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珍寶(1 / 2)

女恩師 天如玉 2954 字 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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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檀這個人吧,用她父親的話說就是天生逆骨,倒不是不忠不義,就是太有主見了些。

幼年時教她讀書識字,她就喜歡挑錯,遇到點問題非得刨根問底地揪出答案來;長大了也不聽話,凡事都自有主張,給她安排的婚事也全推了,跟家里鬧翻了就直接自立門戶。

白檀以前從未將這話放在心上,現在卻覺得自己好像的確有點那意思,如今她居然跟自己的學生私奔了啊!

司馬瑨帶著她上了路後她才察覺到事態嚴重,世人皆道「天下三才,一清二白」,從此只怕再也沒有清白可言了啊!

她默默望天,對不住郗清,對不住堂姊,你倆以後一清一白去吧。

話說回來,這決定也並非全然出自心血來潮,若是司馬瑨仍然是那未來的儲君人選,她肯定不會這么說。

可如今他不過是一介庶民,她又名聲全無,有什么好在意的,隨心而為,誰也不用顧忌。

司馬瑨環著她策馬疾馳,她的背後便抵著他的胸口,能聽到急促的心跳,大概他此時也是有些激動的吧。

她心里像是被什么緊緊揪著,但擠出來的卻是絲絲的甜。真奇怪,本以為她這個年紀不會再有這種古怪的心思了呢,怎么會跟二八少女一樣?

這么一想又有些不自在,一路上腦子里都在胡思亂想。

日上三竿時司馬瑨勒住了馬,看起來已經出了建康城的范圍。

官道上時不時有人往來,附近是山頭,司馬瑨將白檀抱下馬,領著她往山中走。

白檀知道他是要避人耳目,不知怎么竟也有幾分做賊心虛之感,不知不覺就站遠了點。

司馬瑨朝她伸出了手來,她左右瞄了瞄沒接,他直接走過來牽住了她的手往身邊帶了帶:「方才可是你自己說要與我私奔的,現在又不好意思了?」

白檀往他身邊挨了挨,好讓寬袖遮住二人手指,臉上一本正經:「我說過的話從來都算數。」

司馬瑨握緊了她的手,牽著她往山里走,一路走得很慢,他的掌心溫熱:「這一路可能會有許多危險。」

白檀道:「不用你說我也看出來了。」

司馬瑨的手愈發緊了一分,握著那只手仿若握著塊珍寶。

這段山脈很平緩,樹木不夠濃密,已經是深秋,更是沒什么可遮蔽的,與昨日那山完全不同。

司馬瑨一手牽著白檀,一手牽著馬,從山中穿過去,到了對面的河灘上,將馬栓了,從馬背上的包袱里取了干糧出來遞給白檀,一面取了水囊去河邊灌水。

干糧是一塊硬邦邦的面餅,白檀吃了一口,差點把牙給鉻了。她將那餅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問蹲在水邊的司馬瑨:「這是軍中的干糧吧?」

她在書里讀到過,本朝的軍中干糧多用粟米粉混著面粉做成面餅,便於貯藏和運送。

司馬瑨「嗯」了一聲,走過來將水囊遞給她。

白檀心里已經有點數了:「你離開前去了軍營?」

「沒錯。」司馬瑨在她身旁坐下,那身黑衣沾了地上的灰塵,但他形容如常,仿佛坐在十丈玉台上,姿勢端雅清貴。

一個人從小的教養刻在骨子里,是任何事物都難以改變的。

白檀也是端端正正地坐著,只不過如今不再端著師表,神色輕松了許多:「那難怪你會安排段鑒斷後了。」

司馬瑨也知道她有很多疑惑,趁著時候尚早不用干路,便細細給她解釋了一番。

他出都後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去軍營里待了一晚,交代了祁峰和顧呈一些事。如今朝中沒有拿到他的兵符,軍營自然只能暫時由他們管著。

段鑒以前跟過歷陽王,他雖然不放心,但用來擾人耳目足夠了。段鑒若能辦好,他以後可以繼續用他,若辦不好也不打緊,他本也沒指望受他人保護。

至於那個兵符,青銅小獸是他故意做的贗品古玩,他根本沒告訴衛雋那是兵符。

如他所言,除了白檀之外,他誰也不信。

白檀這下就明白了,畢竟他出都時什么都沒有,如今戰馬和兵器齊全,定然是有人准備好給他的。

「這些天你一直被追殺嗎?」她狠狠扯下一口餅來,簡直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庾世道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前些時候追殺我的人的確是庾世道的人,昨天那些追殺我的人恐怕不是,否則怎會知道利用你來逼我現身。」

白檀一愣,難道還有別人在針對他?

