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6:別再讓我一次懷兩個了,生的時候吃不消(2 / 2)

產房不大,三個護士,一個接生的醫生,產床上那抹痛苦的身影聲嘶力竭在尖叫吶喊著,漂亮的卷發濕透了,汗津津的像海藻游盪在她喊得通紅的頸子周圍,隨著她身體的顫抖使勁兒微微顫動著,她的雙腿分開到最大幅度,床頭搖了起來,這個躺著的姿勢讓她的肚子顯得無比圓潤碩大——

「加油啊,在使點勁,頭已經出來了,身子比較大,吸氣,跟著我的節奏——」接生醫生在鼓勵。

「嗯……啊!我沒……沒力氣了,啊!」她的聲音趨於破碎,痛苦地嘶啞著。

季深行愣住了一樣,惶惶地像根木頭杵在門口。

蘇雲一手緊抓住顧綿的手,一手舉著dv,鏡頭里看到季深行,移開dv,「深行!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別傻,快過來!」

季深行不認得蘇雲,十七歲那年,蘇雲還沒被季偉霆帶進季家。

藍雙簡直氣死了,這尊木頭樣,醒來和不醒來有毛區別!

「你給我過去!馬上第一個寶寶就生出來了,你在她旁邊杵著!准備剪臍帶!」

然後季深行就被推了過去床邊,顧綿此刻已經在茫然狀態,耳朵里嗡嗡的,辯駁不清誰是誰的聲音,但當聽到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哇哇聲時,她知道生了,身體一下子散了似的,在那嚶嚶的哇哇聲里,眼淚流出,笑容綻放。

「先出來的是哥哥哦,妹妹還在里面。」

接生醫生笑著單手拖住剛出來的小寶寶,血淋淋的臍帶跟著掉了出來。

護士立刻在顧綿胸腹位置放了塊干凈的棉布,接生醫生把寶寶放在上面,顧綿睜開疲憊不堪的眼睛,濕漉漉的睫毛遮擋視線,但她還是看清了冒著熱氣渾身粉紫的小家伙,瘦瘦的小肉球,他的手腳在動,沒睜開眼睛,但小嘴兒哇哇哭得特別厲害。

「哦……寶寶,」顧綿眼淚奪眶,「歡迎來到這個世上。我是媽媽,媽媽呀……」

護士裹著棉布慢慢地擦掉小家伙身上的臟東西,突然,顧綿眼前多了一只修長的男人的大手,皙白的皮膚和好看的纖長手型,她無比熟悉!

顧綿仰頭,順著男人長臂往上看,怔住,眼淚一瞬洶涌來襲。

她伸手扯住他的病號服,沙啞柔柔的哭音,「怎么才來?寶寶出來了,一個,你看他——啊!」

肚子里還沒出來的女寶突然開鬧,顧綿捂著肚子指甲深深摳進了他的手臂。

「痛死了,好痛,季深行……」顧綿大哭,忍耐不了的劇痛。

季深行眉宇緊皺,她的撕心裂肺讓他慌了神,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此刻,他也就是心理上十七歲的男孩,沒有經驗,換亂無措。

