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於(1 / 2)

玉人歌 後紫 2937 字 2020-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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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的銀甲是沒有溫度的,還有銀甲的底下明明是白袍,元亨卻覺得她就像個太陽,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到光芒。

元亨覺得頭好暈啊,可她卻老是眼睛眨呀眨呀地沖著他笑。不用想,她說的准不是好事就對了。

果然,她說的是誰先說都無妨,可還不等他開口,她就道:「你把你的五千人馬借我用用,我就不告訴我哥哥我給你留的信是針灸的穴位圖。」

這是他還沒有發難,她又倒打一耙的節奏。

元亨氣笑了,半眯著眼睛對她道:「你可知北梁是誰的地方?」

玉寶音大言不慚地道:「我的,怎么了?」

敢這么說的幸虧是她,若換了旁人,元亨早就翻臉了。

對於玉寶音的不慚愧,他只能無力地道:「北梁,東梁和黎洲三郡,明明是南朝割讓給大周的……」

玉寶音恍然大悟狀:「哦……你那百十號人,一個也沒有少,霍叔叔好吃好喝地供著呢!」

然後呢?

世上少找她這么臉皮厚的丫頭了。

元亨翻了翻眼睛,表示自己的憤怒。「北梁是我的,你舅舅不該選在北梁登基。」

玉寶音也翻了翻眼睛,笑著道:「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了?誰占了就是誰的。」他那百十號人早就成了階下囚,若不是因著她娘還在長安,她們和大周的關系還行,那百十號人的性命早就沒了。

「這話可是你說的。北梁城中如今還有幾人,你說我這五千人馬想要奪回北梁夠用不夠用?」元亨哼笑了一聲道。

敢和大周皇帝耍橫的沒有幾個,小丫頭不教訓也是不行的。

元亨如是想完,還想,她若是肯服個軟,這事還可以商量。

誰知,玉寶音一揪他的衣領道:「你要和我搶北梁?」

元亨不滿地道:「是又怎樣?」

「擒賊先擒王,如今我已將你生擒,你既是個暈船的,多半也是個不會水的。你猜我會不會把你丟到江水里頭喂王八?」

她還真當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元亨索性往後一挺,倒在了地上,差點兒將玉寶音帶趴下。

嘴上還道:「扔吧,扔吧,你這丫頭有什么不敢的!」

玉寶音蹲在元亨的身旁,戳了戳他的胳膊,倒是說了實話:「確實不敢把你扔到江水里喂王八,那樣豈不是腹背受敵了。我原就不指望著你們大周能派兵的,可你的兵既然已經來了,不做點什么豈不是白來了一趟。」

雖然是實話,卻也不是什么好聽的話。

元亨閉上了眼睛,就是不理她。

玉寶音又道:「北梁已經是我的了,我的人也已經攻下了南梁。我要的是一直往東的城池,若是不抓緊時間多攻下幾城,等那秦寒緩過了勁,我們便沒有勝算了。我不要你太多的人,你就借給我五千,另外的人你需得防著,秦寒會和大齊聯手。」

她說的話不無道理,可元亨還是不想理她。

玉寶音索性在他身邊坐下,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瞞你說,東梁和黎洲遲早我也會要的。南朝為什么會將這三郡割讓給大周,說來說去還是因著我爹戰敗了。雖說我爹戰敗也是被小人陷害,可若只看結果的話,我也是無話可說的。是以,不管是為了激勵人心,還是彌補過錯,余下的兩郡,無論如何我都會要。

元亨哥哥,我說這樣的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我說的話,你一定反駁不了。我爹同你的父皇並不一樣,我爹若是見我從高台上落下,他一定會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緊緊地裹住我。所以,我爹的冤仇,我就是拼上了性命也要報。

十幾年前,瑞王就是南朝的戰神,打的大齊再不敢渡江。十幾年後的如今,誰提起瑞王都要啐上一口。這是我心里最疼的地方……」

元亨「哦」了一下,再無言語。

玉寶音只當她提起了他的父皇,惹的他難受了。

沒人和她說過元亨父皇生前的事情。

可一個爹好不好,或者說一個男人好不好,從其子女的個性是可以瞧出端倪來的。

從前的元亨是個渾人,看人的時候,眼神里都帶著不善的光。

如今的元亨也是個混人,可這個混與從前的混已經不一樣。

說白了,從前他挺像個暴君的,如今他了不得能做個「昏君」罷了。

玉寶音生怕他翻臉,又戳了戳他的胳膊道:「良葯苦口,忠言逆耳,我說的話你不愛聽就對了。人的出生沒法選擇,你雖然碰上了一個不怎么好的爹,可你屁股底下的皇位是實打實的他給的好處。所以說,人無完人,這世上的事也是這樣。老天爺在這個地方欠缺了你,又在另一個地方給你補上了。」

元亨好容易睜開了眼睛,奇怪地瞧著玉寶音,「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剛才叫我什么,再叫一句聽聽。」

