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與我毫不相干的玩意,我
木訥地站立著,都木老師慍怒道:「怎么,不會!」
「不會!」我低垂著腦袋,老老實實地交待道:「老師,我不會,我忘
了!」
「哼哼,」都木老師嘲諷道:「那,你會什么啊,嗯,盡干沒用的!坐
下!」然後,都木老師沖另一個女同學喊道:「許麗敏,你,給大家背誦《為人
民服務》全篇!」
「哎,」許麗敏痛痛快快地站起身來,突突突,一陣機關發射,將《為人民
服務》,一句不漏地通背出來,都木老師滿意地點點頭:「好,坐下,好,同學
們,許麗敏同學學毛選非常用功,上課的時候背,回到家里,還是背啊、背啊,
她已經把毛選全部背誦下來,過幾天,區里開展學毛選,評先進活動,校長決
定,讓許麗敏同學參加!」
哼,我沖著得意洋洋的許麗敏不屑地呶了呶鼻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背誦這
玩意,有什么實際用處!
不服不行啊,學毛選、評先進大會那天,在熱鬧非凡的大劇場里,我們驕傲
的許麗敏同學,面對著台下上千的學生,只要身後的評委們說出毛選第x頁,她
便會讓我瞠目地背誦出毛選第x頁的內容來,簡直讓我嘆為觀止啊!
「你要好好地向許麗敏學習,把心思用在功課上,別盡扯沒用的!」
都木老師這句話,久久地回盪在我的心田里,我努力在玩味、揣摩著:都木
老師一定知道了我的下流舉動,你看,她已經不再像以往那樣,親切、和藹地對
待我,似乎故意疏遠我,冷落我。
怎么辦?我苦惱到了極點,望著眼前的作業本,手中的鋼筆,鬼使神差地寫
出這樣一段文字來:「敬愛的老師:我做了一件無法啟齒的事情,不用我說,你
也會知道的,我都做了些什么,因為,從你的表情里、神態中,我已經猜測出,
你已經知道我的所作所為,老師,我,太卑鄙了,我,太下流了,老師,用盡漢
語里所有的語言,都無法准備地形容我的卑鄙和下流。老師,你,能原諒我嗎?
老師,你可知道,我的心情,是何等的苦悶,老師,你可知道,我是那樣的敬仰
你,那樣的愛戴你!老師,我敬愛的老師,你能原諒我么!」
寫完後,我嘩地將其撕下,趁著下課的機會,悄悄地溜到都木老師的家門,
我徘徊來徘徊去,怎么也不敢將其塞進門縫里,上課的鈴聲再次響起,我只好怏
怏離去。
整個小學期間,我始終沒有勇氣,把這隨手寫就的短信,送給都木老師。
而我,永遠都無法將心思投入到背誦毛選中去,我也不想在這方面,有所成
就。我仍然痴迷著都木老師的小便,但是,卻再也沒有機會與都木老師同床共
枕,無奈之下,只有望著都木老師的身影,苦苦地冥思。夜晚,抱著硬梆梆的枕
頭,把它幻想成為都木老師,一邊思滛著,一邊進入夢鄉。
漸漸地,在長久的冥思和意滛之中,我的身體發生了奇妙的變化,我的身體
尤如盛夏中拔節的玉米桿,一夜之間,便不可思議地拔高許多,並且,仿佛每一
天都在拔高著,在身體瘋狂地拔高的同時,我說話的聲音也徹底地改變了,變得
又粗又沉。
更讓我費解的是,我的雞雞發生了質的變化,原本白嫩的包皮,數天沒瞅,
幾天沒摸,突然變得黑沉起來,並且生出層層讓我討厭的皺褶,雞雞頭可笑地從
厚實的皺褶里探出紅通通的腦袋瓜,只要手指頭稍一觸碰,便會產生一種強烈的
快感,如果再稍加揉搓,就會撲楞一下,直挺挺地抬起頭來。
最讓我難奈的是,每天早晨醒來,我的雞雞都令我大吃一驚地高高聳立著,
又熱又硬,同時,有一種無法排解的憋悶感。我溜進廁所,試圖排出尿液,使堅
硬得行將斷裂的雞雞能夠盡快地癱軟下來。可是,我的雞雞是如此的堅挺,任憑
