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巧計(1 / 2)

嬌嬌倚天 清茶淡飯 3894 字 2020-11-11

常遇春在張無忌中軍帳外來回走動著,等得有點不耐煩了。他對守門的小校發牢,一個破縣令,也跑來嘮叨起來沒個完!主公把他轟走算了。

小校說,別看是小小的七品縣令,主公還賞酒喝了呢。

總算見胡惟庸紅光滿面地出來了,見了常遇春,忙打躬:「常將軍,耽誤您的大事了。」

常遇春鼻子里哼了一聲,走了進去。

張無忌一見他進來,忙站起來帶有歉意地說:「叫你久等了。」

看著一桌殘席,常遇春說:「主公真高看這小縣令一眼啊。」

張無忌請他坐。他說小縣令不可小視。這胡惟庸把一個寧國縣治理得很好。

張無忌聽了都很佩服他。

「沒有我們沙場征戰,他寧國縣好得了嗎?」

常遇春說得很直白。

張無忌說:「反過來說,沒有他們,大軍吃什么?這次他就送來了五萬石軍糧。」

常遇春這才不說什么了。

這時吳良進來,說:「主公不是要去巡夜嗎?馬備好了。」

見常遇春在,又與他打了個招呼,「你來了?九華山之戰,打得真痛快呀。」

常遇春說:「托主公洪福。」

張無忌站了起來,對常遇春說:「沒什么事,跟我一起去巡營。」

常遇春說:「我說幾句話就回去了。」

張無忌復又坐下:「你還是有事。我看你打仗霹雷閃電,平日里卻期期艾艾。」

吳良知趣地退出去了。

常遇春是來為內弟提親來了。他告訴張無忌藍玉從小沒父沒母,一直跟著他姐姐,在他們跟前長大的,他姐姐總為他的親事心,前幾天又捎信來,叫他上心。

張無忌淡然一笑:「藍玉比你要精明十倍,用得著你為他找媳婦的事發愁嗎?」

常遇春只能借機兜底:「我正是為此而來。他是個主意很正的人,一條道跑到黑,我勸過他幾回,拗不過他,不得不來求主公。」

張無忌心不在焉地應答著,卻拿起了方才看了一半的書卷:「你說吧。」

常遇春又沒了勇氣,不知怎么說了。

張無忌問:「怎么不說了?難於啟齒嗎?」

常遇春鼓起勇氣說:「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看上主公的妻妹郭惠了,我罵他,可他非讓我來找你提親,我知道這是高攀,不般配的。」

張無忌並無驚訝表示,他說:「這也不能說高攀,藍玉英武干練,其實很般配。」

常遇春沒想到這么順當,臉上綻出了笑容:「這么說主公應允了?」

張無忌的話顯然是推托了,說自己畢竟是姐夫,怎能越過岳母這一關去?

常遇春滿懷希冀地問:「主公的意思是,一定要征得老夫人的首肯?」

「難就難在這里。」

張無忌說他早看出藍玉的心思了,為此他也想成全他們,並向老夫人問過口風,結果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常遇春心涼了半截:「沒看上藍玉?」

