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陰謀的開始(2 / 2)

名門醫女 七萌主 5039 字 2020-11-12

原本,馬氏給她的感官還不錯。可是出了這么一件事,侍畫立刻將她否定了,拉進了危險物種的行列。

裴瑾倒是沒有多大的意外,而是專注於衣物上的葯粉。「五味子、三棱、文術、歸尾、葶藶,人參少許…」

「小姐鼻子可真靈…」侍畫心中澎湃不已,簡直要佩服的五體投地。

侍書卻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不解的問道:「小姐光是用鼻子聞聞,就能知道葯粉的成分?這葯粉,有何功用?」

裴瑾將衣裳往地上一丟,拍了拍手,拿起帕子仔細的擦拭了幾遍,懶懶的開口道:「你問問侍畫,想必她已經查到了。」

侍畫不得不再一次的膜拜。

小姐您要不要這么厲害?不僅對中草葯了如指掌,還會揣摩人的心思,這叫奴婢們怎么活啊!

侍書見侍畫愣愣的出神,急的拿胳膊肘推了推她。「你倒是別賣關子呀!」

侍畫抿了抿嘴,臉色漸冷。「還能是什么好東西?總歸都是用來害人的。原本我也不知道這葯粉是做什么用的,但又放不下心來,便取了一些送去偷偷地問了秦掌櫃的。秦掌櫃的也是湊在鼻子下一聞,便告知我那是會令懷身婦人滑胎的葯…」

說到這里,侍畫的臉色便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了。

侍書後知後覺的明白之後,臉色也越顯蒼白。「真是太卑鄙了!竟然將這葯用在小姐的身上,豈不是想要壞小姐的名節么?」

裴瑾卻噗嗤一聲笑了,道:「你想太多了…用這樣的伎倆來壞人清譽,我倒是頭一次聽說,也太漏洞百出了。想這么做,想必是有更大的用處。」

這幾日,府里依然平靜。

裴瑾依舊每日去雅安堂給老夫人請安,然後轉去瀟湘苑給馬氏請安,放佛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多謝母親送來的鞋襪,很是合腳呢…」裴瑾故意將腳往外伸了伸,臉上閃過一絲嬌羞的紅暈。

此刻,裴燕山更好也在,聽了裴瑾的話更是對這位新娶的小嬌妻高看了一眼。「夫人有心了…」

馬氏面色有些尷尬,但卻又不好否認,只得認下,道:「妾身也沒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瑾兒喜歡就好…」

裴瑾不著痕跡的瞥了她一眼,繼續做出一副小女兒家的嬌羞狀。

裴燕山見她們相處的不錯,臉上隱隱有些得意之色。於是更加放心的將子女交給馬氏管教,自個兒也樂得在外頭應酬。

裴燕山這一走,屋子里頓時又安靜下來。

馬氏有些擔憂的掃了裴瑾一眼,見她臉上並無異狀,心里更是沒底。想到馬姨娘在背後暗算了她一記,波瀾不驚的心湖再也無法平靜。

「母親有話要對女兒說?」裴瑾似乎瞧夠了她那副忐忑不安的模樣,率先打破沉默,淺笑著問道。

馬氏幾次欲張口解釋,但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她若是說鞋襪不是她送的,裴瑾勢必會去找馬姨娘的麻煩。到時候,她也會被牽扯進來,她患有隱疾的事情便紙里包不住火,也會一並抖落出來。可若是不說,任由裴瑾誤會下去也不是個好事兒。經過這么些日子的相處,馬氏倒是覺得這位大小姐可並非馬姨娘說的那般喜歡使小性子,肚里容不下人。在她看來,裴瑾可比裴襄那丫頭懂事多了,也是個有主意的。想要對付她,可不那么容易。若是與她達成同盟,好處倒是更大一些。畢竟,裴瑾是府里唯一的嫡出。嫡出便又嫡出的驕傲,是不會允許隨便什么人都能與自己平起平坐的吧?

