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25章(2 / 2)

怨氣撞鈴 尾魚 2617 字 2020-11-07

這一次他對我說,我估計多半是看那兩千塊錢的份上,他想回報我,但回報不了什么,所以把心里頭惦記著的這點事給我講了。

送走老丁之後,我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其實我不怎么相信小夏還活著,因為她如果沒事的話,應該第一時間找我對吧,我怎么樣都算是她父母之外最親的人了。而且公安什么的干嘛要撒謊呢,不合邏輯啊對吧。

但你也知道,人總是矛盾的,一方面我不相信小夏還活著,另一方面又忍不住一遍遍去想老丁的話,覺得小夏的確有可能還活著,就在我為這事糾結的時候,我接到子華的電話了。

子華跟我說,他在古城的燈紅酒綠,看到一個長的跟小夏一模一樣的女孩,一模一樣。

現在想想,這未免也太巧了,剛跟我說小夏可能沒死,這頭就看到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但是當時沒想那么多,當時整個腦袋都懵了,收拾了東西就往回趕,一再吩咐子華說一定得把這女孩給找到。

沒想到的是,一回來,就遇上雁子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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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連成在講的時候,季棠棠一直低頭拿咖啡勺攪著面前的咖啡,有幾次,攪著攪著,眼淚就溢出了眼角。

那個這輩子都不想去回憶的晚上,在葉連成的講述下,像一張巨大的黑色的網,慢慢的兜頭張了過來。

其實有些細節,是葉連成沒有提到的,比如出事之前,她其實是在和葉連成打電話。

女孩子總是分外羞怯一點,那一陣子,父母一直追問她在學校有沒有戀愛,有沒有男朋友,她總是不願承認,紅著臉跺著腳說沒有沒有,所以那天晚上,葉連成的電話過來的時候,她借口說要去樓下買東西,跟父母打了個招呼就下樓了。

開始是在樓下打的,後來鄰居阿姨買年貨回來經過,她覺得不好意思,跑到小區門口,再後來,有幾家為了慶祝過年放鞭炮,噼里啪啦的,震的她聽不清葉連成的聲音,她又跑開了一些。

情侶之間,總有說不完的話,她還沒說到盡興,葉連成的手機就斷了,再打過去時,語音提示關機。

她估計著是手機斷電了,只好笑著暗暗罵他傻瓜,准備回家時,才發現剛剛打電話的中途,媽媽給她發了一條短信。

她以為是催她趕緊回家的短信,於是哼著小曲兒漫不經心的打開,剛一撳開,步子就停下了。

那條短信,她到現在都能記得。

「小夏,如果收到這條短信,家里一定出事了。千萬不要回家,媽媽求你,千萬不要回家。打小區自行車棚里第三根柱子腳上的電話,媽媽不是開玩笑。」

看完短信,她的眼淚已經流下來了,說不清為什么,就是害怕,抬頭朝小區里看,還能看到六樓的自己家的窗戶里亮著燈,但是為什么,不讓她回家呢?

第一時間給葉連成撥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為什么你當時,就不能接上一塊電池呢?如果當時能打通你的電話,後來發生的事情,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小區為了方便居民自行車出行,修了個自行車棚,里頭少說有幾十輛車,大過年的,看車的早回家守歲去了,車棚里黑咕隆隆的,她流著眼淚哆哆嗦嗦摸進車棚里,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數著車棚里生了銹的柱子,柱子上貼著小廣告,治牛皮蘚的,買賣二手自行車的,在第三根柱子的靠地上的位置,她看到了用塗改液寫的一串手機號碼,都已經被地上的塵土遮掩了,她用手擦了又擦,顫抖著撳下。

電話的那頭,是老丁。

老丁讓她去城區十字路口的塑像那,說有東西要交給她,她害怕極了,一個人沿著空盪盪的街道往城區走,路邊的街鋪里傳來春晚的聲音,不知道是在演誰的小品,屏幕內外,哈哈哈笑成一團。

到的時候,老丁已經在那等著了,把信封交給她的時候,老丁還奇怪地問她:「丫頭,你怎么不回家看電視呢?」

老丁走了之後,她把信封打開,借著頭頂暈黃色路燈的光,她看到信封里的兩把鑰匙。

還有一張紙條,薄薄的,所以即便老丁隔著信封摩挲了很久,也沒有猜到里頭還有除了鑰匙以外的東西。

紙條上是熟悉的字體。

「小夏,媽媽愛你。你看到紙條的時候,媽媽和爸爸都已經不在了。千萬不要哭,不要慌,千萬不能回家。小夏,鎮定一點,按照媽媽的指引做,拿著鑰匙,去下面的地址,大一點的是門鑰匙,小一點的是櫃子鑰匙。」

她怎么可能不哭不慌呢?夜里十點多,寒風凜冽的晚上,沒頭沒腦的短信,可怕的字條,什么叫「媽媽和爸爸已經不在了」,是不在家了嗎?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跟她說「千萬不要回家」?家里的燈還亮著,燈下等著的人,難道已經不是父母了?

她一個人躲到街邊的牆角里哭,一遍一遍撥葉連成的電話,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少到她不敢再在外頭待著,她擦了擦眼淚,默默跟自己說沒事的沒事的。

她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那個地址,那是一個小學校的檔案室,離家很遠,她從沒去過,也不知道媽媽怎么會找到那么一個地方,外頭的大門鎖著,她翻了鐵柵欄過去,羽絨服被柵欄的尖撕開了一道口子,哧拉一聲,到現在都還記得,好像就響在耳邊。

半夜的學校里太過安靜,她順著走廊去檔案室,腳步聲放的再輕都有回音,她戰戰兢兢的走,盡量離每一扇房間的門都很遠,生怕走著走著,忽然間哪一間房里伸出一只手,就把她給拽進去了。

終於找到那個檔案室,她的手顫抖的厲害,鑰匙對了幾次都對不上鎖孔,有只不知道哪來的野貓,喵嗚一聲從身後掠過,似乎是尾巴在她背上拂了一下,被拂過的地方,好久都沒知覺。

終於進了房間,找到了角落里的櫃子,剛把鑰匙擦進去,牆上掛著的大鍾當的一聲長響。

十二點,跨年,辭舊歲,迎新春,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不絕於耳。

她慢慢抽開了抽屜。

正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身份證,身份證上,盛夏在朝她微笑,姓名一欄,清清楚楚的印著三個字。

季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