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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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龍珍的槍法的確不錯, 她連開十二槍, 發發都集中在了八九十環。

「她用的是m92系列的第三代手槍, 比較老的槍型了, 安全鈕配置在兩側, 彈容有十三發。」宴朝緊跟著又在顧雪儀耳旁低聲說。

顧雪儀微微避讓開了一些, 指著桌上的問:「這些呢?」

老馬洛里摸著圓肚皮走了過來, 說:「m19,格洛克17,aug步槍……你能想到的小有名氣的槍械, 這里都有。」老馬洛里笑著指了指身後的黑桃男人:「都來自咱們的mrspade。」

黑桃男人笑著說:「一點愛好。」

龍珍打完一回頭,沒想到這邊聊了起來。她有些站不住了,掉頭就准備往回走。

顧雪儀抬眸看向她, 問:「龍小姐還有什么絕招要展示的嗎?」

龍珍這才頓住了腳步, 說:「上移動靶。」

馬上就有工作人員調試一番,改變了靶子的運動方向。

龍珍又是連放了幾槍。

最差也是六環。

一時間, 連場外的其他人都被吸引了, 紛紛轉頭看了過來, 甚至發出了「wow」的驚呼。

「福勒小姐的槍法實在厲害!」

「所以老福勒才會說, 他的一個女兒,抵得過幾個兒子了。」

「去年柬埔寨的那樁生意, 就是福勒小姐親手去處置的吧?」

周圍人的驚嘆聲, 顧雪儀差不多能聽懂一點。

她中肯地評價道:「她的槍法的確還不錯。」

觀人行事, 可以揣摩人的性格。這位龍珍小姐,脾氣火辣, 心胸狹窄,但卻心性堅毅,不輕易認輸。能獲得周圍的贊譽,顯然她也是個狠得下心去吃苦的女人。

大概是地位和身份造就了她的不懂掩飾,她的敵意如同火山噴薄,時時刻刻都往顧雪儀的頭上落。

但她槍玩得再厲害又如何?

顧雪儀很不喜歡她給自己取名為「龍珍」。

「顧女士看了這么久,要自己來試試嗎?」龍珍突然走到了她的身邊,將手中的手槍遞交給了她。

顧雪儀挑了下眉:「還沒學會。」

「怕什么?先試一試。」龍珍將槍又往前遞了遞。

「活靶是什么?」顧雪儀問。

龍珍咬了咬牙,氣這個華國女人實在奸猾,根本不跟著別人的節奏走。龍珍有心展示,她將手中的槍一扔,又換了一把裝滿子彈的槍,抬頭沖著天空就是接連的兩槍。

一只海鷗撲騰兩下,「噗通」一聲砸落在了船舷上。

龍珍回頭吩咐:「去撿。」

隨後她才又看向顧雪儀,笑了笑:「這就是活靶。……過去咱們還會打別的東西。比如說鹿、羊。尤其是有一種羚羊,跑得很快的。」

黑桃男人點了下頭說:「船上就有,只不過那些東西不太適應……有些萎靡不振。」

龍珍盯著顧雪儀,笑笑說:「那也帶上來給顧女士開開眼。」

黑桃男人點了頭,對旁邊的人示了下意。

沒一會兒,就有人吊了幾個大籠子上來,籠子上蒙著一層黑布。籠子搖搖晃晃,里面有什么活物在不停撞擊。

等籠子放穩當以後,就有人揭開了上面的布。

第一個籠子里是長頸鹿。

顧雪儀立刻就皺起了眉。

龍珍問:「顧女士害怕了?顧女士不用怕。其實基本上幾槍就斃命了。場面不會很血腥的。」

顧雪儀冷聲說:「它好像是瀕危動物。」

「……」龍珍頓了下,心底不由有點好笑。宴朝的太太就是這樣天真又聖母嗎?瀕不瀕危,和他們有什么關系呢?這簡直像是站在一群富豪中間,說那些賣命的工人真可憐一樣。

龍珍反問道:「顧女士從來不穿皮草嗎?」

在古時候,顧雪儀當然穿過。

可在她來到這個時代以後,從書中了解到許多野生動物瀕危,使用皮草是在加速它們滅亡後,顧雪儀就不再碰那東西了。

宴家就算有皮草,也是人造的。

顧雪儀冷淡道:「不穿。」

「……」龍珍好笑地說:「沒想到顧女士還是保護動物協會的忠實成員啊。」

宴朝淡淡道:「是啊,我們一家都是。」

龍珍:「……」

顧雪儀看向龍珍:「龍小姐倒也不必來學華國文化了,龍小姐就連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議題都還沒學好。」

她這是在羞辱她學識淺薄嗎?