思來想去權衡了半晌,馬氏才咬著牙開口道:「瑾兒…母親有件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裴瑾臉上露出一抹驚訝的表情,不解的問道:「母親這話是何意?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就是了,何來幫忙這么一說?」

馬氏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裴瑾,也努力的想要從她的一舉一動當中尋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可左看右看,裴瑾除了那淡然的笑意,便再無其他多余的情緒,當真是讓人猜不透。

馬氏輕咳了兩聲,自覺尷尬不已,便吩咐章嬤嬤將屋子里伺候的丫頭都帶了出去,好留下一點私人的空間,道:「我與大小姐有些體己話要說,你們都去外面候著吧。」

章嬤嬤起初有些不放心,但看到馬氏態度堅決,只得帶著丫頭們先行離開。

裴瑾也對身後的侍畫吩咐道:「你也去門口候著吧。」

侍畫欠了欠身,應了一聲便乖巧的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們兩個人的時候,馬氏才苦笑著開口道:「外頭關於我的傳聞,瑾兒想必也知道一二吧?我原本早就死了心,沒想過要嫁人的。畢竟,對於一個有著不足之症的女子來說,與其嫁人後被發現無法生育而遭人唾棄,倒不如在家里老死…」

裴瑾挑眉,覺得這位嫡母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對著一個相處不到一個月,毫無血緣關系的繼女,她竟然能夠將這樣驚天的秘密脫口而出,著實需要很大的勇氣。

眯了眯眼,微微的將頭側向一邊,裴瑾心里的盤算也不得不臨時做些改變。「母親為何要將這個消息透露給我?難道就不怕我傳出去?」

馬氏卻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你不會的。」

裴瑾忽然覺得好笑,道:「母親為何這般自信?」

「因為你我之間並沒有大的利益沖突,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馬氏壯著膽子,昂首挺胸的答道。

倒是極有腦子!裴瑾暗嘆了一聲。

「夫人覺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昨兒個的事情又作何解釋?馬姨娘可是打著夫人您的名號,光明正大的往我靜墨齋送東西呢。」端起桌子上的茶碗淺淺的抿了一口,裴瑾蹙起的眉頭漸漸地舒展開來。

馬氏聽了她的話,心里咯噔一下,心緒打亂。剛才的一番對白,不過是試探而已。可是沒想到,裴瑾早已看穿了她們的把戲,等著她往陷阱里跳呢。

好一個心思縝密,深藏不露的大小姐!

馬氏心里酸澀,微微不是個滋味。「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為何卻裝作不知?難道不是在等我求上門來么?」

裴瑾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明顯。「我原本也不過是猜測而已,如今聽了母親的解釋,倒是可以放心了。既然那事兒是馬姨娘自作主張做下的,瑾兒自然不會將這筆賬算在母親的頭上…」

「此話當真?」馬氏見她這么容易就放過了她,心里愈發的不安起來。

「母親想必也知道我的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在這府里還能呆的了幾年?將來總歸是要嫁人的。而母親的下半生,可都要在這宅子里度過。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一直相安無事下去豈不是省心。我又何必自尋煩惱,去摻和這些腌臢事?」裴瑾茶碗里的水早就飲干,可還是習慣性的將它拿在手里。

馬氏瞪大眼睛望著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兩人年紀相差不大,但就揣摩人心上,她自認為精准無比,很少有看錯的時候。可與裴瑾這么一比,頓時覺得遠遠不及,自嘆不如。

馬姨娘想要除掉她,簡直是痴人說夢!

幸好,幸好她沒有一時沖動,下定決心與馬姨娘一丘之貉。幸好,事情還有挽救的機會。她心里一邊慶幸著做對了選擇,一邊飛快的思索著,該如何與裴瑾達成協議除掉馬姨娘,又不讓自己的秘密暴露。

裴瑾見她不時地咬著下唇,眼神閃爍不定,便隱隱猜到了她的疑慮,便主動開口道:「母親是在想如何做到兩全其美,既除了心腹之患又保全自個兒的名聲?」

馬氏此時已經不能單純的用驚訝來形容了,簡直是震驚透頂。放佛她心里的任何念頭,都被裴瑾這丫頭一眼看穿,那種無力感讓人實在是難以接受。

裴瑾卻依舊笑得坦然,絲毫不做作。「若是母親信得過我,大可將馬姨娘原本的計劃告知於我。」

馬氏猶豫了良久,才喏喏的將馬姨娘的陰謀詭計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臨了,還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裴瑾一眼,見她仍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這才稍稍放了心。

