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被書院遺忘的少年(1 / 2)

將夜 貓膩 2140 字 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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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二師兄走過石坪,順著山間另一道石徑穿霧上行,陳皮皮用了很長時間才把大師兄給自己的震驚消化干凈,然後腦子里忍不住不停思考最開始那個問題。

「二師兄用十五天時間連破三境,我用十七天,寧缺那家伙只用了十四五天,難道他真的和我們差不多?還是說他從出生那天起就開始苦苦冥想,所念力存於大腦之中,如今逆天改命通竅,那些念力噴涌而出助他連破三境,這時間h,h,要從他生下來那天算起?可如果這么算,師兄憋了十六七年才憋進了不惑,他今年十六七歲也算是憋了十六七年,怎么感覺好像也很了不起??

想著舊書樓間寧缺大言不慚的那句「誰也不知道日後誰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些」想著書院大師兄二師兄還有自己和那個家伙之間的隱隱比較呼應,陳皮皮胖胖的身軀微微一顫,大驚失色想道如果日後讓那個白痴超過自己,怎么了得?

「氣海雪山十七竅通了十竅,就算他十六年積累下來的念力再純再厚實,也只能吹出一首暗啞枯澀難聽的破歌兒。

那家伙能控制的天地之息太過微弱,只要他無進入知命境界,那哪怕是走到洞玄上品巔峰,也只能讓漫天紙花飄舞變變戲或是去官庫里去偷些銀錠,哪里有可能追上本天才?」

「哎喲喂,可憐的寧缺,縱使踏上修行之路,憑你那小身板憑你控制的那道涓涓溪流般天地之息,終究還是個挨揍的貨。」

想通了此節,陳皮皮心意大為舒緩,笑著想道明後日還是要提醒下那廝,不然他真以為自己是修道天才就去搞三搞四被真正強者滅掉,那可不美。

師兄弟二人走到居所之前,二師兄離開之前,忽然問了一句:「真只用了十四天?」

陳皮皮低頭扳著手指頭認真算了起來,想著那天夜里看見垂死的寧缺,不知道應該從那時候還是更早些算通竅,還是說要在自己喂他吃了通天丸才算通竅,關鍵是看他雪山何時重塑,抬起頭來恭敬說道:「有可能十四天,也有可能十五天,如果他是清晨覺醒,那就應該算十五天半了,差不多便是這個日子。」

二師兄嚴肅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師弟,男兒生於世間豈可渾噩度日,須知嚴謹二字乃是處世不移必備修養,四便是四五便是五,哪里能用差不多來推搪,你這兩日去弄明白,那個家伙破三境究竟用了多少天,這也算為兄對你的考驗。」

說完這番話,他將雙手拇指塞進金絲腰帶里,扶著腰一步三搖,緩慢而庄重向自己居所行去,夜色里隱隱聽著句極輕微的話語。

「我就說,…,不可能是十四天嘛。」

別看能把太上感應篇倒背如流,在渭城時無時無刻不在冥想,就算旅途中呂清臣老人給他講過很多東西,就算和陳皮皮在舊書樓里交流了很多次,寧缺對於修行世界的了解依然少的可憐,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忽然間就能修行,更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個什么境界,還處於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的渾噩狀態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修行的速度曾經困擾過陳皮皮甚至是書院的二師兄,以為能夠感知天地之息然後感知外物,是踏上修行路後很自然的發展過程,自己就像世間那些深山道門佛寺里的修行者一樣,並沒有什么特殊之處。

書院里的生活,書舍同窗們的態度也給了他強烈的心理暗示,隨著時日漸移,那次期考病退造成的余波漸漸散去,卻又真正開始顯現效應,巷角窗畔沒有多少人會聚在一處遙遙對他指指點點,而是根本沒有人願意再關注他。

他現在基本上不參加射御數樂四科學習,前三者是因為沒有必要學,樂科則是因為學了也沒用,於是沒有期考的日子,自然也沒有什么機會讓他替前番蒙受的誣蔑雪恥或者說正名。

書院是一個群體,群體意識盲動而持久,學生們不便當面嘲諷,便學會了刻意無視寧缺,正興奮討論時見著他便會漠然住嘴不言,有何聚會也不會去喚他同去同去,逐漸便有了一層無形的隔膜橫亘在雙方之間。

因為這層無形障礙,那些本有些相信他的同窗也不便違逆眾意與他重新親近起來。褚由賢對他態度倒一如往常,但因為寧缺經常夜宿舊書樓,裙公子又經常逃學,二人見面少了很多。至於司徒依蘭,她知道殿下欣賞寧缺,從而堅信寧缺當日期考不是托病避戰,卻也沒有辦在這種氣氛里替他說太多話。

寧缺的性情也不會允許他放低身段去乞求親近,既然無人願意理會自己,他聽到散鍾便會快步離開書舍,去灶堂打飯外帶,繞過池塘去舊書樓觀書會意,如此一來他與書院同窗們接觸的時間越來越少,愈發互不對眼柏視陌路。就這樣,那位曾經在入院試里考出三科甲上震驚全場的邊城軍卒,那位入二層樓苦修把謝承運逼至吐血的拼命學生,那位在紅袖招內風光無限的瀟灑少年漸漸泯然眾人矣,甚至說的更准確一些,應該是變成了被書院遺忘的對象。

現在書院年輕學生們談論的話題,集中在臨川王穎做了一篇精妙文章,陽關才子鍾大俊又做了一首佳辭,術科里那名叫陳思邈的學生前日突破了感知之境,乙舍一位軍部推薦生昨日居然在射科上贏了教習,司徒小姐又把楚中天罵了……

那位卓然眾人的南晉才子謝承運,自然還是書院無數目光的焦點,在期考里拿下五科甲上之後,他又為書院奉獻了兩個震驚話題:一則是在夏末某夜,有人看到他與大唐祭酒孫女金無彩依偎於濕地畔的石凳上。另一則是術科里傳來消息,謝三公子終於突破了感知,成邁入了不惑之境,曹知風教授親自檢查後欣慰點評道,此子明春進入二層樓的希望又大了一分。

日子就這樣平靜流走,一場微涼風起,吹落幾片微黃樹葉,秋天終於到了。

一身書院秋服的寧缺,低頭走出灶堂,向舊書樓方向走去,將要穿過書院建築群伸向濕地的那條巷道時,卻發現前面一群人正圍在一起說話,當中那位英氣勃勃的男學生,看模樣是這群人的中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