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精品h文合集第136部分閱讀(1 / 2)

久不敢觸摸,好象怕被電擊著似的。

我將汽車慢慢地挪回到道路的中央,車內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語。汽車調整了

一下情緒,接著便再次呼哧呼哧地奔跑起來,發動機巨烈地轟鳴著,施放出灼人

的氣浪。

雨越下越大,剛才滿天的繁星,此時已經不知躲到了哪里,沒完沒了地跟在

汽車後的月亮,大概被那驚人的一幕嚇呆啦,索性溜之乎也!舉目望去,荒野上

出現許許多多,大小不均、有的還相互連帶著的水窪,象是一面面形狀怪誕的大

鏡子,冷若冰霜地映照著黑沉得賅人的夜空。

茂盛的庄稼可能不願接納過多的雨水而躲藏到地下,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

蹤,只有起伏錯落、時隱時現的荒草不知好歹、傻乎乎地瞪著悲慘的夜空。荒野

上頓時顯得空空盪盪,一付喪魂落魄的慘淡之相。歪歪扭扭、孤苦伶仃的小楊

樹,鶴立雞群般地佇立在草叢之中,稚嫩的枝條有氣無力地搖擺著,低聲地嗚咽

著。汽車駛進了大草原。

汽車越往前走,道路越糟糕,我仔細地瞅了瞅,汽車不知什么時候駛進了爛

泥潭,時而搖擺著滑向東側,剛剛調整過來,又晃晃悠悠地溜向西側。我唉聲嘆

氣地丟開方向盤:「完了,不行啦,再也不能往前走啦,沒有路啦!」

說著,我絕望地熄滅了發動機,一車人呆呆地面面相榷,誰也不肯首先張嘴

說話,駕駛室里死一般地沉寂起來,只能聽到人們的喘息之聲。疾馳了十多個小

時的汽車,一旦停歇下來,駕駛室里立即散發出讓人難以忍受的熱氣。我拉開車

窗,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

「蚊子,蚊子,有蚊子!」小石頭突然嘟噥起來,同時,不停地拍打著胳臂

和肩膀:「力哥,別開窗啊,蚊子都進來啦!」

可是,關上車窗,駕駛室里很快又悶熱起來,連呼吸都倍感困難,溜進駕駛

室里的蚊子,吱吱地吼叫著,各自尋找合適的目標,趁機下手,我們劈里叭啦地

同入侵的蚊子展開了搏斗。

鐵蛋推開了車門:「我到貨廂上去,這里實在受不了,再待一會,就得悶

死。」仁花和小石頭也跟著鐵蛋,紛紛爬上卡車的貨廂。我也爬了上去。

貨廂上面濕漉漉的,冰冷的鐵欄桿,滴滴達達的淌著雨水。我們無處可坐,

草原上可惡的蚊子以排山倒海之勢對我們發起猛烈的攻擊,我們慌慌張張地迎

戰,卻顧頭顧不了腳,剛剛打死一只叮在右腮上的蚊子,背部又被狠狠地剌中。

「快過來,這里有塊塑料布!」鐵蛋扯起一塊臟乎乎的塑料布,示意大家鑽

進去,我們現在已經顧不得骯臟,扯過塑料布,爭先恐後地躲進里面。可是,惡

毒的蚊子,並沒有善罷甘休,頑強的附在塑料布上,發現誰的身體緊貼著塑料

布,便狠狠地咬上一口。

「這些家伙可真厲害啊,隔著塑料布還能叮著人呢!」我揉著剛剛被叮咬過

的嘴巴,氣急敗壞地嚷嚷著。

陰沉的夜空顯現出一絲慘淡的灰白色,汽車四周的景物逐漸露出模糊的輪廓

線,草原的黎明經過暴雨的洗禮,顯得更加純潔,更加甜謚,萋萋的芳草昂起頭

來,歡天喜地迎接著新的一天,白樺樹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安祥地等候著光

明的到來。路邊一條小河緩緩地流淌著,清澈的水面映射出林木優美的曲線。遠

