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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宴文姝清晨起床, 習慣性地先下樓, 走到了餐廳坐下。
沒一會兒, 宴文柏也下了樓。
「你今天不用去學校嗎?」
「還沒開課。」
「哦。」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氣氛尷尬極了。
宴文姝實在忍不住了, 轉頭問:「大哥呢?」
女佣說:「先生昨天就沒有回來。」
宴文姝重重嘆了口氣。
這下好了, 不僅大嫂沒了。
大哥也沒了。
「凄凄慘慘戚戚……宴文嘉也不回來了。」
「那就去米國。」宴文柏說。
「什么?」宴文姝一滯, 以為自己聽錯了。
宴文柏起身上樓,沒有要再重復的意思。
宴文姝急急忙忙地放下了面包片,只覺得嘴里的食物都失去了味道:「你去哪兒?」
「拿護照。」宴文柏的聲音簡潔有力。
宴文姝那哪能落下呢?
連忙噔噔噔也跑了上去, 還追在宴文柏身後問:「那到了米國之後怎么說啊?大嫂會不會生氣啊?感覺我們這樣跟不務正業似的。」
宴文柏頭也不回:「就說是去給宴文宏加油的。」
宴文姝頓了頓。
宴文姝:「……宴文柏你終於聰明了一回啊!你真是個天才!」
宴文柏翻了個冷冷的白眼,但下撇的嘴角,還是忍不住往上揚了一點點。明明是宴文姝太笨了。
宴文柏很快找齊了自己的證件, 還把行李都打包了。
宴文姝同樣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 匆匆給自己的塑料姐妹們打了個電話:「你們先找宋圓陪你們玩兒吧,我得去一趟國外了啊。」
弄得那頭的人丈二摸不著頭腦。
「搞什么?我們來華國, 她又飛國外?」
「不知道。」
「好像那天看了ins就蠻不對勁的。」
宋圓倒是揚起了笑臉:「應該是去找她大嫂了, 我陪你們吧, 你們想去哪里?京市有個很有名的小眾畫廊, 要不要去看一看啊?」
……
宴文柏自己動手訂機票,宴文姝湊了上去:「給我也訂一張。」
宴文柏動了動唇, 最後還是打開了增添新乘客信息:「自己填。」
「我念, 你填。」
宴文柏:「……」「念。」
等信息填上了, 再購買。
……購買不成功?
宴文姝一下急了:「怎么會這樣呢?」
兩個人搗鼓了半天,還把電話打到了陳於瑾那里。
陳於瑾這才想起了很早很早以前:「……哦, 當時太太說,要鎖定小姐的購買資格,免得您一言不合就溜國外了。」
宴文姝傻了眼。
最後還是宴文柏一個人提拎著行李上了飛機,宴文姝眼睜睜地看著。這時候無比後悔,自己當初會蠢到蔣夢一煽動就信,還挺自以為是的地步。
讀書使人明理,使人開智。
她以後真的一定好好讀書tvt。
宴文姝又怎么想,都覺得不甘心,於是打了電話給宴文柏:「我們要一直保持通話啊……」
她人不在,但心要在。
宴文柏:「哦。」
然後掛斷了電話。
氣得宴文姝又撥了過去。
就這么一來一回地折騰著,宴文柏按照陳於瑾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哈迪斯的住宅。
「你到了嗎?」宴文姝在那頭問。
「到了。」
「大嫂看見我們,一定會很開心吧!我之前看見外網有人罵大嫂,我們就是去給大嫂撐場子的!」
「是看見我,沒有你。」宴文柏糾正道。
「那有什么區別?我的聲音就在你的電話里啊!」
宴文柏默不作聲地走進了大門,報出了自己的身份。
沒一會兒哈迪斯親自出來接了他。
哈迪斯都還有點摸不著頭腦呢。
如果他曾經看過宴家的資料,對宴家每個人的模樣記憶深刻,他也不敢相信,宴朝的弟弟會追到這里來。
宴家有這么兄弟情深一刻也離不得嗎?
等進了門,哈迪斯就讓人端了咖啡和點心給他。
宴文柏卻根本不感興趣,他徑直仰頭望向了樓梯的方向,問:「我大嫂呢?」
嗯?
哈迪斯愣了下。
他問顧雪儀?
