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於(2 / 2)

玉人歌 後紫 3098 字 2020-11-09

吵得多了,吵得煩了,便再也沒有了吵架的心。

蕭太後開門見山,先說了方才寶新宮的那一場鬧劇,又問皇帝:「你可是真的喜歡寶音,你若是喜歡,就算你舅舅恨毒了我,我也幫你將她弄進宮里。」十歲怎么了,養個兩三年,只要一來了月信,就可以生子。總好過現在,也不知她兒子什么時候才能對那些美人感興趣。

蕭太後是個想的開的,她已經不嫌棄玉寶音的年紀小了,也不嫌棄她小小年紀就敢和她兒子牽扯不清。玉寶音只要能讓她兒子動心,那她就毀了和蕭景的約定。

那約定便是——不打玉寶音的主意。

可元亨一直板著臉,好半天才道了一句:「她拔劍了?」

蕭太後點了點頭。

看來是真的很生氣。

元亨冷著臉道:「女人就是無事做閑的,才會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蕭太後道:「子嗣的問題怎么會是亂七八糟的事?你今天就給我一句准話,要還是不要,你給我一次說清。」

天上飛的叫鷹,關在籠子里的叫雀。

雀是羨慕鷹的,羨慕它的自在,羨慕它的瀟灑,更羨慕它可以肆意地翱翔在太陽下。

元亨悶聲道:「讓她進宮作甚?還嫌宮里的女人不夠多嗎?」

非要折斷了一只鷹的翅膀,將它關進籠子里,小的時候他常干這種事情。

可是現在他長大了,而他關過的那些鷹……早就死去。

元亨的嘆息,蕭太後始終沒有聽清。

元亨的心意,莫說是蕭太後了,連他自己也是糊塗的。

玉寶音若是就此便不來皇宮,他覺得不高興。

若是叫她也如他這般被關在皇宮里,他還是覺得不高興。

他不想養一只雀,他想要的是一只鷹。

***

有的人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只要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便能徹底地遠離那些雞毛蒜皮的煩人事情。

會這么想的,請看秦愫和蕭景。

不惹事,不代表事不會惹上門。

被惹急了眼的秦愫連蕭景也遷怒了。

蕭景知道,秦愫若是不顧念二人的情分,只怕何氏是要倒大霉的。

秦愫忍住了沒發脾氣,可又咽不下心里頭的那口氣。

哎呦,也就只能往他的頭上撒撒氣了。

不情不願睡到書房里頭的蕭景,想起蕭府的事情就頭疼的要命。旁的人如此,他還可以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偏偏有些人,是他不好動的。

蕭景坐在書房的窗戶下頭生悶氣,這時才回府的蕭般若看見他爹的書房還亮著燈,便走了過去。

一推門,首先瞧見的是蕭福正給他爹鋪被褥。

蕭般若便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若不然他爹也不能睡在書房里。

他一出聲,嚇了蕭景一跳。

蕭景示意蕭福出去,這才趕緊轉移話題:「你怎地現在才回來?」

他兒子已經十四,長安城中像這么大的小子,娶了媳婦的至少過半了哩。

他倒是覺得十四歲成親太小,再整個差不多太小的媳婦,兩個小孩過的不是日子,不過是在玩過家家罷了。

他的兒子至今連媳婦是誰家的都還不知道,饒是如此,他也覺得兒子已經是大人了。像晚歸這種小事,他早些時日便已不再過問。

只是沒想到,如今反了過來,兒子大了,管起了老子。

蕭般若精的要命,哪能不知道他爹在故意轉移話題。

他執著地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你犯了什么錯誤惹怒了母親?」

蕭景怪尷尬的,心想著這都什么事兒,被媳婦趕出了房,剛好被兒子撞見了!!我去……他娘的。

可又不能不回應,索性只擺了擺手,意思是「祖宗,你別問那么多了行不行」。

蕭般若又不能真的教訓他爹,說什么他們這一家人能走到一起多么的不容易,這些廢話不該是兒子來說的。

他等不來他爹的說明,還是很執著地道:「你不說,那我就去問母親。」

「回來,回來。」蕭景只得出聲叫住了兒子。

蕭般若往回走了兩步,等著他爹接下來的話語,面上明擺著就是一副「你不說我就走」的表情。

蕭景嘆口氣,這才將宮里發生的事情說給他兒子聽。

可他說完了,並不見他兒子的臉上有什么特別的表情。

這小子……自打開始抽條長,這城府也見長了哩。

只聽他兒子道了一句:「我祖父可知道這件事情?」

蕭景道:「不知太後那兒可派人去說過。」意思是,反正他們是沒有說的。

蕭般若「騰」一下就站了起來,道了一句:「爹,你睡吧,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你去哪兒?」蕭景問。

就見他兒子頭也沒回地道:「爹不好做的事情……我可以。」

蕭景這就眼睜睜地看見他兒子大步走了出去。還心想著,有些事……沒准兒他兒子真行。

這不是會鬧的孩子才會有糖吃!