處朦朧之中,一個碩大的黑皮球向這里緩緩滾來,我們瞪起驚訝的目光,皮球越

來越近,原來是一個男人身上套著一個巨大的橡皮圈,信步走來。

「喂,朋友,你這是干什么去呀?」我鑽出塑料布,沖著來人大聲地喊道。

男人聽到喊聲,在汽車下面停止了腳步,莫名其妙地看看我們:「灌氣去!」

「灌什么氣呀?」

「液化氣,我們這里有油田,灌上一氣囊子,能用一天,可省事啦,比燒柴

禾強多啦。……,哎喲,你們這是去哪呀,前面的路,可不太好走哇!」

「那怎么辦?」我焦急地問道:「我們不能總是停在這里啊!」

「等一等吧,等天亮啦,太陽出來了,把路曬干了,你們就可以走啦!」

男人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開,去灌他的液化氣。一位老者,背著雙手,不

知什么時候出現在我們的汽車下面:「小伙子,你們是從哪來的?」

「老大爺,這么早你這是干啥去啊?」我和藹地問候道。

「打魚去!」

「哪里有魚啊?」

「不遠,一里多地,那里的魚可多啦,一個早晨就能撈上一籮筐。」老者舉

起手中的竹籃,信心十足地說道。

「老大爺,這是什么地方?」我問道。

「四方坨子!」

「是個鎮嗎?」

「不是,鎮子在北面,離這大概有三里多地!」

「這個地方也太荒涼啦,你們靠什么活呀?放牛嗎?」

「哎呀,小伙子,你可說錯啦,我們這個地方冷丁看著是挺荒涼的,可日子

卻很好過,你不知道嗎?這里可是全省最大的監獄啊,大大小小一共有九所監

獄,我們一般叫做分場,一監獄就叫一分場,二監獄就叫二分場,……,九監獄

就叫九分場,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在監獄里工作的國家正式職工,許多人都有

警銜。我過去就在監獄工作,現在退休啦,每月的退休金八百多塊,足夠我和老

伴養老的啦!」

「啊,原來這里是監獄!」我驚嘆到:「好家伙,咱們咋跑到這來啦,這個

地方到處是一片荒野,幾十里地找不到一戶人家,做監獄真合適!」

「那可不。」老人點點頭:「犯人關押在這里,就是讓他跑,他也跑不出

去!」

「老大爺,你們這里的蚊子太厲害啦,簡直能把人吃啦!」小石頭說道。

「不要緊的,時間長了就習慣啦,你看我天天早晨出來打魚,從來沒有被蚊

子叮咬過!」

「嘿嘿,看來蚊子也欺侮外地人啊!」我說道。

老人與我們聊了一陣,便去河里撈他的魚。

困倦、疲憊、飢餓向我襲來,我再次鑽進駕駛室,准備睡上一覺。

「完啦,一時半會是走不了啦!」鐵蛋也鑽進了駕駛室。

我坐回到駕駛位置上:「道不干,說什么也不能走,急也沒用,安全第一,

鐵蛋,耐心等待吧!」

我們坐在車里,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知說些什么好,我打破了僵局:

「來,把吃的東西拿出來,咱們喝酒!」鐵蛋聞言,立即打開旅行袋,把白酒、

香腸、罐頭、黃瓜一一翻騰出來,我攤開已經看完的舊報紙,我們一車人圍攏在

一起,享受著一頓極有情趣的早餐。

天完全明亮起來,久違的太陽緩緩地、不可阻擋地升騰出來,紅燦燦的光芒

照耀著遼闊的大草原,可惡的濃雲漸漸散去。啊,希望終於降臨啦!我咕嘟一聲

咽下一口白酒:「老天爺啊,我求求你啦,可別再下雨啦,太陽爺爺啊,讓我敬

你一杯吧,你可別再走啦!趕快把路給我們曬干,讓我們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吧!」

