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2 / 2)

嬌女成長實錄 敵襲 4407 字 2020-11-12

但徐老夫人很快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岑虞的頭道:「虞兒說的對,你外祖父就是外祖母家的!」這話說起來倒像是小孩子的玩笑話。但性格一向冷硬的徐老夫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就足以讓眾人驚訝的了。

眾人哪能不給面子,紛紛上前湊趣。

徐老爺子能來這里就代表不會計較那么多,見徐老夫人沒在晚輩面前給自己難堪,也就將手中拿著的盒子放到矮幾上,坐在岑虞旁邊。隔著一個岑虞,兩人看也不看彼此,只是到底做了幾十年夫妻,默契地不去觸及對方的死穴。

「要不是你外祖父年輕時候有能耐,恐怕現在真要是你外祖母家的了。」徐老爺子嘿嘿地笑了兩聲,撿起一塊綠豆糕喂岑虞。

他興許不是想喂岑虞,而是把她當成小貓小狗去逗了,岑虞張嘴要吃的時候,他就拿開手,反復幾次,徐老夫人在旁邊噗嗤地一笑。岑虞不高興地轉過頭,自己要伸手去拿綠豆糕,岑老爺子眼疾手快地將綠豆糕端起來,笑眯眯地沖岑虞道:「虞兒,你說一句外祖父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外祖父就讓你吃綠豆糕。」

岑虞默默地看了一眼徐老爺子手里的盤子,默默地低下頭去看矮幾。

這個時候岑岱出來了:「外祖父,我我我我,我願意說。不過我想要的是您房里的那套文房四寶。」

徐老爺子想了想道:「好。」

岑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外祖父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了!」說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徐老爺子。徐老爺子被逗笑了,立刻讓人回房去取那套天下也不過只有不足百套的阮大師親制的文房四寶。

趁著下人去取東西的空檔,徐老爺子又看向岑虞:「虞兒沒什么想要的嗎?」一邊說著,他一邊打開了矮幾上的盒子。那盒子並非上下開合,而是一按那盒子上凸起的麒麟爪子,就緩緩自中間裂開,盛放其中的東西被里面的木托緩緩托起。

里面放著一只鐲子,是只木鐲,看上去倒沒有什么特別的。

徐老爺子看見眾人有些失望的眼神,於是將那木鐲拿起來,左右扭轉,那鐲子上居然有一只朱雀緩緩成型。徐老爺子得意了起來:「看見沒有,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

說著,他又看向岑虞:「虞兒,你想不想要啊?」

岑虞正要搖頭,卻見徐老夫人突然探過身子,從徐老爺子手上奪走了那只鐲子,又對岑虞道:「虞兒跟外祖母說那句話,這鐲子就是你的了。」

岑虞這回歡快地來到徐老夫人面前道:「外祖母是全天下對虞兒最好的人啦!」

徐老夫人聽的滿意了,三兩下將鐲子變回原樣,給岑虞戴到手上。又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徐老爺子,徐老爺子一副痛心的樣子。

岑虞摸了摸手上的鐲子,學著徐老爺子的樣子,左旋右扭,一只朱雀在她手臂上緩緩成型,正卡在她手臂上,薄薄的木片繞了三四圈,直繞了岑虞的一大半手臂。朱雀的樣子更加明顯了起來,棕色的木頭上畫了紅色的花紋。

說實話,這么看上去,雖然有些奇怪,但的確是十分漂亮的。

徐鴻軒走過來,又在那木片上撥弄了兩下,岑虞聽見兩聲細微的機杼聲,隨著他的動作,那只朱雀居然緩緩抬頭,像是要活了一樣。

岑虞屏住呼吸,卻見那朱雀只抬了抬頭,也對,畢竟是木頭做的,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十分不容易了。岑虞剛要抬頭道謝,卻發現石靜芙正看著自己,她的目光十分復雜,像是嫉恨又像是不屑。兩人的目光對上一瞬,石靜芙首先移開了目光。