我如何努力,它就是不肯低頭就范,萬般無奈,我只好放任自流由它高高地向上
抬起,赤黃的尿液尤如消防水槍,哧哧哧地噴射在對面的牆壁上,然後,又嘩嘩
嘩地流淌進地漏里。
「啊——,」望著都木老師那豐滿的身影,與我同樣拔高了身體,本能的性
欲同樣蠢蠢勃然而動的奶奶bi,滛邪地流著口水,手指頭不停地比劃著:「哈,
咱們老師的屁股可真肥啊,操起來一定特爽!」
「去你媽的!」我總是不肯容忍任何同學,當然,也包括奶奶bi在內,把我
敬愛的都木老師,作為意滛的對象,我沖著奶奶bi謾罵道:「操,想得美,咱們
老師你碰也休想碰得到!」
「操,」奶奶bi反唇相譏:「那你,碰到了?」
「我,」我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心中則美滋滋地嘀咕道:哼,都木老師的
小便,早就讓我給摸了。
「哥們,」奶奶bi溜到牆角處,掏出他的臟雞雞:「你看,我的雞芭又長
了!」
「操,」我也掏出雞雞來,不服地說道:「你的那玩意,沒有我的大。」
「我的大,我比你的大,你那是個啥破玩意,短粗胖!」
「哼,」我繼續炫耀道:「操,奶奶bi的,你好好地看看,我的雞芭,長毛
了!」
「嗨,」奶奶bi輕蔑地撇了撇嘴:「你那才幾根毛啊,數都能數得過來,還
敢在我的面前臭顯,你看,哥們這,多不多啊!」
「哦,」我仔細地瞅了瞅奶奶bi的胯間,頓時啞口無言!
……
(三十)
「爸爸,」當小學最後一個寒假即將來臨之際,我無意之中,探聽到爸爸要
到故鄉附近的鋼鐵廠出公差,望著正在埋頭整理行囊的爸爸,我喃喃地央求道:
「爸爸,領我去吧,我要回奶奶家,我想奶奶,我想老姑!」
「不行,」還沒等爸爸做出可否的答復,媽媽在一旁搶白道:「不行,不
行,絕對不行,兒子,這個寒假,你在家給媽媽好好地復習功課,我准備明年開
學的時候,把你送到全市最好的實驗中學去,你必須抓緊時間,把功課好好地學
一學,到了實驗中學,那里可都是尖子生,一個比一個厲害,你可別給媽媽丟
臉,什么也不會,在後面晃動,給我打狼去啊!」
「媽媽,」我拽著媽媽的手臂乞求著:「讓我去一次吧,就一次,以後,再
也不去啦!」
「不行,」媽媽斬釘截鐵地答道,我只好又轉向了爸爸:「爸爸,領我去
吧,自從上次從奶奶家回來,已經好些年了,整個小學,都一次奶奶家也沒去
過,爸爸,我想奶奶,我想老姑!」
「小兔崽子,」爸爸冷冰冰地說道:「我只去幾天,用不了一個星期就得回
來,單位里還有別的工作等著我呢,你跟我去個啥,來去匆匆的,在你奶奶家,
根本住不上幾天!」
「爸爸,一天也行啊,帶我去吧!」
「我沒有時間送你回家,過幾天,我還要到黑河去出差!」
「不,不,」我厥著嘴巴,腦袋搖得好似波浪鼓:「不,不,爸爸,我要去
奶奶家,我要去奶奶家,我想奶奶,我想奶奶!我要去奶奶家!……」
「他媽的,混球,都這么大啦,咋還是不懂事啊,看我不狠狠地揍你!」氣
急敗壞的爸爸,怒氣沖沖地沖我揮起大巴掌:「他媽的,我看你是不折騰出點禍
事來,就不能消停啊!」
望著爸爸那熊爪般的大巴掌,我周身一顫,不由得想起那個終生難忘的國慶
節,我嚇得扭頭便跑。
我雖然非常幸運地逃過爸爸的大巴掌,可是,那一年,中國當真的就像爸爸
所說的那樣,折騰出許許多多的禍事來:周恩來、朱德、毛澤東相繼故去、空前
慘烈的唐山大地震、天安門事件、四人幫垮台、……,等等等等,這災難性的禍
事,一樁接著一樁,整整一年,都沒消停。然而,話又說回來了,這些接踵而來
的禍事,可不是我折騰出來的啊,可千萬不能算在我,一個毛孩子的身上啊,我
可沒有這么大的能量啊!
