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手:
「老弟,謝謝,再見!」
「老兄,走好,再見!」
汽車歷經千難萬阻,我們屢經千辛萬苦,當正午的嬌陽高懸在碧藍的,沒有
一絲雲朵的晴空上時,我們這群可憐的旅行者,終於激動萬分地駛進的茫茫科爾
沁大草原上。
「莫莫格,莫莫格!」從早晨起來,始終秀眉緊鎖,默默無語的仁花姑娘,
望著壯麗的大草原,情不自禁地縱聲嚷嚷起來:「莫莫格,莫莫格!力哥,你
看,莫莫格!」
我順著仁花姑娘的手指望去,在一條起伏不平、寬窄不一,時斷時續的沙土
路兩側,毫無秩序地散落著一棟棟矮爬爬的泥土房,在陽光的直射之下,發散著
嗆人的、由沙土和雨水混合而成的、極其獨特的氣味:「這,就是莫莫格?」我
失望地嘀咕道:「太小了!什么也沒有哇,唉,想當年,我們的蒙古格格,就生
活在這么惡劣的地方,真是難為她嘍,唉,她是如何打發日子的吶!」
「哼,」仁花姑娘依然興奮不已:「力哥,還沒進草原吶,等到了草原深
處,你就知道了,我們莫莫格,該有多好嘍,那才有意思吶!」
汽車顛顛簸簸地闖進大草原的深處,平緩的草地上泛著濕漉漉的水光,一片
片沙丘裸露在陽光下,好象一塊塊淡黃|色的圓盤,中央向下凹陷著,盛滿了雨
水,形成一個個小水塘。
三三兩兩的綿羊,圍著小水塘痛痛快快地飲水,時而抬起頭來望望我們,當
發覺汽車漸漸接近它們時,不約而同地四散奔逃,跑出幾步,又回過頭來心有不
甘地繼續張望,當確認我們並無惡意,便停止了逃逸,低下頭去,啃食起青草
來。
一群大白鵝,卻是目中無人,大搖大擺地在草地上閑逛,伸著長長的脖子,
非常好事的嗅聞著汽車的輪胎,發出沙啞的吼叫,似乎在向伙伴們通報敵情。一
只吐著長舌頭的大黃狗,喘著粗氣,長久地尾隨在汽車後面,象個偵察兵似地,
很是警覺地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鐵蛋努力地搜尋著草地上的車轍,緩慢地行駛著,有時,車轍突然中斷,鐵
蛋也便迷茫,焦慮地四下張望,不知應該往哪走。
「嘿嘿,」我嘲弄道:「鐵蛋,你不是總來莫莫格么,怎么還找不到路
哇?」
「嗨,」鐵蛋苦澀地咧咧嘴:「這草原太大了,我一進來,就找到不北了,
總是發蒙,我得找個人家,問問!」說完,鐵蛋開足馬力去尋找住戶。
在草原里想找到一戶人家,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鐵蛋一口氣跑出十幾里
路,也沒有看到一棟房屋的影子。汽車顛簸得更加劇烈,我死死地抓住把手。
由於車速奇慢,成群的、嗡嗡亂叫的蚊子紛紛溜進車廂里,將我們一車人,
團團圍住,毫不留情地叮咬著我的頭和臉,我用一只手拼命驅趕著它們,可是無
濟於事,我只好脫下上衣裹住頭部,卻又突然感覺抓握把手的手背傳來難忍的刺
痛,我掀起衣服定睛一看,嚇得我差點沒蹦起來:好家伙,我的手掌上和胳膊上
落滿了蚊子,黑乎乎的一大片,正在貪婪地吸食著我的鮮血。我嚇得要死,拼命
地甩動著胳膊。
遠處的緩坡上,出現一群色彩斑斕的牛群,或是黃|色的,或是黑色的,或是
黃白色相間的,或是黑白色相間的,或是紅色的,或是紅白色相間的……,哇,
好似一塊塊緩緩移動的雨花石,點綴著蔥綠的大草原。
一個臟乎乎的,但卻很有靈氣的小牧童,裹著一件破舊的,很不和體的大褂
子,這件衣服很有可能是他爸爸的。他赤著雙腳,手里揮舞著長長的大馬鞭,神
氣活現地驅趕著牛群。
一個十二、三歲,穿著一件鮮紅色花上衣的小女孩,騎著一匹高大的赤兔
馬,圍著牛群,跑來跑去,強烈的陽光照射著她那緋紅的臉頰和勻稱而結實的身