仁花姑娘瞅著我可笑的樣子,咧了咧小嘴:「嘿嘿,但願老天爺能聽你

的!」

一隊犯人穿著粗糙的、破舊的、早已褪色的淡藍色囚衣,扛著鐵鍬、鐵鎬,

背著籮筐,尾隨在一個拎著一面小紅旗、同樣也是一身囚服的犯人後面,懶懶散

散地從汽車旁邊走過,他們神情木然,目光呆滯,望著駕駛室內胡吃海喝的我

們,羨慕地咽著口水。

「快點,快點!」拎著小紅旗的囚犯沒好氣地吆喝著犯人們,很顯然,他是

這伙犯人中的小頭頭。

犯人們走下路基,在一處空曠的草地上,停下了腳步,小頭頭指揮著囚犯站

成三排,然後,趾高氣揚的管教開始給每個犯人分配工作任務。看來,他們今天

的工作任務,是把草地上那一堆糞肥清運走。

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趕車的老板也是一個犯人,大約有五十多歲,胳臂上裹

著一塊標。兩個年青的武警戰士背著沖鋒槍在泥濘的道路上踱著步子,有時

低下頭去,甩甩粘到膠鞋上的爛泥。

管教一聲哨響,一天的工作開始,犯人們各就各位,很賣力地埋頭干起活

來。聽到哨聲,一個武警戰士快步跑向草地,越過工作著的犯人,一直跑到一塊

玉米地的邊緣停了下來,那是他的哨位。

有三個犯人不用干活,其中當然包括那個拎著小紅旗的小頭頭,他拎著小紅

旗嚴肅地站在玉米地邊緣,與那個武警戰士遙相呼應,以防范犯人們溜到青紗帳

里逃脫掉。

還有一個犯人拎著一把小凳子,象個哈巴狗似地,一刻不離地尾隨在管教身

後,管教想坐下來,他立刻用臟乎乎的衣袖擦擦凳面,然後恭恭敬敬地、小心翼

翼地把小凳子放在地上,管教坐到凳子上,掏出香煙,那個犯人急忙掏出口袋里

的打火機,啪嚓一聲點燃,用一只手圍攏著,顫顫抖抖著遞到管教面前,給管教

點燃香煙。管教狠吸了一口香煙,跟那個犯人說了些什么,他頻頻點著頭,一個

勁地哈著腰,像搗蒜似地應承著。

犯人們很快便裝滿一馬車的糞肥,老板揚起鞭子,驅趕著三匹大紅馬,他駛

車的技術相當嫻熟,三匹膘肥體壯的大紅馬嘶鳴著沖上路基,從我們的汽車旁邊

飛奔而去。

「行啊,有兩下子!」我拎著酒瓶,趴在車窗上,向駕車的老犯人說道,他

沒有言語,狡猾地沖我笑笑,然後回過頭去抽打著大紅馬的屁股,發泄著心中的

怨氣:「駕!駕!」

突然,草地上隱約傳來喊叫聲,拎小紅旗的犯人手里捧著一張大白紙,聲嘶

力竭地大喊大叫:「王作鵬!」

正在干活的一個犯人頭也不抬地、機械地應承道:「到!」

「李有貴!」又一個干活的犯人,停下手中的活,用衣襟擦擦額頭上的汗

水:「到!」

「馬連福!」

「到!」

所有干活的犯人都被一一點名並且均得到相應的回答,小頭頭把大白紙小心

奕奕地折疊起來,重新塞進衣兜里,然後轉過身去,向著正在吸煙的管教說道:

「報告政府,二十八名滿額嘍!」

這樣的點名,每過一個小時便要進行一次。三個身著警察制服、神氣活現的

警官,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在犯人們工作的附近停下腳來,其中一個警官腰間別

著對講機,頸上掛著望遠鏡,他端起望遠鏡,煞有介事地察看一番正在工作著的

犯人,放下望遠鏡,又操起對講機,不知嘀咕些什么,然後,幾個人並排向遠處

走去。

趕馬車的犯人運完幾車糞肥之後,每次都空車跑回來,臨近中午的時候,回

來的馬車上載著兩個塑料袋以及一個大水桶,一筐碗筷,還有幾個鐵飯盒,如果

我沒猜錯,那一定是犯人們的午餐。

「喂,中午吃什么呀?」我沖那個老犯人大聲喊道,他不耐煩地回答道:

「大饅頭!」

「菜呢?」

「角瓜湯!」

「角瓜湯,那能好吃嘛?」

「好不好吃就這玩意!」說話間,馬車已從汽車旁飛速地離去。

「開飯嘍,開飯嘍!」犯人們放下手中的鍬鎬,聚集到馬車周圍,小頭頭拎

過塑料袋,掏出黑面饅頭,分發給每一個犯人,一人一個,幸運一點的就能得到

稍大一些的饅頭,蠻橫一些的犯人奪過軟弱可欺的犯人剛剛分到手中的饅頭,貪

婪地咬上一大口,然後,再惡狠狠地塞回他的手中,那個犯人傻呆呆地瞧著被咬

掉一大塊的黑饅頭,只能是忍氣吞聲,敢怒而不敢言。

趕車的老犯人,揮舞著大鐵勺,給犯人們盛湯,每人一碗。分到饅頭又領到

稀湯的犯人們,蹲在地上狼吞虎咽起來。管教及武警戰士的伙食,著實令犯人們

羨慕,他們每人兩個鐵飯盒,一個盛飯,另一個裝菜。

「力哥,」我正笑嘻嘻地瞅著犯人們享用午餐,鐵蛋推了我一把:「力哥,

差不多啦,路干了些,我看可以上路啦!」

……

(一百四十一)