若是他跑去他爹的跟前鬧……唉,三十好幾的人了,會被他爹恥笑的。

蕭景猜的很對,蕭般若騎著驚雪徑直就到了蕭府,然後就是……「咣咣」砸門。

負責門房的管事將偏門打開,一瞧見是自家的小公子,便稀奇地道:「小公子,你怎地現在來了?」

蕭般若板著臉沒有言語,將韁繩扔給他,抬腿就進了內里。

什么地方都不去,又徑直去了蕭彌堅的書房。

蕭彌堅見了他,也覺稀奇,問道:「你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說?」

總不至於是睡醒一覺,想見祖父才來的。

蕭般若沒說二話,對著他祖父跪下,連磕了幾個頭後,道:「我此來是給祖父道別。」

蕭彌堅一聽:「嗯?發生了什么事情?」

蕭般若道:「高遠公主和我爹成親已有四年,對蕭家來說她是個無功無過的兒媳,只會躲在自己的府里過日子。對我來說,她僅僅是我的繼母。對我爹來說,她就是特別重要的。

還有寶音,對蕭家來說,她的身份是尷尬的。對我爹來說,只是多了一個責任。對我來說,她卻是頂頂重要的。」

「這個我了解,那丫頭也算是救過你的命,只是……」和道別有什么關系?

蕭彌堅暫時還能維持淡定,居高臨下地望著跪著的小孫子,瞧著他臉上倔強的表情。

蕭般若又道:「那祖父可知幾年前,我差點兒掉進了水里,是誰的人所為?」

蕭彌堅頓時淡定不下去了,冷著臉道:「過去的事情無需再提。」

蕭般若可不是個聽話的,他接著道:「我就知道祖父一定是知曉了,若不然那楊樹也不會憑空消失的那么干凈。我起先只當是大哥自己做的,後來就發現連大哥也在找他。

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說了,我們蕭家也就只有二房和三房。說的是,長幼有序,由二伯來繼承蕭家是遲早的事情。可祖父遲遲不肯向眾人正式宣布,二伯的心里自是不會有什么想法,只是二伯的背後還有妻子和好幾個孩子。

一直以來,二房總有人看我不順眼,想要害死我沒什么關系。但是,別打寶音的主意。

說什么皇上和寶音牽扯不清,那是皇上,他有著這世上最大的權力,那星星點點的污水,潑在他的身上沒有關系。

寶音呢……才十歲,二伯母和大嫂那樣說她,是還嫌她被人指點的不多嗎?

我母親顧及著我爹,只能躲在家里生悶氣。

我爹又顧及著祖父,不好多說一句。

我忍不了這口氣。

祖父說我不孝也好,就是打我一頓也行。我至死都不會改過我說過的話語,我今天就是來跟祖父道別的,從今往後,只要寶音不踏入蕭家一步,我便也不入這個家門。」

蕭般若一口氣說了那么多,也不閑累,一臉的憤怒表情,將他祖父望定。意思是:你知道大哥害我,只是打發了他的跟班我不怪你,可現在都害到我妹妹頭上了,你再不給個說法,我就不依。

蕭彌堅總算是聽明白了蕭般若哪來的這么大的氣,沉吟了片刻,道:「今日你先回去,明日叫上你爹一同過來。若是高遠公主和寶音願意,也讓她們過來一趟。」

蕭般若還是不肯起身,「叫她們過來作甚?」不說清楚可不行。

蕭彌堅氣樂了,虎著臉道:「開祠堂可行?」

若真的是開祠堂,那就是要讓他二伯休妻。先不說他二伯會不會同意,單只說何氏為蕭家生了好幾個兒女,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祖父不會允許家中出這種事情。

蕭般若知道他祖父這是在哄他,不過是告訴他要給他們一個說法而已。

再說,他也不是非要鬧到開祠堂的地步才行。

於是,他麻利地爬了起來,道了一句:「那行,我明日就再來一趟。」

蕭彌堅拿起手底下的書,順手就砸了過去。

還真是不肖子孫們,各有各的不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