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吃了個啞巴虧(2 / 2)

名門醫女 七萌主 5077 字 2020-11-12

裴瑾在人前,素來都是溫柔沉靜的。用這般口氣說話,倒還是極少見。四周投過來的異樣目光令裴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手里的帕子幾乎都要被絞斷了。

「行了,襄丫頭先回自己的院子呆著去吧,我與你大姐姐有話要說。」庄氏有些看不下去了,這才出口打斷兩人的對峙。

家和萬事興,她一直信奉著這個理兒。縱然襄丫頭有不對的地方,但畢竟也是姓裴的。若是傳出去,誰又能討得好處去?

裴襄不情願的低下頭去,朝著庄氏福了福身,臨走時還憤憤的瞪了裴瑾一眼。裴瑾卻假裝沒瞧見,眼不見心不煩。

「今兒個的事情,誰都不准傳出去,聽到了沒?」庄氏治家向來嚴謹,自然不允許下人們亂嚼舌根子。

丫頭婆子們低眉順眼的應了一聲是,便都散開了。

廳堂里忽然鴉雀無聲,好一會兒才聽見庄氏開了口。「瑾丫頭,祖母這樣處置,你不會有意見吧?」

裴瑾淺笑了笑,道:「祖母也是為了裴家女兒的名聲著想,孫女又怎么會怪您?」

「我知道你一向是個懂事的…若是襄丫頭能有你一半的明事理,我也就高枕無憂了…」庄氏憐惜的拉著裴瑾的手,眼中滿是惆悵。

「要當好一個家,的確不是一件易事。孫女能夠理解祖母,只是不知道二妹妹能否理解您老人家的這般良苦用心了…」裴瑾直言不諱的說道。

「那丫頭的規矩的確是差了些,心思也有些重。等過兩日,教養嬤嬤進府了,希望她不要再讓我失望才好。」庄氏嘆了口氣,放佛一下子老了許多。

裴瑾安撫的替庄氏撫了撫後背,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祖母也不必太過擔憂。二妹妹總歸還小,總有長大的一日。」

「也就你是個心胸開闊的,還能摒棄前嫌的替她說好話。」

裴瑾輕笑兩聲,道:「孫女心眼兒其實也挺小的。剛才不還數落了她幾句么?事情有個輕重緩急,剛才也實在是惱她的不爭氣,希望她能聽進去才好…」

裴雲姍在一旁聽了,嗤笑一聲,道:「母親也別太縱著襄丫頭了…瞧瞧說的那是什么話,當真是沒教養的。將來若是惹出什么事來,指不定別人要如何說您呢。」

庄氏考慮的事情本來就多,見裴雲姍還賴著不走,便忍不住催促道:「你嫁妝都綉完了?還有這個閑工夫在這兒說三道四的…」

裴雲姍吐了吐舌頭,朝著庄氏扮了個鬼臉。「就知道母親嫌棄女兒了…有了瑾丫頭這么個寶貝疙瘩,哪里還記得我。得了,我也不在這里討人嫌了,這就回屋子里去。」

說著,便帶著丫鬟告退了。

庄氏又好氣又好笑的凝視著裴雲姍的背影,道:「瞧瞧,還使上小性子了。」

「小姑姑哪里會真的生祖母的氣,跟您說笑呢。」裴瑾攙扶著庄氏回到雅安堂,嘴角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

庄氏回到榻上坐下,見裴瑾還站著,忙招呼她坐下,道:「你也別站著了,坐下,咱們祖孫倆說說體己話。」

裴瑾順從的在下首的椅子里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膝上。

「瑾丫頭…老實說,這門親事你是否會覺得委屈?」庄氏坐在主位上,神色肅穆的問道,眼睛里滿是看透一切的精明。

裴瑾面上雖然平靜無波,但庄氏知道這丫頭是個有城府的,若是不問清楚了,日後怕是要生出許多事端來。加上她賜婚的對象並非一個良配,她心里就更加擔心了。裴瑾雖然不是她嫡親的孫女,但相處了這么些時日也是有感情的。會這么直截了當的開口,也是為了她的將來著想。

