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遺密(未刪節版)第17部分閱讀(2 / 2)

兩人同時從半空中跌落,均以為憑著自身的功力無甚大礙,誰知皆站立不住萎軟於地,你眼瞧我眼。

「鐵面具」只覺一道古怪氣勁循著脈絡直侵心臟,運起全身的功力也只能阻緩些許,不禁驚駭萬分,周身汗出如漿;而世榮卻覺肺內竟然殘留著一道刁鑽的劍氣,運了數轉內息也化之不去,那肺里的血泡愈打愈多,不由咳嗽起來,一縷血絲從口角溢出,周身漸漸乏力,內息也慢慢渙散,心中大驚道:「想不到此人的劍氣竟已達到這等境界,不但形同實質,還能駐留於人體之內,莫不是傳說中的『劍罡』?」

兩人對恃半響,雖近在咫尺,卻皆拿對方沒法子。世榮心里暗急,忖道:「我們都這么坐著,等宮中的侍衛尋來,他沒事,我卻鐵定完了。」當下勉力站立起身,搖搖欲墜地往一片竹林走去。

那「鐵面具」也不睬他,只顧運功療傷,心中反而竊喜:「你不運功化解我的劍氣,還這般起身走動,只有死得更快。」

街巷上,隨著鬼面人逃走,那大隊巡城馬也跟著追去,轉眼間已走得干干凈凈。寶玉望望凌采容,心中依舊波瀾起伏,意猶未盡道:「姐姐,他們都不見了,真像是做了個夢,一下子便讓我遇見了那么多尋常井市中看不到的世外高人。」

凌采容想起那個玉樹臨風般的冷然,怔怔地點了點頭。

寶玉道:「天都快亮了,我們這就回去吧?」

誰知凌采容望望他,忽然神色凝肅道:「我且問你,你怎么會使我『百寶門』中的『碧波掌』?」

寶玉一怔,遂明她言語所指,道:「原來那些招式叫做『碧波掌』么?連名字也都這樣好聽哦,姐姐忘了嗎?先前在『順豐樓』上,我不是曾看姐姐比劃過哩,當時覺得那些動作姿態十分美妙,忍不住就記在心里了。」

凌采容目瞪口呆,喃喃道:「難道你看過一次,就能記在心里?也能比劃出來?」雖說剛才寶玉那招「隨波逐流」使得錯漏百出,但也似模似樣,記得自已當年學這一招時,從師父傳授到能比出個像樣的架式,可是足足花掉了十來天的時間啊。

寶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比劃得跟姐姐差老遠了,那有姐姐的一成好看。」

凌采容忽想起他那輕功,只不過跟白湘芳學了一個下午,便已有這等火候,心中愈加肯定:「這人必是個世上罕見的學武奇材。」又尋思道:「武林中傳說,當年抗擊蒙古人的郭靖大俠,在一月之余便學會了」降龍十八掌「中的十五掌,而元未明初的明教教主張無忌,更是在一日之內就學會了『乾坤大挪移』,看來並非盡是虛言哩。」殊不知寶玉的神奇能耐,卻是全拜他那與生俱來的「靈通寶玉」所賜。

寶玉見她沉吟不語,問道:「姐姐怎么啦?」

凌采容回過神來,卻望了望四周,神情警惕,忽然將櫻唇湊到寶玉的耳邊,悄聲道:「遇上這么大的場面,必定驚動了白湘芳那賤人,說不定她此刻便在暗處窺視哩,姐姐可不能再藏到你家里了。」

寶玉聽得一驚,道:「那你要去哪兒?天都這么黑了……」

凌采容星眸凝視著他,微微一笑道:「如果有緣,他日必能重逢,寶玉,等你將來去嶺南玩哩,姐姐走啦。」身形一展,已往巷尾逸去。

寶玉但覺還有什么話要說,急忙去拉她,手上卻捉了個空,眼中霓裳一花,俏人已不見了蹤影,鼻中倘余一縷若有若無的淡淡芬芳。

他呆佇在寧靜得有些寂寥的漆黑小巷中,半響方緩緩抬起頭來,望望兩邊屋檐夾著一道墨藍夜空,不知怎的,心頭忽生出一種淡淡的惆悵來。

世榮搖搖晃晃地走著,仿佛身上的力氣正一絲絲地從傷口中溜走,他只想尋找到一處隱蔽的地方,好藏起來化解那道擱於肺內的劍氣,但在竹林轉了半天,竟沒能走出去,不知是不是因為失血太多,連腦子也糊塗了。