叫什么了呀?她方才說了那么多,她已經不大記得自己叫過他什么了。

「元亨…哥哥?!」玉寶音費了老大的勁才想起。

元亨忽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朕想了想,將那三郡送給你也不是不行。與其被你奪了去,倒不如朕大方點直接送給你。如此,還能彰顯我大周泱泱大國的風度。」

這話說的玉寶音一愣一愣的。

元亨怕她不相信自己,戳了戳她的腦門道:「朕助你報父仇,你助朕奪大齊,這個買賣你可願意做?」

「也行……可是……」好容易大方了一次的元亨……玉寶音怎么也不敢相信。

「沒有那么多的可是,朕明日便會將那一萬五千人也調過來。至於如何防備大齊,大司馬會用心的。」

說了這么長時間的話,暈船的後遺症終於消失了。

元亨站了起來,踏出了艙房,瞧著一望無際的江水,轉過頭對玉寶音道:「做一個皇帝若是不能開拓疆土,整日呆在那方寸大的皇宮里,實在是妄為帝王。」

玉寶音想,他的意思是……他不回皇宮了?

***

蕭彌堅早就想到,元亨就是一匹野馬,一旦出了欄,還指望他回轉,那就是痴人說夢話。

可蕭般若又沒有提早想到這個。他想的是,他和元亨一塊兒尋到了玉寶音,他便和商軌換一換,商軌陪著元亨回長安,他便和玉寶音一起征戰。

還是那句話,他還是太天真了。

元亨和玉寶音單獨說了會兒話,便跟蕭般若說,他要把人馬調集過江,攻打建康。

蕭般若:「皇上……是在說笑吧?」

元亨道:「你瞧朕像在說笑嗎?」

蕭般若搖了搖頭,心想,就是不像,所以才更嚇人啊!

他急道:「皇上,臣知道,皇上是真心在為寶音著想,可皇上畢竟乃是我大周的君主,怎么可以親身犯險呢?皇上,不如這樣,留部分人馬給臣,臣自會竭盡全力協助寶音。至於皇上……就回去吧!」

他若是因此少了根頭發,旁的人又會怎么說蕭家呢!

沒人會說是因為他一意孤行犯下的錯,只會說是蕭家的人故意做了個局引得他那樣。

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蕭家的人就是長了渾身的嘴巴都說不清楚。

將蕭家放在火上烤的,不過是他那個禪讓的遺詔。

元亨當然不會聽他的,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多講。

蕭般若紅著眼道:「皇上,可為蕭家設想過?」哪怕是想過一點,他也不會這樣做。

元亨沒有看他,深吸了口氣道:「想過,可我若是回了長安,能活幾日都不一定呢!」

他想說的是,他瞧過了外面的廣闊天地,再回到皇宮是會憋死的。

蕭般若的理解卻是,他沒了玉寶音便不能活。

蕭般若一下子就沉默了,事實上,他就是不沉默又能怎樣?他又不能將元亨強行綁回去。

***

兩天之後,元亨的兩萬人馬在北梁城外扎營。

秦纓以最高的禮遇迎接元亨入城,還將城中原本是他住的最好的院子讓給了元亨。

元亨在船上睡了兩天,連走路都覺在打漂,一點兒也沒有想跟秦纓客氣的心。

也不顧沒有宣揚他的身份,更不顧旁人意外的眼光,堂而皇之地入住了。

說實在的,秦纓意外極了,這是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的事情,居然就成了真。

他聽著他外甥女和元亨討價還價,討論的是元亨帶來的那兩萬人的指揮權。

元亨說,他乃是大周的皇帝,大周的士卒自然要聽他號令。

他外甥女說,大周是助攻,且他們腳下的土地是南朝的土地,是以那兩萬士卒必須要聽她的。

兩個人爭得起勁,他在一旁直冒冷汗。心說,他外甥女也真是的,爭什么爭,萬一把人給爭回去了,可怎生是好?

他外甥女是個極有魄力的,嚷嚷著自己要退一步。他又心說,她終於開竅了。

就聽他外甥女脆生生地道:「那兩萬士卒聽你的號令也行,你得聽我的。」

可憐秦纓才抿了口茶水,咕咚一聲咽了下去,噎得兩眼發直。

他以為元亨要翻臉的,誰知道元亨想了想,道:「也行。但作為交換條件,等到朕攻打大齊的時候,你得聽朕的。」

這條件倒是公平。玉寶音答應的痛快,接下來就說了她對元亨的第一條命令。

「你要嚴格要求那兩萬士卒,不得在我南朝的土地上發生殺燒搶掠的事情,我們是奪城,不是屠城,若是能兵不血刃,那才更好呢!」

元亨也答應得痛快,還道:「放心,朕的人馬是來助攻,又不是來打劫的,朕的人馬不缺那些銀子。」缺的是讓人生畏的名聲罷了。

這就愉快地達成了協議。

然後,秦纓算是大開了眼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