龍珍笑道:「只有顧女士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這時候第二個籠子也露了出來。

里面裝著一只……藏羚羊。

它的個頭高大,在鐵籠子里只能被迫蜷起四肢。

顧雪儀心頭騰地就燃起了一把火。

連宴朝都皺了下眉。

她沒記錯的話,這東西是華國的重要珍稀物種之一……這群人的手伸得太長。他們自個兒想尋求滅亡,卻還把手伸到了華國地界。

這對於顧雪儀來說,就等同於有人到她家中耀武揚威,走的時候,還要順走一個小孩兒拿去賣一樣。

艾德諾笑笑說:「這東西好像也是珍稀物種?我想看看……它的皮和角有什么不同。」

他說著就想要去拿槍。

龍珍回頭斜睨他一眼:「你動什么?顧女士都還沒動。」

艾德諾面色變了變,說:「是,顧女士先請。」

這次說的是華國話。

宴朝知道顧雪儀這會兒肯定氣得不輕。

她有著比常人更高的道德線。

尤其這是華國的東西。

如她教授給宴文嘉他們的一樣,她心懷家國,對華國那片土地,有著強烈的歸屬感……

宴朝抬眸冷淡道:「槍給我。」

在國外時,人的道德感總會被削減許多。

宴朝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將負責走私的人一槍崩頭。

而這時候顧雪儀更快地抓起了一把槍。

那是放在一旁沒有動過的新槍。

她轉頭問宴朝:「這是什么槍?」

龍珍見狀,心下更覺得好笑。

發表完聖母言論就沒動靜了?她那番話無非也就是說明一下自己的與眾不同。

可在這樣一個圈子里,這樣的與眾不同就等於找死。

彼此都是手上沾血的資本家,誰比誰干凈?

宴朝按了按胸中的戾氣,低聲與顧雪儀說:「柯爾特m2000。」

「你教教我,怎么開槍。」

龍珍看得大為不爽。

她話放完,就扭頭去讓宴朝教她了?

其他人也暗暗道,原來是真不會開槍啊。

宴朝先仔細講解了哪里是扳機,彈匣,安全鈕等等……

顧雪儀又問了他子彈射擊的原理。

十足小白。

其他人倒也不急,靜靜等著顧雪儀學槍,看她之後准備干什么。

差不多過去了十多分鍾。

顧雪儀說:「我會了。」

宴朝盯著她的眼眸看了會兒,然後應了聲好。

她骨子里是驕傲的。

她要親手去做的事,就不會喜歡別人來代她做。

宴朝這才放開了手,低聲囑咐了一句:「這把槍的後坐力雖然不強,但對於第一次用的人來說,還是難以適應的。」

他說著,解下了領帶,仔細地纏在了顧雪儀的手上:「墊一下,別磨破了。」

龍珍看著這一幕幕的,都快忍不下去了。

艾德諾都忍不住說了句:「宴總和太太真恩愛。」

宴朝卻看也沒看他一眼,他細致地打了個結,防止脫落,然後才說:「好了。」

「顧女士要試試了嗎?」龍珍迫不及待地問:「顧女士要是第一次不敢打活靶,試試不動靶也可以。」

顧雪儀垂下眼眸,不動聲色地上膛。

龍珍轉頭讓人擺放不動靶。

顧雪儀一抬手。

打了個空。

龍珍忍不住笑了:「……顧女士也不用感覺到沮喪,第一次很正常的。」

顧雪儀沒說話,她又開了一槍。

這次挨上了最外環。

籠子里的動物聽見聲音,敏銳地瑟瑟發抖了起來。

老福勒笑著說:「厲害的女人,出我女兒一個就行了。她都已經剽悍得沒什么人敢娶了。像宴太太這樣的,還是溫柔些好。什么也不會沒關系,有宴總你在啊。」

宴朝也沒說話。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顧雪儀這樣了。

她是在不停地調試手感。

在宋家的牌桌上,輕視顧雪儀的人,最後可以倒了一億多出來給她做籌碼。

他的四肢百骸里,這會兒反倒涌動起了沸騰的血液。

腎上腺素一點點爬高。

這一次,太太又要從他們那里拿走什么呢?

……

三槍……四槍……

轉眼到了第九槍。

顧雪儀還是沒挨上靶心。

但龍珍已經覺得不對勁了,至於究竟是哪里不對勁,她也說不清。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顧雪儀,隱隱有種顧雪儀好像每一槍都在進步的感覺……

黑桃男人輕挑下了眉,看出了一點端倪。

她似乎是個天生的獵人……

就在這一剎那。

場外有人陡然尖叫了一聲。

「砰!」

「砰砰!」

沒有消音的槍聲分別擦著老福勒和黑桃男人的頭發,飛了過去,連保鏢都沒有反應過來。

一瞬間,龍珍手腳冰涼,站在那里,動也動不得。

老福勒遲鈍地反應了三秒鍾,然後才厲喝了一聲:「你想要殺了我嗎?」

用的是英語。

黑桃男人也變了下臉,但他很快就穩住了。

既然顧雪儀像是龍珍說的那樣厲害,她就是個聰明女人,聰明女人是不會在這里真的動手的。

黑桃男人好整以暇地站住了。

顧雪儀說:「聽不懂,說華國話。」

老福勒差點氣吐血。

這對夫妻簡直一模一樣!