張無忌說:「那倒不是。我們藍玉這樣的少年英才,打燈籠也難找啊。」

「不會是許配了人吧?」

常遇春又問。

張無忌說:「真叫你說對了。」

常遇春一臉的失望:「怎么我們都從沒聽說過她許過人家?」

「別說你們,連我也是剛剛聽說。」

張無忌道,「老夫人告訴我,郭子興臨死時寫了一份嫁女的遺囑,密封起來交給了老夫人,這誰敢違拗啊?」

常遇春問:「不知許配的是哪個?」

張無忌說:「再過兩年才能見分曉。郭子興咽氣前吩咐,只有當郭惠到了十八歲時,才能將那遺囑拆封。」

常遇春長嘆了口氣,好不灰心喪氣,他說:「早說啊,我那傻小舅子還傻等呢。」

張無忌說:「我早關心著他的事呢。我已經給他看好了一門親事。」

常遇春問:「誰家的姑娘?」

張無忌說:「她父親叫傅友文,你認識吧?」

常遇春說:「知道,他不是大將傅友德的弟弟嗎?是當著鎮江知府吧?」

「對,」

張無忌說,「他家是宿州書香門第,我問過了,姑娘很美貌,又很賢惠,你把藍玉的生辰八字要來,過幾天下聘禮,就算定了。」

「謝謝主公這么關心藍玉。」

常遇春說,「藍玉是個性子很古怪的人,我回去問問他再定,行嗎?」

張無忌很不高興:「我做主,不至於辱沒了藍玉吧!況且,傅友文那里我已經下定了,人家沒二話,我不能出爾反爾吧?」

常遇春咬咬牙,說:「那就定吧,回頭我和他姐姐備好聘禮就著到鎮江去。」

張無忌點點頭。

常遇春自然很感謝張無忌替藍玉著想,但是藍玉根本不領張無忌的情,他沖姐夫發了頓脾氣,騎上馬朝河邊奔去。他心里只有郭惠。

常遇春騎馬追到河邊,看見藍玉的馬閑散地在草地上吃草。他跳下馬來,走過去,發現藍玉躺在草地上,嘴里叼著草棍,正茫然地望著天上的流雲。

常遇春松開馬,也走過去,坐到藍玉跟前,說:「跑這兒來生悶氣了?」

藍玉說:「你不用來逼我了,我非郭惠不娶。」

常遇春說:「你真是瘋了!你違拗張無忌的意願,不是自找苦吃嗎?」

藍玉呼地坐起來,說:「我為他舍命征討四方還不夠嗎?為什么他連我的婚事也要管?」

常遇春駁不倒他,只能婉轉相勸,他已托人打聽過了,傅友文的女兒知書達理,人也長得很端庄,人家張無忌也沒有對不起藍玉呀!勸他別不識抬舉。

「我不要他抬舉!」

藍玉說,就你常遇春那么好騙吧,他不相信張無忌的話,郭子興臨死留下過遺囑?那為什么到現在不公開?這里頭有鬼。

「這能有什么鬼?」

常遇春說,「早晚會真相大白。不管郭惠日後嫁誰,嫁阿貓阿狗也與咱沒關系,你總不能把她搶過來吧。」

藍玉說:「我的事我自己管,你別跟著心了。」

他氣呼呼地站起來。

常遇春說:「我和你姐姐把聘金都備好了,擇吉日就去下定了,你這樣任性可不行,這點小事你都不給張無忌面子,他能對你好嗎?」

「你不就是怕因為我的事吹掉了你的烏紗帽嗎?」

藍玉咄咄逼人地說,「你現在行啊,除了徐達就是你聲名顯赫了,連湯和都比不過你了,你若擔心會因為我影響了富貴前程,我去找張無忌說,把你擇清,與你無關,行了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

常遇春也生氣了。

藍玉從草地上抓過自己的坐騎跨上去,打馬不顧而去。

李醒芳坐在窗下的葫蘆架下品著簫,簫聲嗚嗚咽咽,如怨如訴。

一個端庄秀麗的女子走來,她正是楚方玉,現在完全出落成婷婷玉立的美女了。

楚方玉從葫蘆架後面繞到李醒芳身後,靜靜地聽他品簫,李醒芳太投入了,一點都沒發現。過了片刻,楚方玉說:「別吹了,我都快哭出來了。」

李醒芳側過頭去看她,她果然眼中含淚。

李醒芳說楚方玉太多愁善感了,聽見品簫,也至於落淚?

楚方玉說她是聽不得簫聲的。她十三歲那年,遭受離亂,一家老小全死於戰火,只有一個老仆陪她逃出來,記得出走那天晚上,就聽見一陣陣凄涼的簫聲,她那時覺得,這簫聲就是她的哭泣。簫聲就是乾坤末日。

李醒芳說:「怪不得你說你喜歡我的簫聲勝過我本人呢。」

楚方玉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笑了。她問這次給那個美人畫了幾張像啊?

李醒芳記不清幾張了,他都畫木了。

「你又賺了許多銀子吧?」

楚方玉譏誚說。

李醒芳跑回房中,拿出一個大背囊,提著向下一倒,丁丁當當倒出一大堆銀錠,說:「你看,當御用畫師收入頗豐吧?」

見他臉色不好,楚方玉說:「我猜,這幾天氣不順,是你的自尊受了傷害,是那個美人給你氣受了?」

李醒芳說,倒不是她,她倒通情達理,人也文靜。李醒芳受不了她那個自封為王的丈夫。在徐壽輝看來,世人都是為財而生,所以理所當然地把李醒芳當奴隸驅使,因為他有銀子。

楚方玉勸他,這又何必!你喜歡呢,就去畫,不耐煩呢,就走人,你又沒寫過賣身契,何必自尋煩惱呢。

李醒芳說:「不說它了,我還餓著肚子呢,你是不是發發慈悲?」

楚方玉說:「你只是餓肚子才想到我,我是你家的廚子呀?」

「那我可雇不起。」

李醒芳說,她的文章已經四處刊刻、聲名鵲起了,誰敢小瞧?

楚方玉說:「我來給你做湯泡飯吧。」

李醒芳說:「你就是給我泔水泡飯,我也會認為好吃。」

楚方玉舀了米,一邊淘米一邊想起小時候逃難常常挨餓,有一回要了半罐泔水,在一座破廟前碰上了一個快餓死的小和尚,全給了他。楚方玉戲弄他,告訴他,這叫珍珠翡翠白玉湯,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說,這是他從沒吃過的佳餚,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李醒芳笑了,問她最近還在圈點文選嗎?

楚方玉說她總認為《昭明文選》的缺憾太多,她若重編,一定把那些干癟無聊的文章刪除,不管是什么大家之作。她說李醒芳可是答應幫她的呀。

「我一定幫你,」

李醒芳說,「從前刻書,愁的是沒錢,這回我有銀子了,好好刻它幾部傳世。」

楚方玉生火煮飯。她說李醒芳的畫是景物逼真。一般的風景畫雖也講究高遠法什么的,全用線條,卻沒有李醒芳的細膩逼真。

李醒芳認為,畫畫只畫山水不行,畫人畫出神韻來,是魅力無窮的。

「你不想考功名了?」

她說江南貢院都長了荒草,停了好幾科了。

李醒芳以為做元朝的官可恥。為什么天下到處起義反元?是因為他們荼毒文明,元人的初夜權之說就駭人聽聞。

「什么初夜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