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里應(2 / 2)

女恩師 天如玉 2493 字 2020-11-10

「陛下……」高平從城下走來,貼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司馬玹眉眼一動:「白檀竟然只身來了?」

「是,聽聞庾世道有意讓她嫁給自己的兒子。」

司馬玹扶著寶劍的手緊了一緊:「他這是在痴人說夢。」他霍然站起了身,走到城頭邊往下看了一眼,「下令備戰。」

高平大驚,援軍未至,僅憑宮城里這些禁軍,陛下竟然就要率先動手?

烏衣巷里的王家宅院深深,安靜出奇。

王敷的子女們都被迫跪在了廳前,妻妾掩著面被押在廳後。

庾世道領著白檀進門時就見王丞相跌坐在地上,發髻都散亂了,怒容滿面地瞪了過來,看到白檀時臉色一凜:「你……你居然跟叛軍混在一起!」

「王丞相可別這么說,我就是不願意與叛軍混在一起,所以才被帶了過來,因為叛軍更想跟王家混在一起。」白檀搖著扇子,瞥一眼坐在牆角的王煥之,他竟然臉頰微紅,雙目迷離,一副飲醉了酒的模樣。

二人視線對視了一下,王煥之忽然發酒瘋撲了過來,一手搭在她肩頭:「喲,哪里來的美人兒?」

白檀惱羞成怒,連忙伸手推他,廳中的人已是目瞪口呆,就連庾世道都愣了愣。

拉扯之間,白檀被推到了角落,王煥之還在絮絮叨叨地調戲她,聲音很大,剛好可以遮掩,她借機低語了兩句,一把將他推開,憤怒難當地用羽扇拍了拍身上。

王煥之愣了一下,拍拍額頭,坐回去不動了。

王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都這種關頭了,他還能做出這種事來!

庾世道已經抽了腰間的劍出來,只這一點聲響,跪著的王家子女中竟有人哭了出來。

「本侯不計前嫌前來招攬王丞相,若是不肯歸附,那就只能將你這些子女一個個殺了。」

王敷怒道:「你敢!」

庾世道嘖嘖兩聲,劍尖落在了王敷幺子的肩頭,那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是王敷嫡妻為他生的第三個兒子,向來最受他寵愛。

王敷當即亂了陣腳,幺子已經小聲啜泣起來,聳動著肩頭又強憋著,更惹得他心疼。

「唉……」忽來的一聲嘆息,廳中的人都怔了怔。

庾世道抬眼看去,才發現是剛才發過酒瘋的王煥之,看臉色像是已清醒了。

「義城侯這是何必呢,我這小弟年紀太小了,你殺了他頂多叫我父親心疼個一年兩年,過後他有了新兒子便又忘了。倒是我,是父親的長子,又在朝中為官,怎么著也算王家的一根梁柱吧,你殺了我,倒是會叫我父親可惜跳腳。」