「在四樓。」哈迪斯和他說了在哪個方位,就要陪他上樓。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宴文柏上樓。
走到二樓的時候,他突然轉頭問哈迪斯:「那是什么聲音?」
好像隱約能聽見一道哭喊尖叫的女聲。
哈迪斯笑了笑說:「從你們華國來的客人,她要被遣返了,不太高興呢。」
宴文柏這才沒有再細問。
他很快來到了哈迪斯說的那扇門外。
「見到大嫂了嗎?」宴文姝急切地問。
宴文柏沒應聲,抬手叩門。
「你記得和大嫂說,我很想來的,但是買不了票。」
隔了差不多幾秒鍾,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宴文柏卻結結實實地愣住了。
「宴文柏?」
「弟弟?」
「宴文柏你怎么不說話了?」
宴文柏動了動唇,恍惚間以為自己其實還沒睡醒,他壓根就沒到米國。
他怎么會在顧雪儀的門內,看見宴朝?
宴朝見到宴文柏也有一瞬的訝異。
「你怎么來了?」宴朝問。
宴文柏這才低聲對著手機那頭說:「……我們的到來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宴文姝:?
宴文姝:「你在說什么呢?」
然後,宴文姝就聽見,電話的那一頭,宴文柏悶聲喊:「大哥。」
宴文姝也恍惚了一瞬。
大哥在國外?
大哥和大嫂在一起!
宴朝問:「和誰打電話?」
「宴文姝。」
宴朝低頭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才是早上九點四十三分。
「再等一會兒。」宴朝淡淡道。
宴文柏也不敢多問,老老實實地就真在門外等了起來。但心底卻是掀起了狂風巨浪。
宴文姝這頭趕緊去翻了翻新聞,才知道宴朝早就過去了。
大哥瞞著他們,說跑就跑了?
一想到只剩下自己和宴文嘉留在了國內,差點落下眼淚。
哈迪斯為顧雪儀准備的房間,相當寬敞,里面的家具齊全,除了一張可以躺下四五個人的大床外,還有占地很廣的沙發。
宴朝在沙發上睡了一晚。
等宴朝關上門,轉過身,顧雪儀已經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緩緩坐起身了。
她按了下手邊的按鈕,床與沙發之間間隔的簾子就向兩邊分開了。
她睡眼惺忪的模樣,就這樣撞入了宴朝的眼中。
頭一回看見她這樣徹底放松的樣子,連面上都帶出了一絲柔軟的味道。
宴朝眸光動了動。
顧雪儀用力眨了下眼,直到眼底都浮現了一絲水光,然後睡意就從她的臉上消失了。
她翻身下床,問:「宴文宏嗎?」
「不是,是宴文柏。」
「宴文柏?」顧雪儀疑惑了一瞬,起身攏好睡袍,又將亂糟糟的長發束到背後,然後踩在地毯上,去找梳子。
宴朝伸手接了杯水,放在桌上,然後順勢走到了她的背後。
「梳子在這里。」
顧雪儀應了聲:「嗯。」然後本能地側身轉頭去拿。
宴朝卻一手攥住了她的長發,將睡亂的地方輕輕梳開了。
顧雪儀伸手撈了個空,也就收住動作了。
顧雪儀心底又冒出了點怪異的感覺。
宴朝像是個大丫鬟似的。
「……好了。」宴朝說。
顧雪儀點了下頭,順手扯過一條發帶,將頭發束起,然後進入了浴室洗漱。
等她洗漱出來,宴朝也已經一絲不苟地穿好西裝了。
「宴文柏在外面等嗎?」顧雪儀說著,就往門的方向走。
「嗯,你先喝水。」宴朝說。
顧雪儀的步子頓了頓,一時間又有點新奇了。
還從來沒人管過她喝不喝水。
不過對於別人的好意,她從來都是接受得很好的。
顧雪儀返身走了回去,宴朝指了指桌上的水杯,顧雪儀順勢端起來,托在掌中,抿一口。
不燙也不涼,溫度剛剛好。
水沾濕了唇瓣。
顧雪儀抬眸問:「宴總喝過水了嗎?」
宴朝不自覺地盯住了她一張一合的唇。
好像有某個地方跟著變得焦灼了起來。
宴朝面色不改地應聲:「嗯,喝過了。」
顧雪儀放下水杯:「那走吧。」
宴朝這才跟在了她的身後。
門一開。
顧雪儀就看見了杵在門口的宴文柏,他傻傻呆呆的,仿佛化成了一根石柱。
「站這兒干什么?吃過飯了嗎?」顧雪儀問。
她的聲音一下喚醒了宴文柏,宴文柏的表情這才沒那么僵硬了。
「還沒。」本能地說完,宴文柏才想起來自己在飛機上吃過了飛機餐。
顧雪儀總是會這樣關心他們,他的回答都快成刻入骨子里一般的熟悉了。
一行人下了樓,哈迪斯已經在餐廳等了。
沒一會兒,宴文宏也下樓了。
宴文宏和宴文柏對視一眼,就飛快地挪開了目光。
但話還是要說的。
「宴文宏拿獎了嗎?」
「拿了。」顧雪儀抿唇笑了下:「不過還有一個競賽,現在還沒出結果。」
「哦。」宴文柏也是頭一回說這樣惡心人的話,他從喉嚨里干巴巴地擠出來說:「我是來給宴文宏加油的。」
宴文宏差點綳不住臉上乖巧的表情。
宴文柏瘋了?