「沒什么不好的…至少,比進宮強多了…」裴瑾的語調很是平靜,嘴角還帶著一絲戲謔,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勉強。

庄氏怔了怔,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大膽的言論來,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又不忍心開口責備。畢竟,相爺和她都不願意她入宮為妃的。「你能這么想,祖母就安心了。只是那位盧家四公子…唉…原本我打算替你相看幾個老姐妹家的子孫的,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聽庄氏這么一說,裴瑾還真是嚇了一跳。

感情老太太私底下已經開始替她打算了,搞不好就先一步將她訂給哪個沒見過面的陌生男子了!

想到這里,裴瑾忽然感到一陣後怕。「連累祖母跟著受累,是孫女的不是。」

「你有什么錯兒?論起品貌,你比姍兒還要出挑一些,又是個懂事明理的,我一點兒都不擔心。只是…聽說鎮北侯府的老夫人不是個好相與的,你將來若是嫁過去,怕是要吃些苦頭…」庄氏不擔心別的,就怕那個心高氣傲的郡主娘娘太過刻板,非得給小輩立規矩。

那一位在京里可是出了名兒的不好伺候,裴瑾是個懂事的孩子,倒也不至於有把柄落到她的手里。只是,那老太太的挑剔性子,怕是誰都受不了的。

裴瑾早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所以神色也就輕松得多。「祖母不必太孫女擔心…孫女能夠應付得來的。」

那個死老太婆敢給她穿小鞋,難道她就不能想辦法治她?!

「再有就是那位盧四公子,雖說沒什么功名在身,有些貪玩,倒也相貌堂堂談吐不凡…將來你若好好地引到,倒也不難混出點模樣來…」庄氏只當她是故作堅強,便盡量挑些對方的優點來說,就是怕她心思太重。

裴瑾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聽庄氏嘮嘮叨叨的說了很多,無非都是嫁人之後要面對的一些問題。庄氏說,她聽著。不知不覺的,兩柱香時辰過去了。直到老太太有些昏昏欲睡,這才結束了談話。

紫藤閣

「不就是賜婚么,有什么好炫耀的!哼,將來本小姐一定嫁個更高的門第,看她還如何神氣!不就是一些金銀首飾么,有什么稀罕的!叫你們嘲笑本小姐,叫你們擺臉色給我瞧,叫你們狗仗人勢見風使舵…」裴襄沉著臉回到自個兒的院子之後,忽然大發脾氣,還將自己一個人鎖在屋子里誰都不理。還狠狠地將枕頭往床柱子上砸,歇斯底里的發泄著內心的郁悶。

守在門外的丫鬟們對視了一眼,實在搞不懂這二小姐又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收斂了一些性子有些大家閨秀的模樣了,這還未堅持幾天就又打回了原型,當真是經不起誇的!

「二小姐一個在屋子里呆著,不會有事兒吧?」其中一個丫頭擔心的問道。

另一個年紀稍大些的丫頭卻不以為意的把玩著手腕上的鐲子,哼哼道:「二小姐的脾氣你還不知道?無非就是摔東西,打罵丫頭,這會子進去不是自找罪受么…」

「可是瑤雨姐姐不在,萬一二小姐有個什么事,咱們的罪過可就大了。」

「她能有什么事?放心好了,她的命硬著呢…沒聽見在里頭叫罵嘛…這是看大小姐好過了,心里不舒服呢…」

相府的丫鬟也都是有些眼色的。從老夫人和姑小姐的態度,就知道這二小姐根本就是個不得寵的。偏偏又是個倔性子的,什么都想拿來跟大小姐比,簡直是不自量力。安分了幾日,又開始胡亂任性起來,誰能瞧得上她?

