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於(2 / 2)

玉人歌 後紫 2893 字 2020-11-09

他不是沒有想過,他娘好好的怎么會掉到了水里去。他甚至懷疑過何氏,可何氏那個女人除了心眼略小,並不是個多狠心的。

誰又能想到會是只比他大了四歲的蕭翰飛呢!將他娘推下河那時,蕭翰飛不過只有八歲。

一想起來,他就恨的心疼,恨自己到了如今才知曉,恨蕭翰飛,恨何氏,甚至恨蕭霄。

他聽人說過,他娘起初是要嫁給二伯的,後來才嫁給他爹。就算是這樣,他也不信他娘是那種背叛丈夫的女人。

如今何氏已經自縊在房中,蕭翰飛至今還不知跑到了哪里。那樣的陳年往事,只有蕭霄可以說清。

可他不會去問,他覺得問了就是對他和爹娘的侮辱。

他現在什么都不想做,哪怕追到了天邊,他也要找到蕭翰飛就對了。

與此同時,蕭景在和秦愫說話。

說的就是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他說的也只是結果,畢竟有些過程,他也不知道。

蕭景道:「白家的人已經全部落網,平王闖出了城門,卻中了流箭,是死是活還不知道。皇上已經派了追兵,瞧那樣子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宮里因此事受了牽連的美人,也死了一大把。何氏自裁了,蕭翰飛跟著平王跑了。如今,我只怕二哥回來會受不了……」

***

蕭霄回來的很巧,剛好是元亨的追兵,將平王一干余孽徹底捉拿的時間。

平王中了流箭,並沒有逃出去多遠,就被元亨的追兵捉到。

一時氣急,自己去見了閻王。

蕭翰飛是蒙著臉被帶進的長安,直接帶到了高遠公主府中。

據說怎么發落,要看寶音公主怎么講。

蕭霄和蕭翰林才打馬回府,就聽蕭彌堅冷著臉說了他們不在的時日,府中發生了什么。

蕭翰林一聽母親沒了,傻傻地坐在那里,眼淚一個勁地往外冒。

又聽他大哥在高遠公主府中等候發落,當下就跳了腳。

他是這么跟蕭霄道的,「哥哥是有嫂子的人,哥哥和嫂嫂的孩子才將將半歲,哥哥要是沒了,嫂嫂該怎么辦?咱們蕭家又怎么和田家交代呢?」

蕭霄去征求蕭彌堅的意思。

蕭彌堅道:「現在的田家只怕和那兔崽子脫離不掉關系呢!不過……你想去就去一趟吧!好歹父子一場。只是那丫頭要做什么,你們都不許阻攔。唉,誰要是阻攔的話,就站在高遠公主府的門前好好地想一想。」

蕭翰林本不明白他祖父的話,到了高遠公主府門前一看……門去哪兒了?

門前的石板早用清水洗過,可空氣里還仿佛彌漫著油和血的味道。

蕭翰林便知誰也救不了他的哥哥了。

原因?玉寶音那個睚眥必報的個性喲!

可是蕭翰林想錯了,他進去了一瞧,拿著刀要砍他大哥的居然是蕭般若,下刀之時,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

蕭翰林瞪大了眼睛,瞧著蕭翰飛倒在了血泊里。

好半天才緩過神,指著一旁的玉寶音,厲聲道:「你個妖女!」

玉寶音:「……」擦,關老子什么事啊!

冤死了有沒有!

緊跟在蕭翰林身後的蕭霄,發現自己又晚了一兩步,什么話都沒有講,轉身就走了出去。

蕭般若只將手中的大刀一扔,扭頭就進屋了。

***

平王和白程錦因為謀反而株連三族的同時,何氏因為偶感風寒,一病不起,不出幾日,便一命嗚呼了。

何氏的大子悲痛不已,三日不食,就那樣隨著母親去了。

就連宮中的蕭美人,也因著悲痛,香消玉損了。

編的如此離譜,也得有人信啊。

而信的人多半會說,何氏好福氣,居然有如此孝順的兒女。

不信的人,聽過只會「呵呵」兩聲,不予置評。

元亨不過缺了三日的早朝,便一臉戾氣地坐在大殿的寶座上,用實際行動表示他沒什么大病,就是有病也是吃飽了撐的。

大周的八柱國成了七個,以往和白家走的近的,便忍不住會想,皇上會不會嫌「七」這個數字不好聽,想要一個吉利的「六六大順」呢!