老福勒顫巍巍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他那里本來就比較禿了,子彈一擦過去,摸著跟著了火似的,噝噝地疼。

還不知道掉了幾根頭發呢。

「你為什么要用槍對著我?」老福勒怒聲說。

這次倒是聽話地用了華國話。

顧雪儀轉了轉手中的槍,對准了龍珍:「那我對著她?」

龍珍這才從猝不及防的驚駭中回過了神,她倒並不怕,反倒還冷笑了一聲:「顧女士這是干什么?」

她巴不得顧雪儀動手。

顧雪儀能打死她嗎?

顧雪儀只會在下一刻,被保鏢按在地上。

宴朝抬眸掃了一圈兒周圍的保鏢。

那些保鏢本來都准備掏槍了,這會兒又訕訕地收了回去。

顧雪儀淡淡道:「我只是想告訴龍小姐,我這人要玩就玩最高級的。獵動物有什么意思?獵人才更好玩,不是嗎?我剛才正是在給龍小姐演示,怎么將人當做活靶呢。」

龍珍變了臉。

所以這個女人把她爸爸當活靶?

龍珍看向了黑桃男人。

卻見黑桃男人拍了拍手說:「難怪封俞會對你另眼相看,顧女士說的正合我的心思。獵它們,沒意思。」

他說著,也拿起了一把槍,對著在場的賓客和保鏢,掃上了一圈兒。

黑桃男人堅持說著他那一口別扭又難聽的華國話,說:「看,他們驚慌失措、惴惴不安……哦,這兩個成語是這么用的吧?你將他們的反應收入眼底。實在有意思極了。動物與人的情感不共通。你殺死動物,你怎么看得見它們的痛苦與掙扎呢?人就有意思多了……」

剛才顧雪儀那一槍擦著他而過。

他巍然不動。

黑桃男人頓時覺得,瞧瞧,這滿場,就只有他一個人厲害到這種地步。

越想,黑桃男人越覺得他和顧雪儀的想法契合。

顧雪儀卻看也不看他,指了指籠子里的動物:「這東西,歸我了。」

龍珍氣笑了:「憑什么?」

老馬洛里咳了咳,主動出來打圓場。

他不想這么快就得罪宴朝。

「我們打個賭。」顧雪儀更先一步開了口。

「什么?」龍珍疑惑地看著她。

「我聽說國外有這樣一種玩法。轉輪手槍里,放入七枚子彈,一人一枚,看誰先被打死……」

這種把戲龍珍可不陌生。

上個月她去國外處理生意的時候,才這么玩兒死了一個背叛福勒家族的毒騾。

連做頭運毒的騾子都做不好,不打死還留著干什么?

但聽顧雪儀乍然提起來,龍珍失聲道:「你不會是想和我玩兒吧?」

她瘋了?

哪有他們這個身份,來玩這個東西的。

龍珍玩別人的時候玩得痛快,當然也就知道這東西有多折磨人。

老馬洛里連忙說:「好了,不就一頭羊嗎?給宴太太就是了。宴太太是宴的妻子,有什么是不能要的呢?」

龍珍咬了咬牙:「給你。」

顧雪儀也不客氣,淡淡道:「既是我的東西,那可就得照顧好了。它要是死了,我就總得找個人出出氣。」

老馬洛里點頭:「當然。」

他一揮手:「帶下去。」

顧雪儀心頭的怒火這才平息了一些。

但再抬眸,眼底仍舊是一片冰寒之色。

龍珍冷聲說:「現在該來算算,你剛才拿槍對准我爸爸的賬了吧?」

黑桃是指望不上了。

顧雪儀看向了老福勒:「福勒先生也要對我開一槍嗎?」

老福勒對上了顧雪儀身後宴朝的面容。

老福勒:……

老福勒的槍法也還可以。

但是他畢竟老了,不比年輕人說開槍就開槍。讓他當著宴朝的面,扣下扳機?他還真不敢。

就沖今天宴朝去給他太太洗手作羹湯這事兒,老福勒就不敢扣扳機。

老福勒這才體會到了,什么叫做膽小的碰上了膽大的。

龍珍氣急,抓起槍說:「我來。」

宴朝這才不急不緩地開了口:「剛才太太只是作了個示范,讓子彈擦了過去。福勒小姐就得小心了,如果不小心擦破了我太太的皮。」

宴朝終於撕下了那層紳士皮,他淡淡道:「我會將傷害太太的人,片成四千塊,丟進海里喂鯊魚。」

老福勒臉色變了又變。

感情他就不是人唄?他就得挨著唄?

黑桃男人笑著說:「老福勒你也不用生氣。咱們這艘船上,從來都是講究一個叢林法則的。誰更強,誰就能主宰別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