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於(1 / 2)

玉人歌 後紫 2987 字 2020-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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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寒是不知道,大周的皇帝在金斗河,也不知道他已經猜到了自己會用的歪招,更不知道在金斗河停了幾日的玉寶音,已經脫下了銀甲,換上了女兒裝,坐在馬車里,搖搖晃晃地往建康來呢!

可有些人的膽量,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旁的人玉寶音也沒有多帶,尤其是打北邊來的、不會說南朝話的那幾個。這就是說不止是元亨,就連蕭般若那也是排除在外的。

她帶了梁生充當馬夫,慧春是貼身伺候的姑姑,還有一個小廝霍橋,主仆四人是去建康買緞子做花衣裳。

玉寶音的打扮像極了鄉紳家的小姐,接受盤查之時,那士卒一掀車帷,她便小小地驚呼了一聲,還用帕子遮住了臉龐。

那些士卒整日在城門邊盤查,有何意思呢?

貴人他們是不敢欺的,就喜歡查這些沒有哪家標識的馬車,聽里頭的小姐呼上一聲,他們便會心情舒暢。

霍橋使了銀子,想讓他們放行。

先前挑起車帷的士卒道:「你們也是個沒有眼力勁兒的,眼看建康就要打仗,不趕緊找個地方躲好,還想進城買緞子?命要是沒了,打扮的再漂亮,誰會看呢?」

霍橋便驚訝地道:「打仗?因何而打仗?」

要知道,秦纓在北梁自立,距今還不到一月,攻下的那幾座城池,傷亡也不大。

再加上安撫工作做的好,又沒有大批的流民,消息閉塞的百姓,還真不會知道。

那士卒不疑有他,又道:「瞧你們就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太子秦纓……要回來了。」

說這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特地壓低了聲音,末了,還嘟嚷了一句:「那個位置那么好,當然是誰都想坐呢!」

霍橋有些「緊張」,做戲還要做全套,他站在馬車的旁邊,對里頭的玉寶音低語著。

在旁人看來,他這是在請示小姐「咱們趕緊回家吧」。

實際上,霍橋說的是:「瞧這樣子,看守城門的不像是秦寒的嫡系呢。」

里頭的玉寶音沒有說話,只是撩起了車帷,伸頭向城內張望,還特地瞪了瞪霍橋,這才放下了車帷。

霍橋便上前對著那士卒道:「軍爺,我們現在進城,傍晚就出城,軍爺行個方便吧!」說完,還重重地嘆了口氣。

那士卒略帶同情地道:「那些個女人愛起美來,就是個不要命的。」

***

八年過去了,玉寶音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是如此踏進建康城的。

她沒有去城外瞧過她爹,不過是想攻下了建康,堂堂正正地對她爹講「爹,我回來了,你的冤仇也已得報」。

如今,她瞧著應該熟悉,實際陌生的建康,只是在心里默念著「爹啊,你得幫幫我」。

梁生趕著馬車在城西轉了一圈,玉寶音當真買了幾匹緞子,大多是男子的式樣。

而後,她讓梁生將馬車趕到了赫連上的府外,停在了巷子里的後門邊,她抱著緞子對那個從內探出了半顆腦袋的半聾老仆道:「永長,我上哥哥可在府上?」

永長又將門打開了一些,邁步立在門檻之外,睜大了眼睛將她使勁瞧,半晌才道:「你是……」

玉寶音道:「你糊塗了?我買了幾匹緞子給上哥哥做衣裳,別擋我的路,再將我的馬兒喂飽。」

這話好像以前聽過,永長癔症了一下,玉寶音便從他的身邊飄過,他想抓都抓不回來呢!

他趕忙將大門全部打開,對著梁生幾個道:「進來,快進來!」唉,這是討債的……回來了。

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心里跟明鏡似的,欠了何人的債,遲早都是要還的。就算今生還不了,還有來世呢。