「小兔崽子!」爸爸拎起旅行袋,氣呼呼地沖著心不在焉地瞅著課本的我說
道:「你在家好好地學習,聽媽媽的話,我走啦!」
啪——,爸爸重重地摔上房門,媽媽仍舊在廚房里忙碌著,根本沒有出去給
爸爸送行,其實,媽媽從來也沒有給爸爸送過行,一次也沒有。
我依在桌旁,心煩意亂地翻著媽媽從同事那里借來的中學課本,翻著翻著,
啪啦,一張板板整整的鈔票,從課本里滑落出來,飄到地板上,我蹲下身去,拾
起鈔票,正欲喊媽媽。
突然,我念頭頓轉,止住了行將出口的話語,我將鈔票悄悄地塞進里懷:真
是天賜良機啊,我要用這張鈔票,買火車票,自己到奶奶家,找日思夜想的老姑
去。
「大兒子,」廚房里的媽媽親切地喚我道:「去,下樓給媽媽打瓶醬油
去!」
「哎,」聽到媽媽的話,我心頭一陣狂喜,啊——,我正犯愁如何找尋一個
籍口,溜出家門,嘻嘻,這逃跑的機會,卻非常輕松地就送上門來了。我興高彩
烈地放下課本,走進廚房,接過媽媽遞過來的空瓶子,看來,媽媽今天的心情比
較好,脾氣甚是溫和:「快點哦,大兒子,媽媽已經把餃子蒸好嘍,就等著醬油
啦,快點,跑步前進!」
「是,媽媽,」我沖著媽媽像模像樣地行了一個絲毫也不標准的軍禮,眼睛
深情地瞅了瞅媽媽:「媽媽,再見!」
說完,我決心早已下定,猛一轉身,蹬蹬蹬地跑下樓去。我並沒有去食品
店,而是疾速如飛地跑向學校。我要把那封久藏於身的短信,送給都木老師。無
論如何,我要把憋悶了數年的心里話,向都木老師傾吐出來,否則,沉悶、壓抑
的心情,將會帶到中學里的新生活當中。我不想這樣,我要輕輕松松地離開小學
校。
天色漸漸地漆黑起來,學校里一片可怕的寂靜,我將醬油瓶丟拋在收發室的
窗台上,沖著嘟嘟噥噥的駝背老人笑了笑,徑直溜進漆黑如地道的走廊里。
「藍花,來,別玩了,媽媽喂你飯!」
剛剛走到都木老師的家門,便聽到都木老師那熟悉的、親切的話音,我扒著
門縫向屋子里張望著,都木老師穿著一身潔凈的睡衣,正在給邊吃邊玩的藍花喂
飯。
「老師,」我心中滿懷深情地呼喚著都木老師,卻沒有推開房門,我沒有膽
量面對面地將短信送給都木老師,我默默地站立在房門處,對都木老師進行最後
的、仔細的欣賞,看到時間不早,我悄悄地蹲下身去,乘著都木老師扭轉過身,
拽扯著不聽話的藍花時,我把那封信,順著門縫,輕輕地塞了進去:「老師,再
見!」
塞完了短信,我沖著都木老師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心中反復地嘀咕
著:「老師,再見!老師,再見!老師,再見!」
「嗨,小子,這么晚了,你去哪啊!」我匆匆地溜出學校,收發室里的駝背
老人沖我嚷嚷道,我懶得理睬他:「回家!」
我搭乘最後一班有軌電車,風風火火地趕到永遠都是喧囂不已的車站,我心
中暗想:千萬可別撞見可惡的爸爸,使我的逃亡計劃徹底流產,為了安全穩妥,
我決定不與爸爸乘坐同一列火車。這樣,我必須在寒冷的火車站,度分如年地坐
上數小時的冷板凳,為了順利回到家奶奶,為了早日與老姑重逢,我豁出去了。
列車經過一夜的狂奔,當陰沉的夜空顯現出一片淡淡的、可憐的、灰蒙蒙的
魚肚白時,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我拖著倦怠的身體,迎著凜冽的寒風,漫無目
標地徘徊在冷冷清清的站台上,舉目望去,冒著暗紅色濃煙的、聳入雲天的大煙
