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自立(1 / 2)

女恩師 天如玉 2323 字 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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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烏衣巷里的王家大宅里卻還燈火通明。

案頭煮著的茶水在咕嚕嚕的輕響,書房里坐了一圈的人,皆是朝中要員,都中世家大族的族長。

王敷負手在廳中走來走去:「你們說這煞神為何偏偏什么也不說,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謝籌坐在案邊,取了些許水澆滅了炭火,茶水滾沸的聲音頓時小了許多:「凌都王心思詭譎,難以捉摸,丞相的計劃真的可行么?」

王敷皺眉:「本相也難以確定,萬一他根本就不想做皇帝呢?」

沒錯,他們其實很擔心司馬瑨壓根就不想要這皇位,因為只要他想要皇位,就必須要得到世家的支持。這是歷任帝王登基的條件,否則在世人眼里終究會覺得異樣。

而若想要世家支持,就少不得要向世家妥協,屆時王敷便可以對司馬瑨提要求,盤剝他手中權力也就有可能了。

因為這場動盪,王謝乃至諸多世家受損,他們急切地需要恢復手中權力,所以他們在朝堂上將司馬瑨即位的不利之處都擺了出來,無非就是想叫司馬瑨低頭罷了。

可司馬瑨偏偏沒有表態,不說要做皇帝,也不說不做皇帝,就看著他們吵來吵去,這是個什么意思?

謝籌倒了盞茶舉高了遞給他:「也許是丞相太過強硬,弄得凌都王心生不滿才不開口呢?這下好了,他不開口說要做皇帝,我們也提不了要求了。」

王敷一把推開他的手:「謝太尉可真會推卸責任啊,全是本相的不是了?若非你這個掌管軍政大權的沒能好好拱衛都城,庾世道會殺進來嗎?他不殺進來,我們這些在座的世家如何會落到這般地步?」

謝籌「嘭」的一下擱下茶盞:「庾世道殺進來全是老夫的責任?老夫及時調度兵馬去江邊抵擋叛軍,甚至叫自己的女兒拉下臉去求白檀說好話請凌都王發兵,你當老夫沒盡力?當初司馬玹為分散老夫勢力,安插了凌都王的人手在都城周圍,你怎么一聲不吭?後來凌都王束手旁觀,你倒怪起老夫來了!何況庾世道能殺進來主要還是因為附近的襄城郡反了,襄城郡的人不是司馬玹的人便是你的人,你們的人被庾世道策反了,還好意思怪我?」

「你……」王敷急得臉都紅了。

「好了好了,」郗家族長笑呵呵地打圓場:「王謝乃士族之首,吾等皆看著二位大人行事呢,如今塵埃落定,何必再提往事。」

王敷翻白眼:「你們郗家的郗清可是與凌都王走得近,誰知道郗家到底向著哪邊。」

郗家族長被嗆了一句,不大高興了:「郗清雖為我郗氏子弟,可只是個大夫,能做什么?倒是丞相,令郎在朝堂上一直偏幫凌都王,這可是有目共睹的。」

王敷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忿忿拂袖不語。

謝籌忽然想到什么,陡然站起身來,驚駭道:「會不會我們世家之中真有凌都王的人啊?」

「……」在座的人都變了臉色。

白檀出發當天天氣分外的好,她從東山走,所以都中並沒有人知道,就連白仰堂和白棟也不知情。

司馬瑨早已挑選好了一隊人馬,這隊人馬可不只是士兵,還有廚子、穩婆,甚至連奶娘都有,無一不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皆由段鑒帶領護送。出於慎重,調度權則交給了白檀自己。