世榮心道:「這可大大不妙,那家伙瞧我進了這竹林,到時只需跟禁衛指一下,我便跑不了啦。」深深地吸了口氣,嗆得又咳嗽起來,刺激得肺部一陣劇痛。

他盡力讓自已冷靜下來,聚神想了想,便抬起頭去辯認天上的星宿,所幸天氣晴好,還能找得到北斗星,當下朝著它的方向往前直走。

不知過了多久,隱隱聽見前邊似有水聲,循聲尋去,果然看見了一條小溪,便踏入小溪行走,忖道:「只要跟著小溪,定能走出去,而且溪水可沖去我的血跡,令他們難以追蹤。」

又走了一會,體力漸已不支,那溪中圓石甚多,腳下突地一滑,立時摔倒,恰逢前面陡處,整個人順著溪水沖下,所幸落差不高,待到暈頭轉向地爬起來,忽見前面多了一間大屋,四周牆壁皆用碗口粗的綠竹圍著,頂上也只是茅草烏木覆蓋,顯得格外清爽天然。

世榮躡足過去,探頭觀望,只見里邊幃幔重疊,鮫綃遍垂,每隔數步便置有一盞琉璃燈,卻是異樣的華麗,與外面那朴質天然的風格迥然不同。他凝耳細聽,里邊除了流水聲外似無人音,於是悄然潛入,轉過數重幃幔,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屋子中央圍了個方圓數丈的大浴池,那邊闌池壁皆用上好白玉砌就,一條碧色銅龍自牆外引入,龍頭垂於池邊,一道柔柔的活水正從龍嘴里流出,緩緩注入池中,想來源頭便是那條從竹林里流出的小溪。

世榮游目四顧,又見屋子南面鑲著個黑色漆牌,上書古隸「濯嬌池」三字。

這才明白,原來這間座落於竹林深處的大屋子,竟圍著一個巧奪天工的浴池。此時正值初夏,雖是深夜,外邊尚有些許悶熱,但一入此室,頓覺遍體生涼,五腑皆清,不禁罵道:「狗皇帝,這等識得享受,他日也換我來做一回,哈哈!」一笑之下,便又咳得面青面綠。

世榮再無力氣尋找別處,心忖道:「三更半夜里,定無人會到這竹林深處的浴池來,我便在此療傷算了,天亮前只要能恢復兩、三成功力,便有望逃出宮去。」

於是就在池邊坐下,盤膝打坐,運息療傷。

誰料還沒半柱香的光景,忽聽外邊有腳步聲響起,雖然十分輕細,卻逃不過他的耳朵,當下臉色大變,心中狂跳:「這么快便找尋這里來了!」生怕走火入魔,不敢立時收功,又轉息吐納一個天周,方急忙起身,但此時欲逃,已是不及,只好躲入幃幔之後,貼壁立著。

世榮剛剛站好,已見那邊幃幔掀起,兩條窈窕身影躡手躡足而入,待近一瞧,竟是一大一小兩個美人。

那小的只約十三、四歲,身上是宮婢裝束,生得唇紅齒白柳嫩花嬌,一股與其年紀不襯的妖嬈直從骨髓中透出來,再一細品,間中卻還夾著一種孩兒風情,既是惹人又是可人。

而那個年長的卻是嬪妃打扮,更是了不得,只見:腰肢柔媚,似風前垂柳纖纖;體態風流,如春後梨雲冉冉。一雙眼,秋水底橫;兩道眉,春山長畫。白雪凝膚,而鮮妍有韻;烏雲綰髻,而滑膩生香。有詩為贊:錦心慧才逾蘇小,花顏月貌羞王嬙。品擬飛仙韻生韻,春籠兩頰端又端。

又有詞《望江南》作嘆:初春花,濯泉映嬌容。瑤池邊上素女顏,桂宮深處月娥容,只應列仙家。眠未了,苦夏煩冰心。水殿夜寒猶冷艷,竹軒清照愈芳華,何忍添幽意。

世榮望著那個大美人,不禁瞧呆了,饒他幾十個姬妾,竟無一個可比,心道:「世上竟有這等美女,便是卿卿,只怕也得略遜一籌。」

忽聽那小美女道:「我猜得不錯吧,這時候果然沒人。」

那大美人笑道:「算你機靈,回去賞你那串紅麝香珠。這等鬼天氣呀,熱得真不讓人過了,我們悄悄地浸上一浸,回去才好睡覺。」就見那小美女侍候她脫衣解帶,竟連肚兜兒也摘了,轉眼間,池邊便多了個一絲不掛的雪膚仙子。