徐老夫人見徐鴻軒這么熟練的動作,想一想就知道他平日里肯定沒少研究這個,不禁嚴厲起來道:「軒兒,你又玩物喪志了嗎?」

徐家三哥上前一步,沉聲道:「只偶爾無事的時候才研究片刻,並沒有玩物喪志。」

自己兒子被訓,老大媳婦連忙救場:「軒兒他平日是十分認真的,先生也說了,明年的春闈沒有一點問題。」

徐綺容和徐綺蕊也過來勸:「三哥可最是好學的,祖母若還要訓三哥,那書院里的先生們也不依了。」徐綺秀更是挽住了徐老夫人的手臂,撒嬌讓她不要怪徐鴻軒。

幾個妯娌都過來勸,徐老夫人也就不再說話。眾人說說笑笑,場面又熱鬧起來。

就在這時,有個小丫鬟悄悄來到殷媽媽身邊,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殷媽媽微微皺眉,讓小丫鬟退下,卻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說出來。

徐老爺子像是知道什么一樣,開口道:「有什么不能說的事嗎?」他這句話,把眾人的目光引向殷媽媽。

殷媽媽心里叫苦,看向徐老夫人,徐老夫人斂下眼瞼,淡淡地道:「什么事,說吧。」

「……姑爺來了,正在半月廳候著。」

徐老爺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道:「箬嫣,你收拾收拾,跟他回去吧。」

見他又是一副自說自話的樣子,徐老夫人頓時氣道:「我看誰敢趕我的箬嫣走!」

徐老爺子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徐老夫人為什么一定要攔著徐氏,於是耐著性子道:「岑府才是她家,哪有女主人成天不著家的道理。」

徐老夫人咬牙道:「你看看岑家,那像樣嗎?!我才不讓箬嫣去受苦。」

她話音剛落,正巧大老爺也進來了,他身上帶著一股寒氣,聽見徐老夫人的話,頓時道:「箬嫣要去哪里受苦?!除了咱們家,她哪里也不去!咱們還養不起妹妹嗎?!」他說話的時候身上凝起了一股肅殺之意,讓要上前說話的老大媳婦都驚地頓在原地。

「混小子,」徐老爺子怒瞪著他,「你說什么呢?!」

大老爺見是自己爹,頓時不再說話,只還是不願收回自己的話。

岑虞和岑岱都低下頭去,這樣的事情在眾人面前說,總讓他們更加尷尬。但沒一會,一只手伸過來,握住她的。岑虞抬頭一看,是徐綺秀。

徐老爺子看向垂淚的徐氏,從袖子里掏出來兩張房契:「房子不夠就搬出來,總不能讓翊舟寒了心。」他剛想說夫妻最忌離心的,卻又想到自己如今也是這樣的情況。眼睛不自禁就看向徐老夫人,徐老夫人也在看他。

兩人的目光一觸即分,徐老夫人想起這些年心里的苦,知道徐老爺子想說的話,也明白道理,她不該攔著女兒,萬一因為她而讓女兒一輩子如她這樣,才是讓她受苦。

她覺得喉嚨里被什么梗著,好半天才道:「你收著吧。」

徐氏淚眼朦朧地看向徐老夫人,知道徐老夫人這是服軟的意思了,她雖然委屈,但心里也知道這是個台階,好半天才伸出手,將房契收了起來。

殷媽媽給擬藍使了一個眼色,擬藍便扶著徐氏往外走。她怕徐氏臉皮薄,也不敢跟上去。

主屋里的氣氛便有些凝滯,大老爺忍不住道:「萬一搬不出來呢?!」

徐老爺子斜睨了他一眼道:「都好手好腳的,怎么就搬不出來?」說完,就站起身,一甩袖子往外走了。

徐老夫人按了按額頭,殷媽媽連忙扶著她去休息了。剩下的人也都各自散去。

徐氏終於來到了半月廳,她是走著來的,此時腳也有些痛了,心里更加委屈,可也含著一絲期待。她故意輕跺了跺腳,知道岑翊舟是肯定能聽見的。果然,他立刻沖了出來,看見徐氏,眼里是掩飾不住的驚喜和思念。

但他在徐氏面前住了腳,沒像徐氏想象的那樣把自己攬入懷中,而是將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看完才道:「你最近過的好嗎?」