司馬瑨忽然湊近,托起她手腕,就著她是手仰脖飲了一口水囊里的水。水珠順著他的唇角流到下巴,他又直接用她的手背蹭了,抬臉時眼中映著頭頂正漸漸濃烈的秋陽,似蘊了一簇火苗。

難以置信,在這最艱難的時候,她反而會留在他身邊。

白檀被他的眼神惑了一下,那些疑惑也被淹沒了,猛然將手中的餅塞進了他嘴里。

司馬瑨叼著那半塊餅坐正,還真一口一口吃完了。

白檀看到他的唇碰到自己咬過的地方,臉一下就熱了起來,猛灌了兩口水,結果又想起水他剛才也喝過……

吃完了再上路,沿著河灘一路前行,這是小路,果然沒再遇到追兵。

白檀料想司馬瑨沒有目的地,便沒有問他要去何處。那小河彎彎曲曲沒有盡頭,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河道寬闊起來,前方竟然是一個渡口。

她這才知道這小河原來是長江的一個支流。

渡口附近的路自然是好走的,司馬瑨將白檀抱上馬,一路疾馳,一連奔出十幾里去,江水又細窄起來。

但白檀覺得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細窄。兩邊都是山壁,也不知道先前發生過什么,山石崩塌,幾乎半座山都沒了,如今山石全都堆積在江邊,生生壘出了一道屏障,將江水都隔斷開了,只有很窄的一個豁口,於是只見一面水位高的江水努力從那豁口擠出去,流向水位低的那面。

司馬瑨忽然道:「難怪先前江水暴漲,南堤難修。」

白檀看了一眼那隔斷了江水的山石,細細一想,這里的江水蜿蜒而至建康城,江水在這里被截斷,先前接連大雨自然難以泄出,難怪水位會一再增漲,原來症結在這里。

她有些詫異:「你特地來這里就是為了看這個?」

司馬瑨抬起手中馬鞭指了一下那些山石:「這么久才被江水沖開這一道口子,可見之前堵得很嚴實。這時節不會無緣無故塌山,必然是人為。」

白檀蹙眉,難怪他之前對修堤一事毫不上心,原來早就懷疑是有人在針對他。

「這與謀害親王一案有關么?」

司馬瑨搖頭:「暫且不可得知,我得去找附近的官員。」

他提了提韁繩,准備離開,白檀忽然抓緊了他的手臂,指了一下側面。

側面不遠就是官道,那里有一隊人馬疾馳而過。司馬瑨一手扣緊了她,當即策馬而出,上了岔道調轉馬頭,直往南去。

甩開那些人時已經是天黑時分,二人遠遠見到了驛館的燈火,才知道已經到了丹陽尹的地界。

入住驛站太惹人注意,何況也沒有身份入住。走近了還發現驛站門口張貼著那張廢黜凌都王的告示,白檀也不想讓司馬瑨心里膈應,便提議道:「我們就在外面露宿一宿好了。」

司馬瑨倒是無所謂,他多年征戰沙場,以天為帳,以地為席,枕戈待旦,早已習以為常,只是擔心白檀吃不消。

奈何白檀十分堅持,徑自跳下馬道:「去旁邊的山林里吧,我還沒露宿過呢。」話倒是說的很漂亮,奈何這一路疾馳腿早就軟了,一跳下馬她就跌坐在了地上,頓時鬧了個笑話。

司馬瑨眼里帶著些笑意,翻身下馬,蹲在她面前:「上來。」

白檀做賊一樣四下看了看,荒郊野外當然沒有人,她也就不矜持了,伏上他背展臂摟住他脖子。

司馬瑨輕輕巧巧地背她起來,一手牽了馬朝前走。

白檀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吹氣:「你說若是叫別人瞧見了,會不會嚇得說不出話來?那個殺人不咋眼的凌都王居然會背著個人趕路呢。」

司馬瑨托了她一把:「別人瞧見了的確會嚇得說不出話來,不過應當是因為你堂堂一個清白文才跟著我私奔的緣故。」

白檀一頭埋在他頸邊閉了嘴。

秋夜微涼,白檀在他背上舒服地眯了眯眼,忽然想起當年他的模樣,如今這副肩膀已經這般寬闊,可以安心的依靠了。

不遠處就是個山林,司馬瑨在林子外面停住,放白檀下來,生了堆火,叫她別亂走動,提著弓進了山林。

白檀坐在火堆邊捶了一會兒腿,總算是好了一些。

司馬瑨很快就回來了,手里提著只野兔,竟然還有一只山雞。

他動作嫻熟的很,開膛破肚,去水邊清洗,回來後取了支箭穿了架在火上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