唐律一直在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元亨會想起他。

還有的會想,哇,八缺一,有機會補上。

這就是名利場的魅力,不經意的一個變動,便會影響很多人的命運。

有人為之膽戰,有人為之瘋狂。

有誰還會記得,那些已埋在了土里的前車之鑒呢。

不管怎么樣,蕭家的人,至死都還保留著名望。

這不過是活著的人對活著人的原諒。

***

每日清晨,頭疼會提醒元亨他還活著。

按理說,元亨已經過了任性的年紀,不知是受了平王的刺激,還是受了頭疼的打擊,他又任性了一把。

元亨先是讓蕭景頂替了白程錦做大司馬,這個其他大臣不好說什么,頂多在背地里埋怨一句「長此以往,大周就成了蕭家的天下」。

可明面上誰也不敢多廢話,誰讓蕭景已經整合了白家的人馬。

嘴皮子再毒,也抵不過拳頭硬啊!

別以為這就算完了,元亨像是要把事做絕,又叫來了大司空、大司寇和大宗伯,說自己要立遺詔。

遺詔的內容很簡單,大致的意思是這樣的——他要是死了或者出了大事,就讓大冢宰蕭彌堅做皇上。

元亨還來不及解釋「出了大事」,究竟是什么大事。

大司寇田灃西已經哭了起來,說元亨:皇上你到底是多想不開啊,你還年輕,你還能生兒子。退一萬步講,就算你真的生不了兒子,元家又不是沒有宗親了,怎么輪也輪不到蕭彌堅那個六十老兒來做皇上。

田灃西的心里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萬一蕭彌堅比皇上你還要先死呢!

元亨將任性發揮到了極致,悶哼一聲道:「元姓之人,你瞧他們哪一個如朕?」

廢話,別說真沒有,就是有比皇上賢明的,他敢說嗎?

田灃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了利索話:「嗯……這個,自是沒有的。」

元亨便又悶哼了一聲,問他:「那你瞧誰能當此重任?」

這個他可不好說。

田灃西咬了咬牙,說的是茄子里頭也可以挑將軍。

元亨道:「治理國家豈是兒戲!」

田灃西心道,再沒有比他更兒戲的了。

下意識瞧了瞧唐律和傅庸,意思是:你們兩個倒是說話啊!

唐律始終低著頭,傅庸的眼神一直在打漂,擺明了就是「我只聽著,就是不說話。」

有本事就和蕭家打架,沒本事就別亂說話,白程錦才剛死,墳冢還沒捂熱呢。

他們兩家加起來,還沒蕭家的一條大腿肥呢!

田灃西氣的胡子直翹,什么姻親不姻親的,他孫女的丈夫已經死了,只留下了一個也不知會有多傻的孩子。

他出了皇宮,徑直跑到了蕭府,請他進去他不進,站在門口將蕭彌堅好一頓罵。

說他只會欺負孤兒寡母,算什么好漢!

說他蠱惑帝心,算什么良臣!

說他養而不教,算什么家長!

罵都最後沒有詞了,又說他一碗水沒有端平,算什么爹啊!

蕭景正好騎馬過來找他爹說事,坐在馬上一聽,樂了。

他道:「司寇大人,里頭的……可是我爹!」又不是你爹,一碗水有沒有端平,你怎么知道。

田灃西才懶得和他說話,一揮袖子,連個眼白都不給他,上了馬車,就走啦。

蕭彌堅糊里糊塗挨了頓罵,臨了都不知道那田灃西發的是哪門子的病!

還是唐律悄悄使人送了封信給他。

蕭彌堅一看,就傻掉了。

這個問題,他可真是從沒有想過。

試想,他若是真的做了皇帝,那可真是「千古一帝」。

千百年來,第一個以六十幾歲高齡登上帝位的。

千百年來,第一個接受外孫禪讓的。

當然,也可能是千百年來,在皇位上呆的時間最短的。

為什么?人老了,一激動就去見閻王的例子可不少。

元亨是嫌他活的太長了?還是自個兒想不開要自我了斷啊?

我的親親的外孫啊!不帶這么害你親親外祖父的。我這就去告訴你娘。

可,蕭彌堅的腿還是慢了。等他到了寶新宮的時候,蕭太後已經躺在了榻上,榻邊跪了一地的太醫和宮女。

蕭太後瞧見他的第一句話,「爹啊,女兒生了個孽障!」

噓!小聲點,就算是親娘,也不敢隨隨便便說他是孽障。

「他可是皇帝啊。」

「不不不,他就是來要我命的。」蕭太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道。

上一世,她毀滅了多少國家,這一世,才能生出這樣的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