「嗯,有道理。」庾世道當下便提了劍朝王煥之走去。

王敷胡須抖了抖:「住手!」

王煥之眼睛都閉起來了,聽到他喊又睜了只眼,他挺詫異的,難為他父親還肯為他喊這么一句。

庾世道劍沒伸出去,哈哈笑了兩聲:「也是,當著父親的面殺兒子的確不大好,還是拖出去再殺吧。」他朝左右看了一眼,立即有兩個叛軍上前拖起王煥之出了門。

白檀掃了一圈廳中,跟出門去,王煥之已經在與庾世道交談了。

「你當真願意依附本侯?」

「為何不願,反正王家本就不涉足皇權之爭,只要能保全王家即可。」

庾世道看向大門邊的白檀:「沒想到還真讓文才料准了。」

白檀搖著羽扇:「那么在下是否可以功成身退了?」

庾世道冷笑一聲:「沒那么簡單,既然你來了,婚事還是要定下來,多一個白家,也多一個保障。」

白檀失笑:「我與令郎素未謀面,若能喚他來見一面,我興許還能同意。」

庾世道皺眉,為防萬一他的家眷全都送去秦國安置了,怎么可能出現?「文才此舉未免說不通吧?」

「如何說不通?凌都王秉性暴戾,要我舍棄他而選擇令郎,等於是選了一條死路,那我至少也要選的值當吧,別的不說,令郎的相貌若是不及凌都王,那我可不會答應。」

庾世道抽出劍來道:「難不成你們以為本侯不敢殺了你?」

白檀挑眉:「反正凌都王大軍就在外面,我還活著倒有可能讓他投鼠忌器,我死了他必然毫無顧忌的攻城,義城侯不妨好好想一想。」

庾世道抬頭看了看天色,「文才大概是來行緩兵之計的,可惜本侯並不會上當。如你所言,留著你可以招攬士族,還能讓約束司馬瑨,實在再好不過,不過總得留點憑證才是。本侯這便命人取文房四寶來,你在白紙黑字上立個允婚的字據總不難吧?」

白檀真是恨不得一扇子抽死他,從未見過這般難纏的人。偏偏入城的先鋒到現在都還沒動靜,以庾世道多疑的性格,她很難拖延太久,看看旁邊的王煥之,他只蹙了一下眉,也無對策。

士兵還真的去王家的書房里取文房四寶了,遠處忽然傳來廝殺聲,庾世道神色一凜,循聲轉頭望去,已有士兵快馬來報。

陛下下令禁軍出擊了。

庾世道立即翻身上馬,箭一般朝宮城方向沖去。

白檀很意外,禁軍數量遠不及叛軍,司馬玹怎么會冒險主動出擊?

不過好在他出了手,也算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留下的叛軍撥了二十余人的一隊,押著她和王煥之往駐扎之地走。白檀又細細觀察了一番,烏衣巷和青溪這些貴族之地都損傷不大,但遠處平民聚居之地卻傳來若有若無的焦灼之味,只怕已成人間煉獄。

左袖忽然被扯了一下,白檀看過去,見王煥之朝高處使了個眼色,她抬頭望去,青天白日里燃了一簇細長的白煙,直沖上天。

白檀心中一喜,一把拽住他就跑。

叛軍連忙追趕,白檀扯著王煥之跑得還挺快,最後王煥之一個大男人竟然被她扯著在跑,無顏又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喘著氣往前埋頭狂奔。

後方的追兵不肯放過他們,前方卻是東籬門方向。白檀也快跑不動了,隱隱看到城門時便往邊上一拐鑽進了巷弄里。

當年追她跟司馬瑨的叛軍比現在多多了,不過她覺得自己大概這些年太注重師表了,跑起來可沒年少時快了。

王煥之在她身後撐著牆喘粗氣,剛要說話,叛軍呼喝聲已快到耳邊,連忙就要去拖白檀往巷尾退,卻聽見轟然一聲響,城門緩緩開啟的聲音和吊橋放下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扯著白檀的衣袖怔了怔:「難怪你要跑,原來援軍到了。」

白檀的發帶已經掉了,披散著頭發貼牆站著,緊盯著巷子口,那些叛軍追了過來,但立即又調頭往回跑,萬分驚慌失措。

城門口傳來嘶喊聲和大軍行進的聲音,白檀沖了出去,看到步兵先入,潮水一般涌進來,到了前方路口又迅速分散開去,沖向各路叛軍。

四周兵荒馬亂,白檀想要退回巷中去,忽聞馬嘶一聲,轉頭就見司馬瑨從城門外沖了進來。他勒馬於道旁,大步而至,一把將她扣在懷里:「還好你沒事。」

白檀仰頭笑了一下:「這不才幾個時辰,我能有什么事?」

司馬瑨解了披風系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臉:「這是我此生最難熬的幾個時辰了。」

巷子里還沒來得及走的王煥之暗暗思索了一下,決定還是從巷尾悄悄離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