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懷疑(1 / 2)

女恩師 天如玉 3433 字 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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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瑨向來是個不按常理行事的人,盡管所有人都知道這點,可他今日這么一出,別說白檀,就是司馬玹也沒想到。

「這么說,白檀方才是欺君了?」

司馬玹的語氣雖然依舊溫和,白檀一聽這話卻是暗自苦了臉,正要找理由分辯,司馬瑨開口道:「此事與她無關,是臣弟一心求娶。」

白檀不料他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愣了一愣,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司馬玹的手指輕輕點著桌案,案頭沉香裊裊,他的五官也有些淡化了,唯有聲音溫和,帶著些許痛惜:「我朝以孝治國,孝天地孝父母孝師長,而你,卻要求娶自己的師長,亂了這綱紀倫常?」

司馬瑨笑了一聲:「臣弟向來冥頑不化,陛下是知道的,師生倫常這種東西怎么會放在心上呢?何況臣弟這么多年戰場廝殺,年近而立也沒有個家室,如今難得遇上了合心意的,總不能因為是恩師就錯過吧?」

司馬玹的臉色沉了下去:「恩師就是恩師,為了你的名聲著想,朕不能允婚,此事不必再提,朕就當沒聽見過。」

司馬瑨朝前走了一步:「臣弟也不是很急,陛下不妨再好好考慮一下。」

話說到這份上便有些不太客氣了。司馬玹抬眼看過來,幾乎是從齒間擠出了幾個字來:「退下吧。」

司馬瑨笑了笑,連禮數也沒有,轉身拖過白檀的手便將她扯了出門。

白檀只能強作鎮定,草草欠身施了一禮,被拖出門前悄悄轉頭看了一眼司馬玹,他的視線一直盯著自己,盯的叫她心慌。

司馬瑨雖然行事詭譎,可不會心血來潮,肯定有他的目的。白檀心中自然有許多疑惑,只是礙於在宮中行走不好多問,便一直壓在心底,嘗試掙脫了幾次都無法掙脫他的手,也只能硬著頭皮被他這樣拉出宮去了,只希望路上不要撞見宮人才好。

待一出了宮門她的視線便掃了過去,緊緊盯著司馬瑨,偏偏他沒有任何解釋,徑自將她送至車邊,自己率先登了上去。白檀難免來氣,也不上車,就這么徒步朝前走了。

司馬瑨只好又走下車來跟著她。

雖然太陽已經很高,但一入冬建康城就冰冷刺骨,時不時卷些風過來,鑽入脖頸,簡直是難忍的折磨。

白檀捂了捂領口埋頭朝前走,御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司馬瑨跟著她的步伐聲,悄悄轉頭瞥一眼,他的臉在寒風中白的近乎透明,雙眸點漆如墨,落在她身上,臉上沒什么情緒。

白檀終於忍不住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司馬瑨不疾不徐地走著:「我怎么做的,便是怎么想的。本就答應要給你補個婚禮,正大光明的迎娶你,有何不對?」

「……」白檀抿住唇,縱然惱怒於他的莽撞,又沉溺於這體貼的柔情。

他是為她好,可她也得為他考慮啊。

走了許久才出了宮城范圍,拐過幾間官署,穿過東門橋,不遠處便是青溪,為貴族宅墅之地,凌都王府也在附近。畢竟不是平民可以隨意往來的地方,周遭很安靜,偶爾穿梭而過的車馬也多為顯貴所有。

白檀一直想著心事也不曾注意道路,忽然被司馬瑨拉著往身邊帶了帶,抬頭就見面前停了輛雙馬齊馳的馬車,碧青緞子的車簾早已打起來,探出周止的臉來:「師尊,不想在此遇見!」

他的車馬後面還跟著三四輛馬車,都停了下來,許是聽到了他的話,全都挑開簾子望了過來。

「師尊!正要找您去呢!」

「是啊師尊,竟然在這里遇到了。」

「師尊……」

嘰嘰喳喳的一片打招呼的聲音,白檀這才發現這幾輛馬車里竟然滿滿塞著她的學生,驚喜不已:「你們這是從何處來?」

周止和劉通最先跳下車來,解釋了一下,原來今日下午官員們休沐,他和劉通就約了師弟們一起出來聚一聚,恰好又在長干里那里碰到了無垢,便來了興致,說要一起去東山拜會師尊,沒想到在此碰面了。

他們大多也是少年心性,也是好久沒聚在一起了,出奇的興奮,這么多人竟然就乘了這么幾輛車,幾乎每輛車里都塞得滿滿的,還一個個都笑嘻嘻的。

周止解釋完之後便向白檀身邊的司馬瑨見了個禮,其余的人不敢怠慢,也都乖乖見了禮。師弟們畢竟年紀小,都縮在周止和劉通二位師兄身後,也不敢再你一言我一語的隨便跟師尊閑聊了。

好在還有周止能鎮場:「師尊眼下已經洗脫冤屈,是不是可以重新授課了?師弟們都說等太久了呢。」

他身後站著的學生們聞言立即點頭附和。

白檀剛要說話,司馬瑨忽然開口道:「只怕暫時還不行,本王近來准備迎娶你們的師尊,再授課至少也要等到婚事之後了。」

「……」白檀僵硬地扭過脖子,簡直以為自己方才是幻聽了。

周止和一干學生也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風中凌亂的神情。

他們的師兄要娶他們的師尊?怎么感覺腦子有點兒不夠用了啊……

司馬瑨掃了他們一眼:「今日看來也不是時候,你們先回去吧,改日再去東山拜訪就是了。」

學生們像是忽然驚醒了,嘴里告辭了一句便紛紛往車上爬,那模樣就跟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怕被滅口似的。