瑤雨從廚房回來,就聽見兩個丫頭在說自己主子的不是,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沒事情做了么?一個個偷懶耍滑,還在背後議論主子,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

那兩個丫鬟被瑤雨一嚇,這才變乖了,匆匆忙忙的逃開了。

瑤雨狠狠地瞪了她們二人一眼,這才端著盤子推門而入。

裴襄聽見外間的動靜,胡亂的抹了一把眼淚,從榻上坐起身來。見進來的人是瑤雨,這才稍稍放了心。

瑤雨將盤子輕輕放在桌子上,這才小心翼翼的避過地上的殘渣碎片,走到裴襄身邊安撫道:「是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丫頭又讓小姐不開心了?奴婢這就去狠狠地修理她們。」

「瑤雨…」裴襄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眼眶微微泛著紅。「如今,也只有你是真的對我好了。」

見她傷心落淚,瑤雨輕嘆一聲,拿起帕子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痕。「一會子還要去雅安堂給老夫人請安,小姐這副模樣,怎能讓人放心?」

「還請什么安!她們的眼里就只有裴瑾一個人,我算什么!」裴襄脾氣一上來,又開始說渾話。

瑤雨不認同的搖了搖頭,道:「小姐…如今您能依靠的便只有老夫人了。若是連老夫人都舍棄了您,將來怕是…」

她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老爺對子女都是不冷不熱的,天性使然。而且男兒志在四方,也不能總盯著後院這巴掌大的一畝三分地,那樣會顯得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原先還有個馬姨娘殫精竭慮的為小姐著想,恨不得掏心掏肺。如今馬姨娘一去,府里便沒了個知冷知熱的人了。好歹老夫人是個端方之人,不會虧待了小姐。只要小姐侍奉得老夫人高興了,將來在婚事上也能說個好人家,不至於太寒磣。

可是三番五次的勸說,二小姐總是聽不進去。總是為了一些蠅頭小利斤斤計較,目光太過短淺。

「老夫人的眼里也只有裴瑾那個…她哪里看得到我的好…」裴襄想要說出難聽的話,卻被瑤雨失望的眼神給逼了回去。

如今也只有這個忠心的丫頭對她好了,她才不得不收斂一些。

「那小姐就更應該勤勉一些,讓老夫人看到您的好來…前幾日大小姐不是送了老夫人一些葯囊嘛,小姐何不也多孝敬老夫人一些?」瑤雨掏心窩子的替她拿主意。

裴襄抿了抿嘴,不快的嘟嚷著。「你瞧瞧我這屋子里,還能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物件兒?當初攢下的那些東西,全都讓裴瑾那個…給拿回去了,剩下的都是些破爛,拿什么去討老夫人的歡心?」

瑤雨擰著眉,想想也是。

馬姨娘可是還欠著大小姐七萬兩銀子呢,自然沒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東西。可常言道,禮輕情意重,大小姐送的也不盡是奇珍異寶,很多時候最珍貴的還是一片心意。

「小姐也莫要妄自菲薄,老夫人也不是個愛慕虛榮的。眼看著天兒馬上就要熱起來了,小姐何不親自做幾把紗扇送給老夫人?」

裴襄撅了撅嘴,道:「紗扇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老夫人能看得上眼?」

「總歸是小姐的一片孝心,老夫人肯定會喜歡的。」

經過好一番勸說,裴襄總算是靜下心來,沒再繼續鬧了。

鎮北侯府

「老夫人,您消消氣兒…身子要緊…」因著荀嬤嬤還在養傷,凌氏這幾日便由大丫鬟采蓮貼身伺候著。見老夫人又氣得險些暈過去,忙上前替勸道。

凌氏冷著一張臉,喘著粗氣道:「一個個都不省心,我還要這副身子做什么?!」

「老夫人息怒…這不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嘛…誰能違抗皇上的旨意呢?您也別盡往壞處想,那位裴家小姐進了侯府的門,便是侯府的孫媳婦,不也得規規矩矩的叫您一聲祖母,任由您捏圓搓扁?」

凌氏聽了這話,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這么多年來,侯府男女老少,的確沒人敢對她不敬。即便是唐氏這個侯夫人,在她面前還不是乖順的像條狗一樣?