體,因長久的風吹雨淋且掛滿沙塵而顯得有些粗糙的顏面上是端庄的五官以及充
滿自信的神色,給人一種美感,這是純朴的美、健康的美,不加任何裝飾的美,
完完全全的自然之美。
「小孩,你的牛賣不賣啊!」我撩起上衣,出神地欣賞著兩個牧童以及他們
的牛群,繼而興奮地喊叫起來。
兩個牧童停下腳步,看了看我們,然後異口同聲地答道:「不賣!不賣!」
「賣了吧,整天放它們,多費事啊!哈哈,」我打趣道。
「不賣,就是不賣!」兩個小牧童再也不願理睬我,男牧童沖我調皮地吐著
紅通通的小舌頭:「喲——,」
「弟,別鬧了,」騎馬的女牧童大聲嚷嚷起來:「哎喲,牛進地啦,快,」
說著,女牧童雙腿一夾,策馬沖向正欲踐踏庄稼的牛群。
……
(一百四十三)
汽車艱難地爬上一處雨後泥濘不堪的緩坡,一棟土坯房孤苦伶仃地低附在綿
延起伏的坡頂,仁花姑娘興奮地拍打著小手:「到了,到了,力哥,坡頂上那棟
房子,就是我的家。」
當汽車喘著粗氣,吃力地接近土坯房時,從低矮的土坯屋里魚貫涌出三個男
人以及兩個女人,一邊沖著汽車指指點點著,一邊興沖沖地迎向汽車,仁花姑娘
推開車門,不待汽車停頓下來,便跳下車去,沖向跑在最前面的,身材健壯,膚
皮黑沉的中年男子:「爸爸,爸爸!」
「嗨呀,」中年男子不解地詢問道:「仁花呀,你們怎么才到哇?我還以為
出什么事了吶!」
「爸爸,別提了!」
仁花姑娘拉住中年男子的手,首先將我介紹給她的爸爸,然後,便是媽媽、
兩個哥哥、一個姐姐。當我一一與之點頭寒喧時,仁花爸爸焦急地對鐵蛋說道:
「牛群已經趕來好幾天了,你們卻遲遲不來,我怕把牛餓個好歹的,就統統放到
甸子里吃草去了!」
「烏日額,」仁花媽媽捅了捅一直望著我發呆的花仁姐姐,用目光示意她,
趕快進屋准備酒茶,而仁花的兩個哥哥,他們的名字實在是拗舌的很,我怎么也
無法准確地書寫出來,暫且就稱之謂:老大、老二吧!
老大、老二既熱情又面色詭秘地將我讓進簡陋的土坯房里,仁花爸爸也隨即
跟進屋子里,望著他那黝黑閃亮,但卻極為健康的面龐,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光
臨蒙古族同胞的家里,應該送些禮物才對,可是,來時匆匆,把這件事全然忘記
掉。
「大叔,」我只好尷尬地掏出數張鈔票,試圖塞進蒙古大漢的手中,而仁花
的爸爸,則拼命地推脫著,仁花見狀,笑嘻嘻地按住大漢的手臂:「爸爸,你就
拿著吧,不然,力哥會不好意思的!爸爸,」仁花繼續道:「力哥,可不是一般
戰士,他,可有錢了,有一大片土地,至少值五百萬!這點錢,對於力哥來說,
算個什么啊!」
「啊,五百萬!」聽到仁花的介紹,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我身上:
「咂咂,五百萬,好嚇人啊!」
「那,」大漢將鈔票遞給仁花媽媽:「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烏
日額!」大漢轉向仁花姐姐:「快,傻楞著啥啊,快執行貴客啊!」
「噯,」聽到大漢的吩咐,烏日額立刻端起熱滾滾的茶壺:「力哥,喝水
吧!」
烏日額誠慌誠恐地站在土炕旁,用熱切地目光,無比奉承地凝視著我,一只
手拎著水壺,另一只手拄著炕沿,高隆著的胸脯向前挺送著,一對肥美的酥||乳|在
薄薄的襯衣里咚咚咚地晃動著。我特別注意到,烏日額的臀部肥實得極為撩人,
每當她走動的時候,箍裹在薄褲內的兩對肥肉塊,讓我極為眼饞地扭動著,三角
內褲的布線,甚是現眼地映襯出來:哇,好大、好肥、好性感的美屁股啊!