赫連上也是打後門回府的。

永長一看見他就講:「許是公子在等的人…來到了。」

「當真?」赫連上驚喜道。

「小的老了,眼也污濁,瞧著那位和從前還有那么些相像。」

赫連上淡笑了一聲道:「看來你還真的是老了。」她與從前已經大不一樣。

從前他比她高了半個身子,如今卻頂多比她高出一頭。

從前她的小臉是圓乎乎的,如今已經長出了尖尖的下巴。

從前她最喜歡的是他,如今誰也不知哪個是她心里最重要的。

時間總是讓人改變,不變的只是看人的眼光。

雖說瑞王在世時是真拿她當男兒養,可誰能想到她真的會領兵打仗。

秦寒一直不相信的事情,他卻是深信不疑的。

瑞王的玉面軍,除了她誰能號令得了。

所以,她哪里還是她呢,她已經從一個公主變成將軍了。

赫連上沒有像往常那樣去書房,而是在府中隨意轉了一圈,又轉回了後門,去了緊挨著後門不遠的一個小院子。

那里已經空了八年了。

除了他,和那只已經老邁的肉團,偶爾會到那里轉轉,其他的人只要踏進一步,他便要大發雷霆的。

那里是他府上的禁地,唯有一人可以隨意出入。

赫連上推開了虛掩著的門,首先瞧見的是霍橋。

霍橋沖他抱了抱拳,一語不發。

赫連上並不認識他,只問道:「人呢?」

里頭的慧春聽見了聲響,一掀竹制的門簾,對著赫連上行禮道:「上公子來了。」仿佛他才是這府上的客。

赫連上倒是認識慧春的,叫了聲「姑姑」,展顏一笑。接著他進了內里,就見玉寶音撫摸著肉團,看著他笑。

他恍惚了一下,還是生氣地道:「誰叫你這么莽撞的!」

她的聲音驚了肉團,它弓了身子,沖他叫了一聲,而後跳上了桌案,與他對視著。

他坐在了玉寶音的右手旁,用手驅趕肉團道:「都說狗是養不熟的,原來貓也是一樣。」

玉寶音自然清楚他在氣什么,她道:「秦冠還在皇宮,我若是直接攻城,結果一定是不好的。再說我如今只有五萬的人馬,城中卻有十萬,攻城戰里頭,想要以少勝多,是很難的。我不知該怎么辦好,只有冒險進建康。」

那些個原因,赫連上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永遠不知他氣的究竟是什么,他道:「我離開長安之時,你舅舅將秦冠托付給我,我自然是個說話算話的。你就是不來,我也准備差人往城外送封信。我原以為你已長大,該學會等,可實際上竟還是個急躁的性子。如此看來,你打的那些勝仗,不是因著你能耐,而是因著對手太蠢罷了!」

這世上沒幾個人能教訓玉寶音,她娘可以,赫連上也行,只因這兩人從她小時就在教訓她。若是換作蕭景,她都不一定會服他。

她就是這么個倨傲的性子,毛病也挺大,可旁的人就是不能說她。

赫連上這么說的時候,玉寶音沒有反駁,更沒有說話。

赫連上便道:「我知,你不過是…對我沒信心罷了。」

玉寶音一聽這話,也有些怒了:「我愛逞強不假,你又何嘗不是呢!你的處境,你自己最清楚。」

他的處境是不怎樣,與赫連家的關系名存實亡,又不得秦寒的信任,還被宇文家的蠢貨死死壓制著。

怎么讓秦冠脫身,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他不是愛逞強,不過是怨她不該不信他,更不該涉險罷了。

不過,什么時候說什么話。

她既已經進城,赫連上便有了別樣的想法。

他的膽子不大,可野心比膽子大,如此一來也和玉寶音一樣成了敢冒險的。

他問她:「你怕嗎?」

玉寶音「切」了一聲道:「廢話,怕就不來啦。」

赫連上便又問了:「那你現在可還相信我?是和小時一樣的完全相信,可不是嘴上隨意說說的。」

玉寶音眼睛一眯道:「你要把我賣了?」

赫連上點了點頭,還對著她笑。

外頭的霍橋已經拔了刀,就聽里頭的玉寶音講:「那秦寒…我想親手殺掉的。」

語氣略帶遺憾。

霍橋一愣,想起了他爹說過的話,「以你的腦子,只適合沖鋒陷陣,彎彎繞繞的事情是做不來的」,果然還是他爹了解他。

唉,那二人能不能好好的說話?

赫連上的最後一句話,霍橋倒是聽懂了。

他道的是:「我只要秦寒的半條命,剩下的半條給你留著。」

兩個行動派到了一起,思維的跳躍,根本叫人趕不上趟。

霍橋和梁生糊里糊塗地聽了兩人的吩咐,便與他們分開行動了。

赫連上將玉寶音和慧春帶進皇宮的同時,霍橋和梁生依照赫連上交待好的,騎著兩匹快馬,硬是趕在城門的守衛換班之時,闖出了城門,去金斗河搬救兵去了。

秦寒瞧見玉寶音的那一刻,只覺自己像在做夢一樣。

他不可思議地問江文康:「你瞧,她長的像不像瑞王?」這是還沒有懷疑起赫連上,而是在懷疑玉寶音的真假。

江文康也將玉寶音來回打量,末了,又打量著赫連上。

他道:「昔日赫連中郎拒了赫連宰相親保的婚事,建康城中的許多人都在講中郎是要等著寶音公主回來呢!呵呵,怎么公主一回來,中郎就如此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