「自然是好。」徐氏沒有好臉色。

岑翊舟傻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兩人登時無言,又過了一陣,岑翊舟才道:「虞兒她呢,她也好嗎?」

徐氏輕輕點了點頭:「岱兒去了廬山書院。」

「嗯,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如今天冷了,多穿衣裳,不要吃太多甜的,如果碰見飯菜不喜歡的,就讓丫鬟去酒樓做了拿回來吃,不用緊著自己。」說著拿出來十張千兩的銀票遞給徐氏。

徐氏看著自己手上的銀票,差點氣哭出來。岑翊舟這意思,倒像是讓她安心在徐府住著。她又看向他身上的衣裳,他今天穿了一身深青色的長襟勁裝,整個人顯得分外精神。徐氏看這身衣裳有些不順眼:「誰給你選的?」

岑翊舟還在絮絮叨叨讓徐氏不要委屈自己,一時間沒有轉過彎來,啊了一聲,不解地看著徐氏。

徐氏指了指岑翊舟身上的衣裳,生硬地道:「誰給你選的衣裳?」

岑翊舟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毫無防備地道:「是舟兒。」

「舟兒是誰?!」

「娘給我的丫鬟。」岑翊舟壓根沒想太多,直接說了出來。

可徐氏一聽,想的就多了起來,她頓時跺了跺腳,什么都不說,往自己的院子跑去。擬藍連忙從暗處出來,去追徐氏。

岑岱張著嘴道:「娘她是怎么喜歡上爹的?」

「……天知道。」岑虞嘆了口氣,從藏身的假山出來,走到岑翊舟面前道,「爹。」

岑翊舟蹲下身子,看了看徐氏的背影,又看了看岑虞:「你娘她怎么了?」

岑虞扯了扯嘴角道:「你怎么會收奶奶給的丫鬟?」

「實在推不了,才收下的,現在她在你四嬸娘的院子里,今天才來給我選的衣裳。」他有些恍然了,頓時站起身想要去追徐氏,「我就說你娘怎么問那樣的問題,原來是誤會了。」

他說著就要去追,但被岑虞拽住了。岑虞嘆了口氣道:「等會我去跟娘解釋吧,爹,現在說說另外一件事,你剛才怎么不說接娘回去?」

岑翊舟沉默了一陣,突然道:「我已經命人為你們做冬衣去了。」他伸手揉了揉岑虞的頭,「再等等,就快了。」

……

岑虞真是什么話都不想說了,但她還是開口道:「爹,你知不知道剛才外祖母都讓娘跟你回去了。」

她這話帶著埋怨,岑翊舟卻越發的溫柔起來:「暫時先不忙接你娘回去,還要等些時候,你……岑岱,你出來!」

岑岱不情不願地走到岑翊舟面前:「怎么了?」

岑翊舟道:「你要好好照顧娘和姐姐,知道嗎?」

岑岱含糊地應了兩聲,見岑翊舟抬起手,立刻往外跑去。

岑翊舟也不去追他了,又抱了抱岑虞,就往外走去。岑虞連忙追上,問道:「爹,你說清楚啊!」

一直追到角門,角門半開,岑翊舟定住腳步,又看了一眼岑虞,道:「你快回去吧。」說完,就直直地往街對面走去。

岑虞看過去,看見街對面是一匹白色駿馬,駿馬上坐著一個一身墨衣的人,那人黑色的瞳孔在墨衣的映襯下顯得越發深不可測。

岑虞眨了眨眼,突然覺得對面的紀昀陌生了起來。她本來就不了解他,可她對紀昀的印象還停在遞給她的白色帕子上。

什么時候紀昀變了呢?也許變的不是他,只是岑虞不夠了解他罷了。

岑虞正出神的時候,對面那雙眼睛突然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岑虞正想避開,面前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兩個紙包。是個小孩遞過來的,待岑虞接過,他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岑虞打開紙包,捻起一顆糖含在嘴中,再看對面,就只看見兩個馬背上漸行漸遠的背影。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她本來也從沒有真正認清過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