蘇雲在旁邊看得捉急,「你低頭親親她,」

「啊?」季深行當即俊臉紅透。

「哎呀!」蘇雲急得踮腳,一把按住他高高的肩,摁著他腦袋就往下。

季深行猝不及防,被迫俯身下去,薄唇印在了顧綿汗涔涔熱熱的臉頰。

顧綿哭喊中睜眼,看到他放大的五官,慘白的嘴兒緩緩漾開,雙手捧住他的輪廓,仰頭朝他的嘴狠親了一下,喘著艱哭:「別再讓我懷兩個了,實在吃不消……啊!」

季深行來不及理會她剛才說了什么,捂著嘴角被她咬住的地方,低頭,臉紅到了底。

十七歲,他都沒和女生牽過手,突然初吻就沒了……

不一會兒,顧綿順利把女寶生了出來,代價是,季深行的胳膊被咬破了兩塊地方。

在接生醫生指導下,季深行給寶寶剪期臍帶,被咬破的手臂微微抖著發疼,他不禁惱怒扭頭,她卻已經暈了過去,柔白如玉的小臉上,汗珠一顆一顆,唇兒嫣紅,睫毛輕顫。

她的雙臂,一手抱著一個寶寶,他正在剪臍帶,手動輒間總觸碰到她胸前小巧軟軟的柔圓。

某人那萬年不紅的厚臉,此刻又紅了。

藍雙見鬼似的看著眼神閃躲表情羞赧的男人。

衛川悄悄到媳婦兒耳邊,低聲告訴她,「深行的記憶停留在九五年之前,那時候他才十七歲。」

「什么東東?」藍雙驚悚了,「你意思是他現在是個十七歲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

衛川淡淡笑一下,聳聳肩。

「我的個天!」藍雙直接暴走,「尼瑪,我消化不了,綿綿更接受不了,她剛才那模樣以為季深行就是以前的季深行呢,醒來後發現不是可怎么辦?」

「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反而覺得,讓顧綿重遇一個干凈得像白紙一樣的深行,沒有林妙妙,沒有之前那么多痛苦苦難,心無任何芥蒂,是上天重新給他們的一次機會。」

「狗屁機會!」

藍雙對這種樂觀看法嗤之以鼻,「崢崢和皺皺才四歲,這又添了倆,季深行還要來湊個熱鬧當個十七歲的半大孩子,要累死綿綿么?她上輩子是欠了季深行什么!」

「你著什么急嘛。等顧綿醒來,讓他倆先接觸著看看再說。」

藍雙沒跟他頂了,扭頭去看季深行,他正在護士的指導下小心翼翼抱孩子,特別高,站在醫生旁邊像根竹竿,英俊深邃養眼,看的護士眼睛發直,但他動作笨得要命,看見藍雙朝他看,他臉色不善地移開了視線。

在季深行眼中,這個藍雙比他老婆還凶,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還不滾進來!』凶神惡煞,二十年後衛川看女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樣嘛。

……………………

顧綿睡了很累很長的一覺。

醒過來時不知道幾點,病房里亮如白晝。

她睜開眼,盯著燈管散發出的光線,模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明,她下意識就側過頭往床的兩邊看。

沒有季深行,也沒有倆個寶寶。

顧綿撐著身體想要起來,動輒間倉促喘了一聲。

病房門開了。

顧綿幾乎是瞪眼朝門口看過去,然後希望燃起的目光在一瞬間熄滅,進來的是衛川,藍雙在門口露了個腦袋,沖她燦然笑了笑,說兩個寶寶都在嬰兒房。

顧綿伸出輸液的手在被子里摸向肚子,淡淡點頭。

衛川當然看得出她臉上的失望,彎唇笑了笑,在床邊站定,「他五分鍾前還守在這里,是醫生說你估計快醒了,他覺得你醒來後他在這會不自然,現在在外面站著。」

顧綿記得在產房快要痛死過去的那一刻,在她面前驟然伸出的溫暖大手,還有他俯身下來輕輕蹭到她臉頰上的那個吻。

她也記得生第二個寶寶時,痛的控制不住咬了他胳膊一下,他肯定痛,因為她看到他緊綳的臉和青筋,但他一聲沒吭。

衛川緩緩坐下,斟酌了一下才開口,「顧綿,深行他是這樣的情況,他現在……」

「我知道。」顧綿低頭打斷他,聲音里在苦笑,「他不記得我了是吧?」

衛川點頭,「他所有的記憶在九五年和九五年之前,之後,一片空白。」

顧綿的眼角在一點一點變紅,不想接受這個現實的痛苦表情,「你讓他進來,我見見他。」

衛川點頭,打開門,已經換掉病號服的男人,一身深色休閑衣褲,削瘦挺拔,身上不再有她熟悉的沉淀男人氣息,行走間似乎多了幾分年輕不羈的浮躁,五官表情在顧綿的注視下微微不自在地羞赧青澀著。

顧綿怔怔的看著他,熟悉而又陌生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