「力哥,請喝茶!喲,」見我笨拙地卷弄著土炕上的煙葉,烏日額滿臉堆笑
地奪過我的煙紙:「嘻嘻,力哥,這樣,這樣卷,來,我幫你卷!」烏日額嫻熟
地卷就一根旱煙,末了,將細細的煙嘴對准我,我順從地張開嘴巴,烏日額討好
地將煙卷塞進我的嘴里,我沖她淡然一笑,雙唇輕輕地銜住煙卷,烏日額回我神
秘的一笑,抓過火柴,哧啦一聲,幫我點燃煙卷:「嘻嘻,呶,」
「嘿嘿,」我狠吸一口煙葉,然後,張開嘴巴,色眼迷迷地吐向烏日額的面
龐,烏日額毫不躲避,再次劃燃一根火柴:「呶,快吸,快吸,你看,滅了不
是,來,力哥,我幫你點著!」
「嗚哇,嗚哇,嗚哇,」
我正與烏日額眉來眼去著,突然,土炕的盡頭,傳來嬰兒的泣哭聲,烏日額
慌忙放下火柴盒:「哦喲,孩子醒了!」
烏日額縱身跳上土炕,無比愛憐地抱起嬰孩:「哦,哦,寶貝,不哭,媽媽
來嘍!」
說著,烏日額微微地轉過身去,脊背沖著我,嘩地解開衣襟,撲楞一下,一
對圓渾渾的ru房隔著烏日額粗碩的手臂,袒露在我的色眼之前,我禁不住地心頭
一震,雙眼呆呆地盯視著,以至於煙蒂燎到了指尖,尚不知曉:哎喲!
「嘿嘿,」烏日額拽住長長的||乳|頭,塞進嬰孩的嘴里,聽到我的叫聲,一邊
哺||乳|著孩子,一邊轉過臉來:「燒手了吧!」
「啊,」我扔掉煙蒂,笑嘻嘻地爬到土炕的盡頭,假意端詳著嬰孩,眼珠卻
死盯著烏日額肥美的酥||乳|,同時,貪婪地作著深呼吸,盡一切努力地嗅聞著烏日
額那濃烈的,混合著土炕氣味的奶香,一只手掌輕撫著嬰孩嬌嫩的面龐:「好漂
亮的孩子啊,長得真精神!」
「嘿嘿,」烏日額得意地撩起眼皮,雙手拱送嬰孩:「力哥,這孩子,長得
像誰啊?」
「這眼睛,特像你!」我一邊奉承著,一邊掏出兩張鈔票,輕輕地塞進嬰孩
的襁褓中,烏日額急忙抽拽出來:「力哥,這可不行,別!」
「嗨,」我向後退縮著:「這是給孩子的見面禮,又不是給你的!」
「咪——,咪——,咪——,咪——,」
突然,隔壁傳來小綿羊可憐兮兮的慘叫聲,我循聲望去,不禁大吃一驚:我
的老天爺啊,我的上帝啊,我的菩薩啊,我的真主啊,……,什么也沒有,只有
仁花的兩個哥哥,握著寒光閃閃的屠刀,當著正在哺||乳|的母羊面,凶狠異常地殺
死一只無辜的公羊。
看著那母羊悲切的、無奈的表情,如果我沒猜錯,那頭公羊,一定是她的老
公,而兩個可愛的、咪咪慘叫的小綿羊,一定是他的孩子,看見爸爸被無情地屠
殺,兩個羊孩子停止了吮吸,望著橫陳在地的羊爸爸,咪——,咪——,咪——
地哀鳴著。看得我心,好不難過!
經過簡單的處理,公羊很快便以各種形式端上了餐桌:羊頭、羊蹄、羊肚、
羊排,當然,還有一盆必不可少的、熱氣滾翻騰的羊雜湯。待仁花爸爸坐到土炕
上,老二拎起沉沉的塑料桶,咕嘟咕嘟地斟滿三杯白酒,小心奕奕地推到餐桌的
正中央,然後,以主人的神態,問我道:「尊敬的貴客,這酒,怎么喝吶?」
「哦,」想起仁花的酒量,我心有余悸道:「隨便,隨便,入鄉隨俗,就按
你們的規矩喝吧!」
「好啊!」老大淡淡地,但卻是讓我膽戰心驚地說道:「好呀,既然貴客發
話啦,那,我就不客氣了,按照我們中旗的規矩,貴客來臨,為表示隆重和尊
敬,吃飯前,應各自先扔它三杯,來,我先扔!」
「啥,扔,三杯!」老大的話,尤如一聲悶雷,在我的頭上炸響,震得我兩
耳嗡嗡作響:三杯,先扔三杯?這,受得了么?正在我發怔時,老大已經高高地
舉起了酒杯,很有禮貌地往前拱送一下:「這位貴客,我先扔!」
說完,老大仰起面孔,張開嘴巴,手掌一揚,便咕嘟咕嘟地將三杯白酒,
「扔」進肚子里,直看得我目瞪口呆,心中暗暗叫苦:苦也,早知這規矩,我豈
能說隨便?等一會,輪到我,這三杯白酒,可怎么「扔」啊?
