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為君分憂,與君共勉(1 / 2)

將夜 貓膩 2018 字 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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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里一片安靜。寧缺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緩聲說道:「失望總是難免的,不過還沒有到絕望。」

李漁笑了笑。

與先前凄清可憐的笑容相比,這抹笑容里自嘲的情緒更濃。

她說道:「這還真是出乎我的意粹,我以為你已經對我絕望透頂。」

「從梧州到長安,包括我進長安城,你都沒有動用大軍。」

寧缺望向皇宮朱牆,說道:「我欣賞這點,又或者你現在已經沒有軍隊可用,那便是我誤會了你。」

李漁說道:「局勢再如何艱難,真到了生死立見的那一刻,就算是擠,也能擠些兵力出來,你也知道我的性情,我總會有些牌留在最後。」

寧缺說道:「其實我很著望你能動用那些底牌。」

李漁問道:「為什么?」

寧缺說道:「那樣的話,我可以把你那些底牌洗清,而且見到你的第一面時,便可以一刀把你殺了,而不會有任何心理障礙。」

李漁輕聲說道:「為什么想一見面便殺死我?因為我篡改了父皇的遺詔?還是團為你發現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失望所以憤怒?」

「雖然當年在篝火堆旁,你安安靜靜聽我講了一夜的童話,但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童話里的公主,一個遠嫁荒原,還能安然回歸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簡單的人物,這方面不存在失望所以我不會因此而憤怒。」

寧缺說道:「至於篡改遺詔,在別人眼中看來大逆不道,但其實我真不怎么在意,我的冷酷現實程度,要遠遠超過你和世人的想象。」

「如果你幫助李琿圓奪了皇位之後真的能夠讓大唐千秋萬代,黎民百姓幸福安樂,那么說不定我還可能支持你們,然而現實並非如此。」

聽著他的這番話,李漁的眼睛里漸漸重新流露出一些明亮,看著他認真說道:「以前你答應過,在這件事情上……支持我。」

寧缺說道:「錯,我當時答應你的是不支持皇後。」

李漁說道:「那現在你是在做什么?你帶著那個女人和她的兒子回長安城是為了什么?你想要幫她爭什么?」

寧缺說道:「你又錯了,我支持的是陛下的遺願。」

李漁的神情有些落寞,片刻後堅毅的神情再次回到她的臉上,說道:「這終究是我李家的事情,輪不到你和書院來管。」

寧缺說道:「這是你今天第三次說錯話。

「首先大唐不是李家的天下,大唐是唐人的天下,其次,千年前夫子一手創建大唐所以現在就算要歸某方所有,也應該歸書院。」

李漁微微皺眉。

「千年以來,長安城從來沒有被攻破過,如果要破便是城里的人自已讓城破。你和李琿圓想要皇位,我可以理解,但你們選擇的時機不對,你們選擇的方法很糟糕正如先前所說,最令我失望的就是這一點。」

寧缺說道。

李漁盯著他的眼睛,聲音有些顫抖,說道:「在現在這種局面下,你覺得有誰能夠比我做的更好?你……還是那個女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在你看來,舉世伐唐,大唐本就沒有任何勝機。」

寧缺說道:「但智謀不如敵人,力量不及整個人間,這正常,但有些錯不應該犯,比如許世不該死很多將士不該死。」

想起南歸途中看到的那些慘烈的畫面,想起如今已經安靜無聲的渭城,他沉默了片刻,然後繼續說道:

「從小時候柴房殺人開始,我便變得自私冷酷,除了桑桑我誰也不關心,直到去了渭城,才有了改變,而後進入書院,有些變化一直在我的內心里悄然發生,只不過我自已沒有查覺到。」

「前年出使爛柯寺的路上,我看到了大唐南方的原野,那里的風景很美,那里的人很好,大唐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地方,我喜歡它,我不想它受到傷害。但現在它被傷害的很重,甚至快死了。」

寧缺看著她說道:「我相信有很多愚蠢的錯誤不是你犯的,是他犯的,所以我想知道他准備怎樣來承擔這個責任。」

李漁雙手握緊,身體微微顫抖,沒有說話。

寧缺看著她的眼睛,再問道:「皇子在哪里?」

李漁聲音微沙說道:「陛下在休息。」

兩個人對李琿圓的稱呼不同,這便代表著不同的態度。

御書房再次陷入沉默。

寧缺忽然說道:「讓他先退位,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李漁搖頭說道:「我不可能讓陛下退位,因為那意味著死亡。」

寧缺說道:「現在很多人都知道陛下把皇位傳給了誰,你們姐弟二人,不可能再欺騙下去。」

李漁寒聲說道:「你們沒有遺詔,而且西陵神殿的詰書里說的很清楚,那個女人就是魔宗余孽,你以為朝中和軍方還有多少人會支持她?」

寧缺說道:「你知道我,我不會在手有多少人支持,我只關心有多少人反對。」

「然後你就會把反對你的人全殺光?完全不在乎,整個大唐會因為你的舉動而陷入分裂,再沒有抵抗外敵的力量?」

李漁冷笑說道:「你說沒有絕望,因為我沒有動用大軍對付你,那你就應該清楚,我為什么沒有這樣做!我是父皇的女兒,我再如何想要殺死那個女人,也不願意大唐在當前局勢下陷入內亂!那你呢?」

寧缺沉默不語。

李漁看著他的眼睛,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現在大唐不能分裂,不能內亂不然誰都承受不起那個可怕的後果。現在唯一的方法,便是你站出來支持我們姐弟,只要大唐能夠重新團結,再加上書院的支持,也許我們真的可以力挽狂瀾。」

寧缺微微皺眉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完全可以反過來,你們姐弟帶著忠於你們的大臣和軍隊,向皇後娘娘和六皇子表示效忠?」

「那以後怎么辦?那個女人一定會殺死我們!而且你不要忘記,她是魔宗的人,就算我說話,有很多大臣和將軍,也一樣不會支持她!」

李漁說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你很憤怒,但我已經狠狠地懲罰過陛下,明天堊朝堂上會頒布罪己詔……」

「狠狠的責罰?打了幾個耳光?」寧缺看著她微諷說道。

李漁被他的表情刺激的不輕,哭泣道:「我只有這么一個弟弟,他是我一手抱大的,我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我讓你進了長安城,冒險讓你進宮說話,只是想求你放過他,難道這也不行?」

寧缺看著她臉上的淚水,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些往事。

如果不是李漁,他也會回長安,卻不見得能考進書院,如果沒有她幫忙,要在部里拿到蓋章的文書,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從某種角度來說,身前這個梨花帶雨的女子,改變了他和桑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