「她倒是會算計…只是這計劃漏洞百出,虧她想的出來。」裴瑾大言不慚的將馬姨娘鄙夷了一番,毫不留情的將她貶的一文不值。

馬氏驚愕的微微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裴瑾把玩著手里的茶碗,纖細的手指不時地摩挲著上面青色的花紋。「莫說她是否能夠收買京城所有的大夫為她所用,就算運氣好遇到個貪財的,她也未必能夠出得起這個價錢啊!」

馬氏咽了咽口水,完全驚呆了。裴瑾三言兩語就將馬氏拍胸脯保證萬無一失的計謀貶的一文不值,著實叫人無法消化。

她真的只有十五歲嗎?

裴瑾沒空理會馬氏驚愕的嘴臉,繼續分析道:「就算能出得起價錢,我也不是個笨的,明知她不安好心還往陷阱里跳。哼…她實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一番對話下來,馬氏算是徹底的認輸了。

裴瑾這丫頭,實在是太可怕了。虧得馬姨娘還認為她是個好欺負的,簡直是自尋死路啊。再一次,她為著自己的選擇而慶幸不已。

「那大小姐可有良策,能夠堵住她的嘴?」這一次,馬氏的態度完全大變樣,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

裴瑾咯咯的笑了兩聲,站起身來,道:「不如,咱們來個將計就計,將陷害母親落胎的對象換個人,如何?」

她沒有明說,但相信馬氏心里一清二楚。

不等馬氏回過神來,裴瑾就朝著她福了福身,告辭了。「忽然想起還有一塊帕子沒綉完,女兒就先回去了…」

馬氏怔怔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許久之後才緩緩地舒出一口氣來。

章嬤嬤進屋來,見馬氏一身虛軟的跌坐在榻上,不由嚇了一跳。「夫人…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大小姐她對您做了些什么?奴婢這就去找老爺,讓他替您做主!」

馬氏一把拉住章嬤嬤的胳膊,輕斥道:「回來!本夫人還未發話,你急個什么!」

章嬤嬤腳步一頓,面色微微一白。

「我只是有些累了…讓丫頭們在外間伺候,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馬氏在軟枕上歪了下來,情緒慢慢的恢復平靜。

鎮北侯府

「母親,您真的要給四少爺定下相府的孫小姐?」侯夫人在聽了凌氏的叮囑之後,一臉不敢置信的張著嘴,半天合不攏。

見一向穩重的兒媳婦也這般失了規矩,老夫人眉頭不由得一皺。「你的耳朵沒有問題,不需要我再說一遍吧?」

侯夫人反應過來,忙乖乖的閉了嘴,諂媚的笑道:「是是是…剛才媳婦只是太過驚訝了…不過,那位相府孫小姐是何許人也,媳婦怎么沒聽說過?」

侯夫人一向眼高於頂,裴府又不喜結交權貴,所以兩座府里平日里幾乎沒什么交集。就是上一回裴燕山過繼的事兒,京里知道的人多,但真正被邀請的人卻少之又少。侯夫人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

「莫說是你了,我以前也不曾聽聞過。」凌氏臉色稍霽,才接著說下去。「不過這次的宮宴上,我倒是見著了,的確是個不錯的…」

見老夫人對那位裴府小姐青睞有加,侯夫人心里不由暗暗焦急。雖說盧少棠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又是京里出了名的紈絝少爺,可她仍舊不敢掉以輕心。下一代的爵位一日不落實,她就寢食難安。

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兒子繼承爵位,她背地里可是動了不少的手腳。盧少棠雖然是個不成器的,但相府的威望在整個大周絲毫不遜色於侯府。若是他娶了相府的小姐,背後便多了一個強大的靠山,這是她不願意見到的。

「母親怎么忽然想起裴家的那位小姐來了?當初,不是說要將娘家侄孫女與少棠送成堆的嗎?」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唐氏便計上心來。