豁豁,擺滿羊肉的餐桌之上,展開了既震人心魂,又滑稽可笑的「扔」酒表
演賽,老大「扔」完,老二「扔」,老二扔完,仁花的爸爸「扔」,「扔」來
「扔」去,又輪到了烏日額的頭上:「噯呀,」烏日額有些難為情:「我,我,
可扔不了這些啊,來,少來點吧,意思意思就得了唄!」
「不行,」仁花哪里肯依:「姐姐,這可不行,力哥可是千里迢迢而來的貴
客啊,你不喝,就是對貴客的不敬啊,來,喝!」說著,仁花將酒杯端到烏日額
的嘴邊,烏日額沖我淡然一笑,張開嘴巴,咕嘟咕嘟地吞咽起來,同時,目光總
是悄悄地撇視著,我也乘機偷視著她,彼此間默默地對視著。
「噯,」我眼睜睜地瞅著烏日額飲盡三杯白酒,身後的仁花捅了我一下:
「力哥,該你了!」
唉,心里越是害怕,時間卻過得愈加飛快,眨眼之間,便輪到我開始「扔」
了,老大畢恭畢敬地將三杯白酒,推到我的面前:「尊貴的客人,請吧!」
哇,我強打起精神,哆哆嗦嗦地端起酒杯,在眾人熱切的目光注視之下,尤
其是在烏日額既嫵媚又挑釁的目光掃視之下,我雙眼一閉:去他媽的,「扔」
吧,是死是活,愛咋咋地吧!想到此,我脖子一揚,便咕嘟咕哮地往肚子里,
「扔」起白酒來。
啊,好辣啊!待我一口氣將三杯白酒「扔」進肚子里,正欲抓過一只羊腿壓
壓酒精時,烏日額又拽過了塑料桶:「嘿嘿,三杯下肚,再喝沒數!」
「啊——,」
我驚訝地叫出聲來,啪啦一聲,手中的羊腿,滑脫到土炕上:「啥,再喝沒
數,還,怎么喝啊!」
「力哥,來啊,還得喝呀,」烏日額端起酒杯,往我的酒杯里傾倒著:
「喝,接著喝啊!」
「這,」我苦澀地咧了咧嘴:「還干啊?」
「呵呵,」仁花嘿嘿一笑,小手輕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道:「力哥,別
怕,別聽我姐姐瞎說,喝完三杯,再喝,就是自由喝,隨便喝多少就喝多少,不
願意喝,也沒人強迫你!喝吧,喝吧,大家自由喝吧!」
三杯白酒在最短的時間里「扔」進肚子,我哪里還有什么酒量去「自由」喝
啊!一只羊腿尚未啃凈,我的神志便混濁起來,再後來的事情,我永遠也回想不
起來了!
「嗯,人吶!」當我終於蘇醒過來,發覺土坯房里空空盪盪,一片靜寂,我
死狗般地醉卧在土炕上,土炕的盡頭,是烏日額的寶貝孩子,我咕碌一聲爬起
來:「人吶?」
「力哥,」烏日額應聲走進土坯房:「都去大甸子裝牛啦!力哥,你好好睡
吧,別著急,牛太多,一時半會,是裝不完的!」
「不睡了,」我趿拉上皮鞋:「我看看去!」
「嗨,」見我晃晃擺擺地走出土坯房,烏日額嚷嚷道:「力哥,大甸子,好
遠好遠啊,你這么走,得走到啥時候去啊,來,」在土坯房後的背陰處,栓掛著
一匹高大的駿馬,烏日額嫻熟地解開馬韁繩:「力哥,騎馬去吧!」
「可是,」望著嘿嘿嘶鳴、四蹄亂蹬的馬匹,我膽怯地向後退去:「可是,
我,不會騎馬啊!」
「媽——,」烏日額聞言,沖著草棚尖聲喊叫起來:「媽——,先別干了,
幫我照看一下孩子,我把力哥送到甸子里去!」說完,烏日額攬起馬韁繩,以讓
我瞠目的速度,飛身上馬,肥實實的大屁股,咕咚一聲,騎坐在馬背上,馬匹嘿
嘿在揚起前蹄,烏日額粗碩的大腿,有力地平住馬肚子:「吁——,力哥,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