見老夫人臉色稍稍好轉,采蓮又接著說道:「裴家女可都是出了名的好性子,溫柔敦厚知書達理,老夫人您的福氣在後頭呢~」

凌氏輕哼了一聲,算是認同了她這個觀念。於是腦海里閃現出楊氏剛嫁到侯府的那些個場面,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向上翹起。

想當年,楊氏作為下一代的侯夫人,每日到寧安堂來晨昏定省,一日都不曾落下。即使懷著四少爺盧少棠的時候,也不敢有所怠慢。堂堂武將世家的大小姐,性子再剛烈,不也被她收的服服帖帖,叫她往東絕對不敢往西!更何況,那個叫裴瑾的嫁進門還是她的孫媳婦,就跟用不著對她客氣了。這樣想著,老夫人的臉色又恢復了原先的紅潤。

「你倒是個機靈的…日後伺候好了,不會少了你的好處。」凌氏淡淡的掃了這個叫采蓮的丫頭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恩賜的意味。

采蓮忙蹲下身子謝過,臉上的得意不言而喻。

相較於老夫人的暗自得意,另一邊聽聞這個消息的人則是驚天的震怒。

鎮北侯府與相府聯姻的事情,並未大肆宣揚但也沒有刻意的隱瞞。所以等順德帝緩過神兒來的時候,兩家早已換過更貼,過了小定之禮了。更何況,盧少棠還算打著皇上賜婚的名號去相府提的親,那聖旨又的的確確是他親筆書寫的。如今,他想要反悔亦是不成了,只能吃了個啞巴虧。

可即便是吃了虧,帝王的怒氣還是需要發泄的。「好你個盧少棠,果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將朕玩弄於鼓掌之間!」

這些日子,他忙於跟那些老頑固對抗,一時抽不出時間來,讓盧少棠鑽了個空子,挖了自己的牆角,他真是又氣又恨。況且,他還是被最為信任的人背叛,那種痛苦便還要痛上好幾倍。

「皇上息怒…」整個勤政殿的宮女太監無不嚇得渾身發抖,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竇行雲作為太監總管,亦是冷汗直流,不由暗暗地叫苦。盧少啊盧少,您誰的牆角不好挖,偏偏要挖皇上的。明明知道皇上將您當做兄弟,您還做出這等不厚道的事情來,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們這些奴才么!

果然,順德帝大喝一聲,將竇行雲召了過去。「竇行雲,給朕滾過來!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為何隱瞞不報!」

竇大總管一邊忍著不去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戰戰兢兢的回話道:「皇上明鑒…奴才原先也想稟報來著,只是當初皇上的確寫過一道旨意給盧公子,奴才以為皇上對此事是知情的,所以才沒有稟報。奴才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你的確是該死!」順德帝震怒之下,看誰都是不順眼的。

竇行雲嚇得癱坐在地,冷汗直流,回過神來忙又磕頭求饒。「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啊…」

「你是該死。不過,在死之前,先去把盧少棠給我宣進宮來!」順德帝心里堵著一口氣,不問個清楚明白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聽見這話,竇行雲知道自己的腦袋暫時保住了。

於是跪趴著退出殿外,急著去找人了。

順德帝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心情忽然十分的滴落。在這個世上,他真正在乎的東西已經少的可憐。如今,連盧少棠也背叛了他,他日後還能相信誰?想到這暗地里陰他的小子,他就忍不住惱怒。

「該死的…你早有預謀了是不是?」狠狠地捶了御案一拳,順德帝眼眸里露出難掩的哀傷。

可作為一個帝王,一言九鼎,聖旨已下,便成了定局。想起那道聖旨,順德帝就不由得悔恨不已。

盧少棠,你小子有種。

不過,敢背著我挖牆腳,你可做好了承擔後果的准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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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盡快讓女主嫁出去的,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