劉通平常話不太多,但畢竟已經為官,還是注重禮數的,向司馬瑨和白檀好生告辭之後才登車,臨走時一直偷瞄白檀,瞄的白檀面紅耳赤。

原本挺熱鬧的場面,因為司馬瑨一句話,頃刻就只剩下了周止一人。

周止臉上的驚愕直到此時才褪去,到底在官場摸爬滾打了些時日,如今也懂人情世故了,眼見白檀臉色變幻不定,那平常端的平穩的師表眼看就要端不下去了,趕緊圓場道:「下官正好有話要與殿下說呢,王公子在政事上有些話托了我捎口信來的。」

白檀微微松了口氣,背過身站遠了些。

道路外側便是大片的花圃,原本都種了秋菊,奈何此時已經全部凋零,往前是碧波盪漾的燕雀湖。司馬瑨在花圃邊站定,看了一眼跟過來的周止,拂去衣擺上沾了的枯葉:「說吧。」

周止小聲道:「庾世道背後的那些勢力都已梳理出來,殿下要如何處置?」

司馬瑨看著他:「王煥之竟然連這種事都開始交給你做了?」

周止一怔抬頭:「殿下是信不過下官么?」

「那倒不是,」司馬瑨看了一眼遠處的白檀:「本王只是不想讓你卷入太深,否則你師尊可饒不了本王。」

周止也看了一眼白檀,他與白檀雖然名為師生,可私交甚好,更像是朋友,向來多一份親昵,不然也不會得知她去了吳郡便立即寫信給父親安排照顧。

人與人之間的情誼都是對等的,白檀定會維護他,他也有心維護白檀。

「下官雖然身在殿下羽翼之下,但也不會為有違道義之事,如此也不用太過顧念。倒是師尊她……如今殿下與師尊已經走到這一步,下官不知詳細,不好置喙,只是師尊多年來的心願便是過閑雲野鶴的生活,但求殿下不要將她卷入太深才是。」

司馬瑨蹙了一下眉,他與白檀走到這一步中間有多少波折和不易只有二人最清楚。他怎會希望白檀卷入太深?可白檀和司馬玹有那層往日的交情在,無論如何都難以再置身事外。

偏偏如今卻被一個少年郎給當面敲了一棒,他心里自然有些不快。當下也不願再說下去,冷冷道:「庾世道背後的那些勢力暫時不要動,清清楚楚擺在那里,一個不漏便好。」說完便走了。

周止料想是自己言多必失了,趕緊道了聲是,抬眼見他已經走去白檀身邊,只好又重振精神過去告辭。

白檀許久不見他,其實很想多聊一些,但今日跟司馬瑨這事還沒完呢,只好笑了笑與他作別,一直目送他登車離去,轉頭看向司馬瑨時驀地冷笑了一聲,舉步朝前走。

司馬瑨蹙著眉隨她前行,車夫駕著空車一路隨行,不敢多話。

一直走到燕雀湖尾,至前方出了城門,將護城河也甩在了身後,四周只剩曠野和筆直的道路,白檀才猛地扭頭看向司馬瑨:「你請陛下賜婚雖然莽撞,但好在陛下將此事壓了下來,可你現在又在學生們面前說了,是打算讓全天下都知道嗎?」

司馬瑨竟然點了點頭:「我的確是這般打算的,最好鬧得人盡皆知,這樣司馬玹就再也無法以此要挾你了。」

「要挾我?」白檀覺得不可理喻:「陛下何曾要挾過我?」

司馬瑨眸光落在她臉上,嘴邊帶著譏誚的冷笑:「你我的事便是要挾的把柄。為了遮掩此事,你必然要好生教導我,不敢有半分逾矩。此後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我品性依舊為人詬病,做不了儲君;二是我品行足以勝任儲君,但真到了那時候,他一定自己將你我的事捅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亂了師生倫常,不配做儲君。總之,不管是哪種結果,贏的人都是他。」

白檀竟然有些哭笑不得:「為何你與郗清忽然都這般針對起陛下來了?」

司馬瑨走到她面前來,腳步應和著森森的語氣:「不是忽然,我一直都在針對他。」

白檀的心沉了下去:「你一直都在針對他,是為了皇位么?」

司馬瑨皺起眉來。

「郗清將我推到你面前,多少也是因為我有些用,我手底下那些學生以後都走入朝堂,是不是能助你一臂之力?至少我知道周止已經是你的人了。」白檀仰視著他的雙眼:「我也能對你有些用處吧?」

司馬瑨眼底涌出怒氣來:「怎么,你覺得我在利用你?」

白檀退開一步:「我只是覺得你沒有這個必要,陛下原本就打算將皇位還給你的,他甚至為此還給我下了密旨。」

事到如今,此事再不能瞞他了。

司馬瑨卻像是聽到了笑話,「密旨?將皇位還給我?司馬玹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怎么會送回給我呢?」他貼到她耳邊低語:「他絕對不會讓我做儲君的,你可以拭目以待。」

「……」白檀咬了咬牙,話已不投機,不必再多說,轉頭便走。

無垢這會兒正在市集上閑逛,方才遇到的師兄弟們八成已經去東山了,她覺得也該回去了,便往城門口走去。

走到半路聽到喧鬧的說話聲,循著聲音看過去,路邊一個小攤在賣墨錠,粗粗一觀便是些次品,偏偏那賣家吹噓地不行,非說是上好的墨錠,居然還報了個天價。

要命的是還真有冤大頭要掏錢了。

無垢心大,可心實在啊,真心看不下去人家被坑,於是戳了一下那人的手肘,小聲道:「不值。」

那人轉頭看過來,愣了一下:「如何不值?」

無垢聽他說話帶著生澀的口音才多看了他一眼,竟然是個高鼻深目的鮮卑人,皮膚比中原人白多了,個頭也高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