囪,尤如森林般地散布在白茫茫的原野上,密如蛛網的高壓電線在永遠都是煙霧
繚繞的黃紅色的天空上,縱橫交錯,看得我心亂如麻。
嗚——,滿載礦石的列車咣當咣當地從我的身邊一閃而過,站在車頭上,手
里拎著小紅旗的鋼鐵工人,沖我做著可笑的鬼臉,呼——,我正目送著那個鋼鐵
工人緩緩地離我而去,突然,一股冒著嗆人煙氣的深黃|色的污水從站台下的排水
溝里洶涌而來,小小的火車站,連同我,頓時消失在濕淋淋的霧氣之中。
「嗚——,」
當霧氣漸漸散開時,又傳過來一陣剌耳的汽笛聲,一列滿載著鋼鐵工人的通
勤小火車,懶懶散散地駛進了火車站,車門一開,嘩——,潮水般的人流立刻向
我蜂涌而來,片刻之間,便將我淹沒其中,我茫然地、心神不定地左顧右盼著。
火車站正位於鋼鐵廠的中央,這趟列車是專門為鋼鐵廠的工人開通的,八成以上
的乘客,都是鋼鐵廠上下班的工人。
如果想回到奶奶家,我必須搭乘這趟通勤小火車,抵達終點,那里便是奶奶
家所在的、遼河邊上一座默默無聞的小鎮。這趟通勤小火車也是小鎮居民與鋼鐵
廠的工人們進行各種貿易時,最為廉價的,最為便捷的交通工具。
當年,奶奶投機倒把做雞蛋貿易時,就是搭乘這趟通勤小火車。小火車每天
凌晨起,連續往來鋼鐵廠與小鎮三趟,於是,小鎮的居民們便稱之為頭幫車,二
幫車,三幫車。我蒙在被窩里,經常聽奶奶自言自語地叨咕著:「不好了,又晚
了,完了,這下可趕不上頭幫車了,只好做二幫車了,」
我擠在人流里,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估摸著:看天空這時辰,這一定是
最後一班車了,亦就是三幫車了,我心中暗喜:好順利啊,我稀里糊塗地趕上了
末班車,待鋼鐵工人走散後,我便可以登上小火車,回到奶奶家,啊,老姑,你
在家嗎?
「小力,大侄!」
如潮的人流之中,突然傳來一聲清脆悅耳的呼喚聲,哇——,這,不是老姑
那熟悉的、極其獨特的嗓音嗎?我興奮不已地轉過頭去,啊——,老姑,老姑,
我日思夜想的老姑,仙女下凡般地出現在薄霧彌漫、人山人海的站台上,一對水
汪汪的、柔情四溢的眼睛,熱切地望著我,挎著小竹藍的手臂,拼命地伸展開,
激動萬分地向我撲來。
這一分別,數年不見,與我一樣,老姑也拔高了許多,但是,再怎么拔高,
也沒有我拔得高。讓我出乎意料的是,老姑原本清瘦的身材,竟然不可思議地豐
滿起來,尤其使我驚奇的是,她的胸脯變魔術般地堅挺起來,形成兩座充滿神秘
感的小山丘。老姑的右臂還是習慣性地挎著那個我特別熟悉的小竹藍,上面還是
像數年前那樣,整整齊齊地蓋著一塊潔凈的小白布。唯一沒有發生變化的,便是
老姑的下巴,還是那般長大,成為秀美之中非常遺憾的疵點。不過,我卻固執地
認為:老姑的下巴,因為與眾不同,便顯得尤為可愛!
「哎喲,」在老姑的身旁,佇立著四、五個也是拎包挎藍的姑娘、媳婦們,
我早已認識她們,她們沖著我嘰嘰喳喳道:「這不是小力子么,你是坐哪趟車來
的啊!」
「小力子,你自己回來的啊?」
「小力子,你的膽子可真夠大的,這么遠的路,自己跑來了?」
「……」
「老姑,……」望著眼前含情脈脈、尤如鮮花盛開的老姑,我哪里還有心情
搭理這些我永遠也搞不清楚來龍去脈,排不明白輩份的七大姑、八大姨們,我的
眼睛直楞楞地盯著老姑,一時間,興奮得一蹦三丈高,渾身的疲倦和困頓瞬間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