世榮渾身發熱,只覺眼中白晃晃的瞧不清楚,揉了揉眼,已見那大美人下水去了,聽她歡聲道:「哎呀,水好涼哩。」

那小美女將脫下的衣裳裙褲整理妥貼,又在池邊東張西望,嘴里應道:「我聽人說,這水是從宮後小瑜山上那道『洗心泉』引過來的,中間還經過一片竹林,自然清涼了……」忽然驚喜輕呼:「姐姐,這兒有一桶新采的茉莉蕊哩!」

大美女在水里愜意地漂盪,聞言悅道:「難怪我一進來就聞到了香味,還不快撒些下來?」

世榮心忖道:「從她們衣飾瞧來,品級絕不相同,怎以姐妹相稱?」

小美女便跪於池邊,纖手從一只小木桶里掏出數把茉莉香蕊,均勻地撒到池里去。

只聽那大美人道:「小蠻,真舒服哩,你也下來玩吧,浸一浸這吳貴妃才可享用的池子。」

世榮心道:「原來這小美女叫做小蠻,不知哪大美人又叫什么?」

小蠻道:「我可不敢哩,再說哪有奴婢跟才人同池沐浴的?」

那美人道:「沒別人時,你我姐妹都叫得,何況只是同池而浴,快下來,陪我耍耍,便是幫我揉揉背也好。」

小蠻其實心里也饞,況且天氣實在悶熱,猶豫了一下,便也開始脫衣解帶。

她身上只穿著薄薄羅衫,片刻間盡已除去,肌膚也是一般的欺霜賽雪,隱見那腿心白白凈凈,竟無一根毛兒。

世榮雖然身負重傷,下邊的寶貝也情不自禁地葧起。

小蠻從池邊玉階緩緩入水,還是不禁打了個激靈,叫道:「果真好涼哩!」

游走到大美人身畔,為其揉肩搓背。

大美人舒心愜意道:「明晚若是還這么熱,我們就悄悄再到這兒來泡一泡,否則又睡不著覺哩。」

小蠻有些幽怨道:「可惜這好地方叫那狐狸精給獨占了,也不知她灌了什么迷魂湯,皇上就那么寵著她!」停了一下又恨恨道:「我就不信她能那么一直好命!」

大美人回頭乜著她笑道:「等哪天你被皇上瞧見了,說不定這池子就歸你了。」

小蠻羞得臉似紅布,啐道:「輪得到我么?皇上要瞧也是定然先瞧見你,到那時候呀,你就跟皇上說『我雖然不似那妖精肥胖,可是也十分怕熱的,你說這池子到底要賞給誰?』我猜呀,皇上定是馬上回答『心肝寶貝,賞與你賞與你,聯以前准是糊塗啦。』」

那美人笑得花枝亂顛,迷人的雪||乳|在水中盪漾出一圈圈波紋,返身欲擰小蠻的嘴,上氣不接下氣道:「好呀!你竟敢編派皇上糊塗,該當誅連九族矣!」

世榮心道:「原來她們還沒被寵幸過,狗皇帝瞎了眼,居然錯過了這兩個天仙般美人兒。」見她們兩人水里嬉戲,池中絳綃拖抹,珠璣飛濺,皓臂交加,冰肌映耀,真是無比地盪人心魄。若在平時,定然瞧得不亦樂乎,如今卻只恨她們遲遲不去,心知這么呆到天亮,只怕不久便要被宮中的禁衛找到。

不知又過了多久,世榮漸覺頭昏眼花渾身乏力,再也支撐不住,身子從幃幔後緩緩倒下,心中猶迷迷糊糊地尋思:「想不到我身懷絕世奇功,還未一展抱負,今夜便絕於此……」

池中那大小美人聽到聲響,駭然轉首瞧去,只見從幃幔里跌出一個人來,不約而同驚呼一聲,又慌忙撫住了自已的嘴,均嚇得欲暈過去。

紅樓遺秘

第31回池畔驚魂

作者:迷男

池中的大小美人正恣情愜意地嬉戲,忽見從幃幔里跌出個人來,頓然花容失色,卻撫住嘴不敢發出叫聲,急忙將身子藏入水里,只余腦袋露在水面上,心里均想道:「不知這人在幃幔後躲了多久?剛才赤身捰體,豈不是都被他瞧去了!」