「唉,他媽的,」我重新握住方向盤,想起昨天的遭遇,鐵蛋恨恨地問道:

「他媽的,如果不是封路,咱們何必遭這份洋罪啊!」

「嘿嘿,」我則興致勃勃地說道:「嘿嘿,凡事,有壞的一面,也有好的一

面啊,這叫辯證法,嘿嘿,此番出門,因為趕上了修路,咱們只好繞道走,的確

平添多了許多麻煩。不過,想一想,也是蠻有趣的啊,呶,」我向車窗外呶了呶

嘴:「瞧,如果不是繞道,咱們哪會有閑心到草原深處的大監獄來逛逛吶!嘿

嘿,……」

「唉,」鐵蛋嘆了口氣:「力哥啊,你總是不知道愁,這一折騰,眈擱時間

了,牛,可就趕不上好價錢嘍!」

灰頭灰臉的汽車,在坑坑窪窪的泥濘路上突突地顛簸著,向著草原深處,緩

緩地駛去,駛過一片大荒野,一望無際的稻田映入視野,嫩綠的稻苗整齊有序地

排列著,好似園丁精心修飾過的草坪,美妙得無法形容。我懷疑自己可能闖進入

了童話世界里。

一座座高大雄偉的建築物盤踞在這無比美麗的草坪上,那是關押犯人的監

獄,頭戴鋼盔,全副武裝的武警戰士拎著長槍站在了望塔上,凝視著高牆里面失

去自由的犯人。這些建築物與這童話般的美景極不協調,簡直大煞風景。

每座監獄的周圍都雜亂無章地隨意搭蓋起許多破破爛爛的住宅,那是監獄職

工的住宅。白天,他們在監獄里嗲聲嗲氣地教訓著犯人,晚間,則在這些破房子

里,吃著老婆燒好的飯菜,喝下二兩燒酒,然後安然入睡,如果有興致,也興許

干些別的其他什么事情!

每戶住宅的四周都有大塊的菜園,種植著各種鮮嫩的時令蔬菜,據當地人

講,蒔弄這些菜園子,根本用不著家庭主婦們操心,大牆里面的犯人,都爭先恐

後地為管教精心蒔弄菜園。

「力哥,看,」鐵蛋興奮地手指著前方:「縣城,縣城!」我舉目望去,一

座冷冷清清的小城,默默地出現在正前方的荒草地上,鐵蛋精神抖擻,欲奪過方

向盤:「力哥,給我,穿過縣城,就進入中旗了!力哥,給我,你歇歇!」

「啊哈,縣城到了,」鐵蛋歡天喜地的坐到駕駛位置上:「終於看到希望

了!」

當鐵蛋興沖沖將汽車駛進小縣城里時,小縣城正在遭受據說是百年不遇的,

洪水的馬蚤擾,流經城內的一條大河,翻騰著洶涌的濁浪,無路可走的河水,向著

堤壩發起猛烈的攻擊,不可阻擋的河水隨時都有可能漫過橋面。

橋上有很多人手忙腳亂地企圖將一根根水泥樁柱,捆綁到橋墩上,借以抵御

洪水猛烈的沖擊。橋頭的路邊,堆積著一排排沙袋,抵擋著漫過堤壩的洪水,路

基下面的電線桿,可憐地浸泡在汪洋之中,很多電線桿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瓜,並

且,隨時都有滅頂之災。

「鐵蛋,快跑,」望著路邊連著天際的洪水,我驚恐地喊叫起來:「我的天

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洪水沖上橋面,咱們又得困在這個地方!」

「對,」鐵蛋應道:「趕快跑吧!」

話音未落,洪水已經漫上橋面,所有的車輛均被警察攔截住,鐵蛋絕望地松

開了方向盤:「晚了,過不去了!完了,又困住了!」

「鐵蛋,」我翻開地圖:「鐵蛋,這,還有一條出路,來,」我搶過方向

盤,調轉汽車,駛向縣城的另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