還是他瘋了?
宴文宏猛地扭頭看向了宴文柏。
當著顧雪儀的面,連宴朝都坐在一旁,宴文柏回了一個堅定的眼神。
宴文宏反倒往後退了退,目光閃了閃,躲開了宴文柏。
在十八歲以前,他拼了命也想得到別人對他的好。但當別人真正對他好的時候,宴文宏又反而有點無所適從了。
就像是吃慣了糖紙里裹住的苦芯,再拿到又一顆糖的時候,會有本能的躲避。
宴文宏垂下頭,盯住了面前的食物,不再說話了。
宴文柏這會兒倒是健談了一點,他又問:「什么時候頒獎?」
「還要等幾天吧,大概三月十號的樣子。」顧雪儀說著笑了下:「謝謝你來宴文宏加油。」
宴文柏猶豫一下,還是補上了宴文姝交代的話:「宴文姝本來也要來的,但是她買不了票。」
「啊。」顧雪儀這才想起來自己下的禁令,不由又笑了笑:「陳秘書倒是執行得很嚴格。」
宴朝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又提到陳於瑾。
「你今天有什么行程安排?」顧雪儀轉頭問宴朝。
宴朝哪有什么安排?
但他依舊面不改色地扯謊道:「十點半和福勒家族的掌權人會面。」
「那就去吧。」顧雪儀轉頭問宴文宏和宴文柏:「要出門走走嗎?」
兩個小的連忙點頭:「要。」
宴朝:……
看著宴家人神色自如地交談,哈迪斯恍惚有種,仿佛自己才是多余的感覺。
尤其這會兒看見顧雪儀臉上頻繁露出的笑容,哈迪斯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但想想澆頭的感覺是真的。
大概顧雪儀對內對外,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套標准吧……哈迪斯盯著盯著,竟然覺得有點扎眼。
宴家竟然家庭和諧?
簡直不可思議!
又或者大概只是表面上裝出來的吧……
哈迪斯這樣想想,才覺得心底舒服了點。
等用過了早餐,宴朝只能起身去和那什么玩意兒的mr福勒會面。
顧雪儀帶著兩個小的出門,哈迪斯立馬送上去做司機。
顧雪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看得哈迪斯汗毛都直立了,顧雪儀才說:「好啊。」
顧雪儀帶他們去了當地的歷史博物館。
宴文柏和宴文宏都沒到過這樣的地方。
宴文柏過去的生活里塞滿了富二代們的奢靡生活一百零八式,而宴文宏過去的生活里則是永遠做不完的題和看不完的書,胡雨欣從不會帶著他出門。
這是他們繼游樂園、電影院的家庭集體活動後,難得的又一次活動。
所以哪怕他們對這個並不感興趣,也依舊會認認真真地,陪著顧雪儀走進博物館大門。
哈迪斯其實也有點想不通。
這里有什么好玩兒的嗎?
連他這個本國人都很少來這樣的地方。
有這樣的時間,不如再去糊弄糊弄艾德諾,再去做一筆生意,哪怕只是泡個妞也比這有意思。
「有翻譯嗎?」顧雪儀問。
哈迪斯馬上請了個翻譯過來,全程跟隨。
「這是二戰時期遺留下來的……」
「這是米國第一代總統夫人穿的服飾……」
「這是兩百多年前的建築……」
「你會從這里了解到愛迪生……」
顧雪儀聽得認真,連帶兩個小的也就慢慢認真了。是很有意思,短短幾百年的歷史,卻有著無數豐富精彩的故事,它們都被集中在了這樣一間博物館。
不知不覺,一天的時間就這樣用光了。
顧雪儀這才帶著他們返回。
因為前一天ins上發生的事,這天媒體也依舊對哈迪斯和顧雪儀關注極了。
只不過這次那些八卦報刊都變了風向。
只有一些ins私人賬號,還堅定地保持著對顧雪儀的憎惡謾罵。
【他們去了博物館?哈?難道不該是去參加一些名流盛宴嗎?】
【看上去他們很喜歡我國的博物館】
【她親近米國,我就不會再罵她了】
米國歷史並不長,而相比之下,華國的歷史就悠長得可怕了。
看見有華國人喜歡他們的歷史文明,他們當然高興,覺得華國歷史也就不過如此了。
另一頭,米婭急匆匆地撞開了門,將手機遞給了老師看。
「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