提到娘家的侄孫女,凌氏的臉色果然有些不自在。「若妤年紀還小,她爹娘還想多留她幾年呢…」

「說起來,少卿都尚未娶妻,少棠這個做弟弟的,總不能越過他的兄長去吧?」唐氏狡詐的笑了笑,臉上的算計一閃而逝。

提到長孫,凌氏不由得一怔。「我怎么將他給忘了。你說的不錯,長幼有序。卿兒也不小了,也該成家了。但棠兒那邊,也不能拖著。畢竟裴家的女兒可是個香餑餑,不少人惦記著呢。先將親事定下來,等到卿兒的媳婦過了門再去迎娶也是一樣的。」

唐氏臉上的笑意一僵,哽在喉嚨的話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甚是難受。「母親思慮的周到…媳婦這就去操辦…」

「卿兒的婚事,也不能太草率了。畢竟是咱們侯府的第一個孩子,即便是低門戶的官家的嫡女也是配得起的!再者,你雖然掌管著府里的中饋,但他畢竟是大房的,有些事情你還需與長嫂商量著辦才好。」凌氏睨了唐氏一眼,早已將她肚子里的彎彎繞繞看的一清二楚,心里不由暗暗地鄙夷起來。

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始終少了一份雍容大度。

唐氏如今雖然貴為侯夫人,但是嫁給二老爺的那會兒,二老爺還沒有繼任爵位。祖上傳下來的規矩甚為苛刻,嫡出的娶嫡女,庶出的娶庶女,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凌氏忽然甩出一個長嫂,讓唐氏面色有些難堪,胸口也氣得起伏不平,極為不甘。從嫁進侯府的那一日起,她就知道這位高高在上的婆母根本瞧不上她這個庶出的媳婦,處處都喜歡擺臉色。若不是後來發生了那場變故,她的身份也一飛沖天,想必老太太給的排頭可能更多。

自認為出身高貴,有著郡主的名頭,凌氏便一直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忍了這么些年,她也著實受夠了。可是,被她老人家凌厲的眼神一掃,唐氏那膨脹的滿滿的野心頓時就像蔫了的花朵,連個不字都不敢說。

「是,媳婦知道了。」

凌氏滿意的看著她低下頭去,心里總算是好過了一些。「行了,說了這么會子的話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唐氏乖巧的應了一聲,但一口銀牙卻幾乎被咬碎。

出了凌氏的院子,唐氏厭惡的嘴臉便顯露無疑。「呸…什么德行!仗著是長輩,就敢不把本侯夫人放在眼里,真當自己還是王府的郡主呢!」

「夫人,您小聲些,小心禍從口出!」貼身媽媽慌亂的打量了四周一番,見沒有人經過這才稍稍安心。

唐氏見她那沒出息的樣子,不由得冷哼道:「本夫人說說又怎么了?心里頭受了一肚子的委屈,還不讓我倒倒苦水了?」

胡媽媽有些為難,卻也無可奈何。

人人都羨慕她入了侯府,面子上好看。可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知道,想要在這樣的高門大戶安穩的過日子,實在是太難了。不光是小主子難伺候,老主子更是難以揣摩。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唐氏見沒人附和,心里的火氣更盛。心里頭一不痛快,她就想找個瀉火的對象。當然,那個最能讓她解氣的人,自然就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侯府的嫡孫——盧少棠了。

說來也巧,就在唐氏想要找人泄憤的時候,盧少棠剛好路過此地去祖母凌氏那里請安。唐氏一見到他那張笑得如沐春風的臉,就恨不得沖上前去,將那笑容給撕碎。「喲…四少爺總算是記得回府,還想著來給老夫人請安呢…」

盧少棠一身玄色的長袍,外面罩著一件狐狸毛披風,整個人顯得玉樹臨風,英俊挺拔。聽見唐氏那陰陽怪氣兒的語調,他嘴角的弧度不由得更大,眼底盡是冷意。「二嬸兒莫非又被祖母訓斥了?嘖嘖嘖…這都多大的歲數了,還這般沉不住氣…我看著侯夫人的位子,怕是要換人坐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