天色尚早,出行事宜早已准備妥當。司馬瑨牽著白檀一路送行至山腳,浩浩盪盪的一隊人馬立在道旁,安靜非常,唯有馬嘶陣陣。

段鑒打馬過來見禮,見到白檀身後的無垢立即熱烈地丟了個眼神過去。奈何無垢反應慢了許多,壓根沒在意,叫他好不懊惱。

婢女巧靈和紡雲也在,見了禮便要扶白檀登車,卻被司馬瑨以眼神阻止,親自扶著她送上了車去。

「到了之後記得給我來信。」方才在房里就已經交代過好幾遍了,這會兒司馬瑨又說了一遍。

「那是自然,放心吧。」白檀忽然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你在都中可得安分點。」說完揭簾鑽進了車內。

司馬瑨有些好笑,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表露,手攏在唇邊干咳一聲,負手退開兩步,朝段鑒點了點頭。

車隊緩緩駛離,他一直站在道邊看著,馬車駛出去很遠,窗格里又探出白檀的臉來,似乎沒想到他還在,像是被逮了個現行一樣,立即縮了回去。

司馬瑨失笑。

縮回去的白檀正看著坐在身旁的人。

原本只有無垢與她同車,但她進來後才發現里面還坐著個郗清。

無垢從袖中取了紙包展開遞過來,軟軟的一包棗糕,都是司馬瑨早就吩咐准備好的。說實話無垢也沒想到那么冷的一個人連這種小事都會記在心上。

白檀捻了一塊棗糕在手里,盯著郗清:「你怎么來了?」

郗清想來無垢手里順塊棗糕,被白檀「啪」的一下拍開爪子,訕訕摸著手背道:「來守著你啊。」

「守著我?」

郗清終是趁她不注意摸了塊棗糕到手,嘿嘿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一直沒有變過,若非因為殿下,恐怕至今連都城大門都還沒進一步呢,去吳郡是遲早的事。」

白檀翻白眼:「可我記得你很害怕吳郡啊。」

郗清的神情認真起來:「當初你是被我拉進這些事里來的,我自然要負責到底,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會陪著你的。」

白檀被他的神情弄得怔了怔,回神後干脆把無垢手里的紙包一把塞進了他手里:「我感動的很,你都拿去吃吧。」

郗清笑了笑,低頭啃了一口棗糕:「你選在此時離開,是怕殿下做選擇時分心么?」

馬車行駛地很平穩,白檀趁機叫無垢倒了杯水給自己,抿了一口道:「我已顯懷,遲早會遮掩不住,少不得會被世家拿來做文章,去吳郡待產也落個清靜。何況再留在東山,我那些學生恐怕要被家里人指使來套問千齡的意向。如今塵埃落定,千齡掌控著局面,我離開的也放心。」

郗清點了點頭。

「唯有丹丘我不放心,唉……」白檀深深嘆息。

小丹丘出生幾個月了,被捧在手心里養著,可還是很瘦弱,至今雙眼未睜,實在叫人掛心。

郗清道:「我走之前特地去探視過了,囑咐得很細致,料想沒太大問題。梅娘也一切都好,你就放心養胎吧。」

無垢聽到這里一臉懵圈的表情,她還以為師尊就是單純地想去吳郡游山玩水呢,合著還有這么多原因啊。

想著想著,透過車簾的縫隙看到打馬在前的段鑒時不時地朝她張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

白檀走後,司馬瑨便搬回了凌都王府。

他還是習慣以前有朗朗書聲的東山,有那執著羽扇談笑風生的人在時的東山,如今這些都沒了,他自然也不想待了。

白檀是半個月後到的吳郡,很快就送來了信,信中說了自己的近況。

看她字跡平穩有力的模樣也知道一切都好得很。

司馬瑨立即回了信過去,洋洋灑灑寫了四五張紙,叮嚀囑咐怎么也說不完,最後忽然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實在有些話嘮了,才趕緊收尾。

信送出去的時候忽然覺得還好有個信封封著,不然若是叫世人知道了他這么一面,恐怕會大為驚駭吧。

好在這樣的一面只有白檀知道,天下人面前他還是那個生人勿近的煞神凌都王。

天氣越來越炎熱,建康城已經漸漸恢復如常,全因司馬瑨做主叫度支曹撥了款項修繕城門,安撫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