但見幃幔邊那人久伏不動無聲無息,兩美人心中稍定,大美人對小蠻道:「那人似乎昏過去了,你且上去瞧瞧可好?」

小蠻心里害怕,但主子有命,哪敢不從,何況就這么呆在水里,也終究不是辦法,只好翹著嘴兒游走到池邊,拽過一條絳紅長綃,也顧不得濕透,就在水里圍了身子,又瞧了一會動靜,方沿著玉階走上池邊去,步到那人身邊,狀起膽子將那人哆哆嗦嗦地翻過身來,看到那張流藍淌綠的獨角鬼臉,立時驚呼一聲,幾沒嚇出尿兒來,軟跪地上,半步都不能挪開。

池中的大美人驚疑不定,輕叫道:「怎么了?」連喚了幾聲,皆無回應,見小蠻只是跪坐在那人跟前,身子不住的打擺子。她無何奈何,也只好拽了一條長綃圍住身子,硬著頭皮爬上池邊,一步一顫地走過去瞧,眼中映入那張鬼臉,不由也低呼一聲,身子都僵了。

小蠻顫聲道:「這……只怕不是個……」那「人」字卻始終說不出來,一時大屋子里只余那池邊龍嘴的流水聲,愈令人覺得毛骨聳然。

大美人屏息靜氣,似乎只要略一出聲,便會將這「妖怪」驚醒似的,她玉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妙目忽瞥見那張鬼臉邊上的細縫,心中一動,對小蠻道:「莫非他臉上戴著面具哩?」鼓起勇氣伸手去摸,只覺觸手十分光滑,哪是活物的皮膚,便稍扶起那「妖怪」的頭,見他耳邊穿過一條細細的金絲,心中已能肯定:「果是戴著一張面具。」膽子一時壯了不少,當下去摘他臉上的那張面具……

小蠻雙手捂目,害怕那面具後邊還有一張更可怖的臉,忽聽大美人輕輕地「啊」了一聲,嚇她得心兒劇跳,哆嗦道:「是……是什么?」卻久久不聞聲音,悄悄露出一絲手縫,看見她主子正凝目瞧著那人的臉,神情已沒有絲毫驚懼之色,戰戰兢兢轉目望去,頓時也發出一聲輕呼,不禁呆住了。

原來除去面具的那張臉,竟是美如冠玉,其上劍眉秀目,刀鼻柔唇,雖然嘴角掛著一縷血絲,卻仍令人心跳不已,小蠻自打娘胎里出來,還從沒看見過這般俊美的男人。

而大美人心中的震憾,並不只是因為那張臉的俊美,更緣不知道那個地方,竟跟她最痛愛的弟弟有幾分神似。

原來這大美人正是榮國公賈代善之孫,工部員外郎賈政之女,也就是寶玉的親姐姐賈元春,此時入宮已兩年有余,卻還從未遇得皇帝寵幸,只為迎暉館的一名才人。

小蠻道:「這人的衣服不是宮里的,而且身上還有許多血跡,不知是個什么人?」

元春沒答,妙目瞧了世榮一遍又一遍,那臉上的眉目鼻口明明皆跟寶玉大不相同,卻總奇怪地令人覺得有幾分神似。

此時北靜王世榮已慢慢轉醒,只覺通體無力,虛汗一陣陣地發出來,待欲開口求助,卻也不能。突聞屋外腳步聲雜起,間中夾著兵忍碰撞聲,有人喝道:「這里是什么所在?也得進去搜搜!」他心中驀地狂跳起來,暗嘆道:「終究還是命喪於此!」又想待皇上查明他的身份,十成定是那誅聯九族之罪,念及紫姬等幾十房嬌姬愛妾,不由肝腸盡碎。

元春與小蠻也聽見了聲音,花顏霎成白紙,心里均想:「這濯嬌池乃皇上賜與吳貴妃專用,若發覺我們偷偷使用了,已不知降個什么罪哩,更況且這里還有個來歷不明的帥男人。」

這時那些腳步聲愈近,怕是已到了門口,又有個不陰不陽的聲音細聲細氣道:「孫統領叫他們千萬小心,這兒便是吳貴妃最喜歡的濯