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呈憨直一些,見白檀那張白嫩的面皮在帳外吹了半天的秋風,雙頰鼻頭皆已微紅,竟生出一絲憐香惜玉之心來,便小聲提醒了句:「解不出來可是要脫衣剝皮的。」
白檀捏著扇柄在手指間轉了轉:「可以。」
帳中安靜了一瞬,氣氛有些詭異。白棟忍不住扯了扯白檀的衣角,想勸她三思後行,不想卻被她一扇子拍開,委屈地撅著嘴站去了旁邊。
白檀眼睛緊盯著屏風:「殿下先前只說了懲罰,還沒提到獎賞呢?」
祁峰好笑:「這小子可是戴罪之身,還想要獎賞?」
白檀看也不看他一眼:「我只說要替他解,又沒說獎賞是他的。這幅刺綉既然是我解出來的,獎賞自然是我的,與他何干?」
祁峰語塞,心里一陣古怪,怎么覺得她忽然不怕自己了?膽兒肥了?
白棟不知阿姊葫蘆里賣的什么葯,但難免失落,垂頭耷耳地揉著衣角不吭聲。
司馬瑨似乎更覺有趣了,竟也沒拒絕:「可以,本王待會兒再處置他,你歸你,若你真能解出來,想要什么都可以。」
白檀想了一下:「即使要殿下脫衣剝皮也行么?」
祁峰和顧呈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你還真敢說啊!
司馬瑨頓了頓,語氣里竟染上了詭異的興奮:「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白檀這段時間受的窩囊氣全勾出來了,剛好可以好好清算,一提衣擺跪坐下來。
剛要提筆,顧呈憨憨的跑過來將香爐里的殘香換成了新香。
白檀視線已經落在刺綉上,口中道:「你直接將九炷香全點上好了,反正我打算九宮一起解。」
顧呈目瞪口呆地看了她一眼,轉頭看看屏風,隱約看見原先斜倚在榻的人影在聽見這句話後坐直了身子。
白棟自然相信自家阿姊的本事,但此刻心里也難免緊張。
秋風卷著帳簾上下翻飛,他擔心那風會加快燃香速度,就堵在門口遮擋,視線牢牢盯著那九炷香。
香灰變長,跌落進香案,又變長,又跌落……
白棟幾乎入了神,他已下好決心,萬一阿姊解不出來,誓死也要保衛她的清白!
腦中已跟那煞神激戰了幾百回合,忽然聽見「啪嗒」一聲,他定睛一看,燃香還剩了一小截,白檀已經將筆按在案上。
「請殿下過目。」她拿起羽扇朝屏風一劃。
顧呈上前取了那幾張小箋吹了吹墨跡,快步送去了屏風後。
司馬瑨捻動著箋紙,摩挲輕響,手指時而會隨動作探出屏風邊沿,修長白凈,完全看不出這是雙喜愛沾染鮮血的手。
待動作停了,聲音靜了,他開口道:「不錯,九幅都解出來了。」
白棟心中一喜,又聽他道:「可惜,你並沒有解出最後一步來。」
白檀瞄了一眼香爐:「九宮者,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按照這順序,巽宮取第四環詩句,坤宮取第二環詩句,艮取八,乾取六,離九坎一,中間再取第五環,一共九句,合成一首新的回環詩。這首詩揭示的恰好是一個地點——陽山陰,蠡澤東,三十里。想必這便是殿下所說的最後一步了。」她頓了頓,「敢問殿下在這地方尋著什么好東西了?」
祁峰和顧呈已經呆了。
他們是在匪寇頭目的屍身上摸出這副刺綉的,俘虜說是他們的軍師命人綉來給他們老大做生辰賀禮的。
司馬瑨覺得另有玄機,命人嚴刑逼問軍師,這才知道其中奧妙,原來這是他們藏寶的地點。
他們還真挖出了好東西,要不是這樣陛下能秋祭當頭還派人來接他們殿下么?他們可是帶著好貨回來的呢!
香爐的香終於燃盡了,白檀歪了歪脖子:「殿下?」
你以為不吭聲就能逃避了么?嗬,天真!
「白檀?」
白檀一怔。
司馬瑨笑了:「天下三才,醫才郗清,樂才白喚梅,文才白檀,號稱『一清二白』,我早該想到是你。」
「殿下過獎。」白檀覺得他語氣聽著有些古怪。
「你進來。」
白檀定了定神,舉步緩行,繞過屏風。
屏風內光線微黯,司馬瑨盤腿坐著,雙手搭在膝頭,素衣微敞,斜搭一件深黛外衫,面容濯濯清朗,抬眉色轉皎然,目光灼灼如岩下之電。
白檀嘴唇微張,有些回不了神。
這般風姿,只會叫人想到蕭蕭松下風,璧人山上行。沾什么血腥,根本就該塵世都不沾才對!
大概是她看了太久,這位璧人忽然嘴角勾了一勾,然後手臂一抬,外衫連同里衣一並扯開了去。
白檀的視線陡然凝固了一瞬,終於明白他這是在兌現獎賞。
嘖,白,真白!
一個打仗的怎么生得這么白凈光潔呢?然而手臂和胸口又是鼓鼓的硬實。
可惜有幾道傷疤橫著,腹部還添了新傷,纏了厚厚的幾層白紗,只露出靠腰的那一小截,盡管如此也能看出腹間那幾塊縱橫溝壑的線條來。
注意形象啊形象!她用羽扇遮著微揚的唇角,目光逡巡在眼前的軀體上。
司馬瑨手指搭在褲腰間:「脫了這件,是不是就要剝本王的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