦反應了兩秒鍾,才用軟糯的聲音隨便問了句,「傅青山?」

「嗯,是我,老紀呢?」

「哦,你等等啊!」

喬漫到現在才發現,她接聽的是紀雲深的手機。

紀雲深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睡的很深,喬漫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從睡夢中醒過來,隔著壁燈的暖橙色光影,看了她幾秒鍾,才從夢境中徹底清醒過來。

「傅青山的電話。」

「哦!」紀雲深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拿過女人手里的手機,接聽了起來,「是我,什么事。」

「過來軍區大院一趟,我有點事跟你說,現在立刻馬上過來。」

聽傅青山的語氣好像發生了什么十萬火急的事情,喬漫想問一問,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紀雲深穿衣服很快,交待了幾句讓她繼續睡,並且他會把門反鎖,如果早飯前他沒趕回來,就給傅奕懷打電話的話,才邁著闊步離開。

喬漫沒多想,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躺回去睡覺。

直到房門傳來落鎖的聲音,她才睜開了眼睛,這個夜,她注定再也睡不著了吧。

……

半個小時後,煙灰色賓利車子穩穩的停在了軍區大院的停車坪前。

接著男人便邁開長腿下了車,闊步走近傅青山位於軍區大樓里的軍長辦公室。

傅青山正窩坐在旋轉椅子上抽煙,聽到開門聲看過去,並吐出一口青白色的煙霧,「來了,過來坐。」

「什么事情,非要你大半夜把我叫過來?」

紀雲深也沒有跟他廢話,甚至連坐都沒坐,只是走過來,拿過他放在辦公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點燃,深吸了起來。

青白色的煙霧將他的身形繚繞的有些模糊,好半天,傅青山才用著被煙霧氤氳後的低啞嗓音說道,「兩個事,一個是關於你的,一個是關於我的,你想先聽誰的?」

「我的吧。」

傅青山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紀雲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高大的身軀倚在辦公桌邊上,看向辦公室的落地窗外,「快說,我沒時間在這跟你墨跡。「

「好吧,這是你的選擇,我就尊重吧。」

傅青山說著,便從辦公室的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並推到了他的身旁,「喏,你自己看吧。」

紀雲深收回放在落地窗外的視線,然後低垂著眸光,看向傅青山推過來的信封,「什么東西,搞得這么神秘?」

他將手中的香煙叼在嘴里,隨後一手拿著信封,一手撕開信口,抽出後是一沓資料,關於喬漫的資料。

「你親愛的喬小姐申請了去敘利亞做戰地醫生,我猜的沒錯的話,會在生完孩子就離開,當然,一定是抱著孩子離開,也就是說,她在籌劃離開你的路線。」

她有了孩子,根本不可能去敘利亞做戰地醫生,除非用這種手段迷惑他的視線。

要知道在一個戰亂的國家,想要找到一個人,那就等於大海撈針。

「為什么現在才查到?」

紀雲深的眉頭深深的蹙起,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冷漠。

「她是從黃牛手里買的高價票,在航空部門沒有登記。」

「一群廢物。」

傅青山看他的樣子,就忍不住的調侃,「我說老紀,你女人還沒跑,你激動什么?」

「她現在隨時可能會生產,也就是說她隨時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離開我,你說我應不應該激動?」

「唔,這么一聽,確實應該激動!」

傅青山點了點頭,放在桌面上的一雙長腿又變換了一下交疊的順序,然後輕輕漫漫的說道,「不過……你和她之間存在的症結,怕是一時半會也化不開,其實你想想,有時候放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是你他媽用來安慰自己的時候,一貫的說辭吧?」

傅青山被懟了一臉灰,半天沒有說話。

他現在也是一個暴躁到不像他自己的人,尤其是在別人提到林嫣,或者關於林嫣的一切時,他就好像不像他自己了。

「我說老紀,我好心好意的告訴你女人要跑,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少廢話,要不是你這個傻逼失憶,我用得著費那么多的時間?」

紀雲深將手中的文件攥成團,用力到泛白,半天才說道,「不是說還有一件關於你的事情嗎?是什么,說來聽聽。」

傅青山手中的香煙已經燃到了盡頭,他傾身過來,將煙頭按熄在桌面的透明煙灰缸里,隔了一會才說道,「在監獄的獄警告訴我,最近有人給林南城送東西。」

林家的人現在基本上都被軟禁了起來,只留下林正臣一人。

林南城前一陣在監獄里突發急性病,雖然後來輾轉在醫院治療痊愈,但留下了病根,好像從那時候開始,就有人一直給他送東西。

「你懷疑是林嫣?」

「如果她沒死的話,是應該最心疼林南城的人,畢竟他們兄妹的感情很好,而且你也知道,一個沒死的人,怎么可能會露不出來一點蛛絲馬跡。」

紀雲深沒說話,只是低頭抽著煙。

窗外的天色已經從深黑色,逐漸變成了墨藍色,甚至已經有晨曦從東方露出了頭。

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么久,紀雲深才說道,「老傅,那個人也許是暗戀林南城的女人呢?」

要知道,這些年追在林南城身後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並不是想要打擊他,而是給他在上一針強心劑。

事先的失望,總要比事後的失望,讓人來得舒服和好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